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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牵扯到人身上，似乎就很难简单处理。
所谓的攻略高岭之花师尊尊的游戏，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一边是混乱的剧情线，一边是奇奇怪怪的师尊……
叶凌忍不住仰天长啸。
系统又开始推销馊主意了：“要不，你直接骗他……”但说到一半，它又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明智地闭嘴。
叶凌选择性失聪，转而道：“你能让我暂时性变傻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自己能力不能达到的领域：“去掉暂时性的话，可以试试。”
非常审慎。
叶凌：“……把我变傻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不如问下洛轻尘这异于平时的好感度。”
叶凌无能狂怒。坐在榻上，都能听见怪物和洛轻尘的·打斗声响。他皱眉问系统：“洛轻尘对上他，会受伤吗？”
他实在对梦中披着海山皮的怪物产生了心理阴影，单就叶凌在他手上逃生的感觉，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估计是要把牢底坐穿的杀人狂。
系统：“不必担心，这是死岸，死人的地方。对他而言处处都是禁制，处处都是诅咒。”
这话说得没错。
怪物到此时，已经半边身子都是白骨。但它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恐惧，反而兴致高昂。
“便宜儿子，你应该能懂我的感觉……”
洛轻尘闭口不言，身姿矫健，一跃而起，剑尖带着乳白色光晕。因为二者之间对白玉团的应用已趋于同等水平，这场战斗更多的是体术上的较量。
“活了那么久，没理由活，也没理由死……”
他一挥手格挡剑刃，手腕附着鳞片，此时腐烂，迎上剑刃，腕骨肉眼可见的产生裂纹。
“你说杀了你，她会不会伤心……”
“因此，也能更记得我一点。”
险些被斩断的腕骨，近乎奇迹地一扭，同时指尖寒芒一闪，刺向身后洛轻尘的脖颈。
洛轻尘腰身下沉，勉强躲过，然而脖颈上被浅浅带了一丝血痕。
如此你来我往，怪物身上再难找出几块好肉，而洛轻尘则是血染红袍。
也许是时间太长，洛轻尘本该在洞房与那小子蜜里调油，手下剑势越来越快，但动作也越来越轻浮。
像是纸扎的老虎。
海山见状狞笑，猛然施力，宁肯拼着被剑刺进心窝的痛，反手拧洛轻尘的脖子。
“我一直都好奇，长生不死，是不是也杀不死，那我把你分成一小块一小块，你是不是还能跟夫人说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尾音兴奋，仿佛脑海里已经有了相应的画面。
“她会不会好恨我……”
“一辈子也忘不掉……”
然而，他面上表情却陡然难看。那剑刃非是取他心窝，而挑向嗓子。如此以来，已经扼住脖颈的手不由得松了力道。
洛轻尘这才冷冷清清地道：“这东西都不能用了，还这么宝贵？”
海山此时说话兴致不足，阴毒地看着洛轻尘，看着这个在他掌心被控制、被打压的小孩，不太理解他是何时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出于报复心理，他咧嘴笑了笑：“你母亲滋味儿不错。”
假石后人影一晃，青灰色的衣袍，洛轻尘不用看也知道，是真的海山，他的父亲。
他道：“嗓子都坏了，其他地方还能使？”
“那次出海，全军覆没，你在死岸显形之际，掳走我娘……”
“是魂魄吧？”
怪物不说话。
“我跟你很不一样。我想死是因为活腻了，也能对自己下手，想活，你也看见了，我成亲了。”
“可你呢？你是疯子，几千年来捞不着什么好。看见了好东西就想据为己有。所谓的爱不行恨也可以，最初的开始只是为了洗涤而已，可魔鲛你也一直当到现在……”
“如今见了我娘，脸都烂了，禁制忍受得很辛苦吧？保存尸身的故作情深，你可知我娘躺在那里，日日夜夜，诅咒了你多少次？”
剑刃一寸一寸地刺进他的嗓子。
洛轻尘此时方才打开了话篓子。死岸有一个众口相传的说法，这里是死人的家乡，但凡踏上了死岸，被他害死的人，会活生生走到他面前……
——死去的时候有多痛苦，将会加倍在他身上还回来。
他道：“她与他相逢，很嫉妒吧？”
海山握住剑刃，浑身失去力气，一点一点，不甘地半跪在地，额上青筋凸显，抵抗疼痛俨然已耗费了他大半的心神。
耳边洛轻尘冷淡自述，像是给一个故事一个结局：“他们会转世，会有将来，你只会一直烂下去……”
