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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HP]日照 > 第 12 章 疏星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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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

    雷古勒斯在一阵吵闹里茫然的睁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耳边嗡嗡的响,女人尖锐的尖叫声仿佛能刺穿耳膜,同时伴随着沃尔布加不停的拍着桌子的砰砰声,从西里斯中气十足的声音里,雷古勒斯觉得他今天精神状态应该挺不错的。

    声音冲破地板,趴在床上的雷古勒斯甚至觉得天花板上会有灰被震落下来,当然这都是他的幻想,因为克利切不会让天花板上有灰的。

    心脏里仿佛被刺入了什么,梦魇带来的痛苦被迫远离,雷古勒斯侧耳听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们的争吵内容简直千奇百怪,甚至非常的莫名其妙。

    奥赖恩肯定还是坐在那儿喝酒,雷古勒斯已经不再指望他说点什么来制止这闹剧。

    因为不管他说点什么,沃尔布加都会变得更加生气,到时候她的辱骂就会开始无差别攻击,遭罪的人会从一个变成三个。

    雷古勒斯茫然的想,他们大清早就如此有劲头了吗?

    他的静音咒失效了吗?

    混沌的大脑一片空白,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反复颠倒,就像是一个漩涡,又像是被揉成球乱抛的纸团,最后他掀开了温暖的被子,整个人坐了起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肺部因呼吸进入着清晨的冷空气,引来一阵阵闷疼。

    是他压根忘了用静音咒。

    雷古勒斯捋了捋额头上的发丝,皱着眉烦躁的站起身,阳光照的屋内干净温暖,视线里终于不再是灰扑扑的了,他难得的感觉心情好了点,因此贪婪的在窗前多待了会儿。

    克利切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雷古勒斯少爷今天起的真早!”

    “早,克利切…又是热闹的一天,你好像忘了敲门。”

    雷古勒斯没什么表情,漂亮的双眼因为没睡醒而半眯着,显得有点过分乖顺,头上的黑色发丝凌乱不堪,克利切替他拿来衣物,闻言后顿住。

    它灯泡似的大眼里迅速聚集了满满的泪水,瞳仁颤抖着,“不,是克利切的错,克利切没能让小少爷睡好!雷古勒斯少爷是被吵醒的!这都是克利切的错!”

    小精灵凄厉的尖叫声灌入耳朵里,雷古勒斯脱衣服的手一僵,自己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这不是你的错,克利切。”他半蹲下身子按住克利切的肩膀,不动声色的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自残行为,“谢谢你把衣服拿给我。”

    灰色的瞳孔里满是真诚,漂亮精致的五官因为浅笑而变得柔和了起来,克利切泪眼朦胧的盯着雷古勒斯,颤抖的小手不停的抹着眼泪。

    “绝不会有下次的!雷古勒斯少爷。”小精灵用力的点头,大耳朵晃个不停,眼里闪烁着感激的光。

    “如果你能记得敲门就更好了……”雷古勒斯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和缓的嗓音在屋内荡了开来,他解开了自己的睡衣扣子,慢条斯理的脱下后丢在床上。

    楼梯处传来咚咚声,一听就就知道是西里斯被沃尔布加追着跑的声音,雷古勒斯顿了顿,幽幽的注视着地板。

    这样的争吵在不知不觉中习以为常,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和不应该,仿佛在不经意之间,西里斯承受了这一切很多年,久的雷古勒斯不知道怎么去想,因为他总是和奥赖恩一样冷眼旁观,只要火没烧到自己身上就万事大吉。

    面对沃尔布加这样的人,你只能祈求她千万别注意到你。

    瘦弱的小精灵连连点头,灯泡似的大眼里因为泪珠显得十分湿润,一眨不眨的盯着雷古勒斯,里面满是尊敬和崇拜,“克利切记住了!克利切下次一定会敲门的!”

    “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他慢吞吞的脱下了衬衣,由着苍白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太冷了,汗毛竖了起来,随后动作简洁的套着克利切拿给他的上衣。

    “西里斯又顶撞女主人了!他!他甚至侮辱了那位大人!”小精灵的手捧着脸颊,它的瞳孔颤动这,那里映照着站在窗边换衣服的雷古勒斯。

    他扣扣子的动作僵了好一会儿。

    猩红的眼睛又一次浮上脑海,挥之不去的惊惧感再度袭来。

    只觉得自己心脏被石块压了上去,重重的,沉甸甸的像是吸了水的海绵,想要摆脱却不得其法,只得像是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却被束缚更紧,鲜血直流,现在连着胃部也翻涌了起来,他不想接近那位大人,更不想被卑躬屈膝的喊“主人”,这对布莱克家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巨大的耻辱,他们从不弯下脊梁低下头颅。

    沃尔布加却毫不犹豫喊着,语气是兴奋激动,仿佛得到了诺大的荣幸,雷古勒斯加重了呼吸,漂亮的灰色眼睛陡然睁得大大的,那瞬间出乎意料,惊讶的不知所措,就连呼吸都止住了,灰白一片的天地里,他的母亲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不该是这样的……

    他失神的想着,怎么会是这样的?

    沃尔布加用力的把他推了出去,那时候她是怎样想的?抱着怎样心态?心甘情愿的喊着“主人”时,又是怎样的?她对着那个人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乌黑的眼里满是崇拜和疯狂。

    雷古勒斯细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不管是对着德鲁埃垃还是对着那个人,沃尔布加对自己的态度都不像是对待孩子那样。

    他就像是一个满意的,值得炫耀的作品。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送了上去,看着满意的作品受到喜欢和赞扬,她的脸上会挂着与有荣焉的笑。

    那么不满意的呢?不值得炫耀的呢?

    禁闭在家里,不许吃饭,不许他参加宴会,监视着他,辱骂他,就连家养小精灵也不待见他——仿佛就不该存在一样。

    “他也是这个家的一员,克利切。”雷古勒斯强调到,他极力的按压下心里不断翻涌着的慌乱,眉头皱的紧紧,动作也显得无比僵硬。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个布莱克…她是他的妈妈……”

    纤长睫毛低垂,眼下有一层浅浅的影子,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阳光给他的肩上披了一层淡黄的薄纱,使整个人的轮廓显得朦朦胧胧。苍白的肤色更显透明,皮