所有的诅咒都在此时发挥了最大的效用。怪物紧紧握住剑刃，血肉被拉扯得不成样子，但是他却固执地寻求一个答案：
“她那时真有这么痛苦么？”
所有的痛苦，并不能让人感同身受，只有在自己亲临其境时，才会觉得难捱。
洛母从丈夫巨变的痛苦中，体会到了怨怼、扭曲的情绪。一方面念及旧情，一方面又被披着丈夫皮的怪物一步一步扯进烂泥里……
直到她这朵浪花变得浑浊。
期间，心境变化之大，岂是一句痛苦就能囊括的。
洛轻尘没有回答。
魔鲛将死，梦境也变得摇摇欲坠。
他提剑踉跄起身，剑尖黑色血液滚落。他的新郎在喜房，大红盖头，鸳鸯戏水，龙凤喜烛儿臂般大小，烧起来会有噼啪响声。
是两个死去多年鬼魂的愿力凝聚而成。他父母虽在死岸，却还是固执相信旧世习俗，说什么寓意很好，定能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哪怕盖头下是个小骗子，还是想成亲。
想要长长久久圆圆满满。
但是他好累。
魔鲛找俗世灵魂习得爱欲，实则就是为了涤荡魔气，以免最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岛志上说，魔鲛死后，灵魂消散，归于天地，再也没有未来。
洛轻尘边走边想，自己长生不死，要是在梦境里死了，是不是也是归于天地？
这么一想倒是很有诱惑力。
但是一想到小骗子，就觉得牵挂。不只是关心他过得好不好，而是双向的，实实在在对这小骗子的难舍。
情绪理不清。
他靠着本能驱使自己去找叶凌。
怪物躺在地上，在最后，洛轻尘将剑尖用力推进了嗓子里，再抽出来。他感到身体久违的虚弱，视线一点点地模糊，耳边忽然有幻听。
姑娘站在海边，对他笑道：“你是鲛人啊？能给我唱支曲子吗？”
这时，他不再是海山，也不再是魔鲛，他的身体鲜活，眼泪能变成珠子，遇见心仪的人类姑娘也会想唱歌，也能唱出来。
他慢慢笑起来，像是美梦成真般的，正欲缓缓闭上眼睛。
那姑娘冷了神色，琉璃瞳孔将他瞧着：“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你最好魂飞魄散。”
海山凄惨一笑。原来死岸里诅咒是这样的，伤痛一并奉还，美梦也不许做一个。
多少年来的假夫妻，竟是一场单向折磨与单向驯养。
他们之间远隔重山，中间是难以跨越的恨。他所做下的种种低劣行径，从来也不会以爱为名。
他只是想让她记得他，恨也好，记得他就好。
洛母看着怪物死后不肯闭着的眼睛，心中快意，不可抑制地大笑出声。
那笑声凄厉且痛快，又隐隐带着股疯魔。一旁的海山，将她半抱在怀中，抚摸她的背脊，带她离开这里：“孩子快走了，走吧，去送送……”
或许伤痕怨恨不能如病症一般，药石可医。
但是，时间与陪伴都会令它越来越淡，直至痊愈。
梦境坍塌，是大块大块的白。叶凌怔然站在白色之上，一身喜服，犹如赤子心头血。
手被人牵起。
叶凌看过去，是洛轻尘。
他问道：“梦境坍塌了？”
后者看着他，也没有问他何时恢复的记忆。
叶凌摸了摸鼻子，然后听见身边人浅淡地“嗯”了一声。
不多时，洛父洛母过来了，洛九泉与欧阳雨也来了，两人手牵着手，看见洛洛轻尘时眼神闪躲。
叶凌问他们：“人鱼鬼呢？”
欧阳雨闻言又要哭了，一边的洛九泉非常熟练地从怀中掏出帕子，显然以备不时之需。
叶凌被这俩活宝逗乐了，心中大概明白了：“不见了？”
叶凌态度温和，欧阳雨也不好意思哭，勉强抽噎：“救了我们后就不见了。”
叶凌仔细一想，应该没大问题，便不再问了，看他们离那么远，招手道：“站那么远干嘛？话说你们之前住哪儿？”
欧阳雨看了洛轻尘一眼，慢吞吞地说：“你隔壁。”
“哪儿？！”
住隔壁，居然不找他。他还以为自己名字就只自己知道呢！
为此叶凌可伤心了。
洛九泉顶着洛轻尘冷冰冰的视线，坦然道：“小叔叔说你要准备成亲，不让我们打扰。”
叶凌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
洛轻尘根本就不是不可控地变成小孩子！回顾一想，所有马甲都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狗男人说过的，不可以打着爱他的名义，对他撒谎。
于是，剥夺叶凌的一切，只留下令自己认可的本能。爱上他所有的马甲，直到他不能忍受，主动跳进陷阱里，乖乖穿上喜服，坐在榻上，等他揭盖头。
他差点转头问身边这个疯子：“你是不是喂我降智药了？”
然而一触碰到洛轻尘轻飘的眼神后，他立马就敲起退堂鼓，这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能说没什么问题，可以说是问题不……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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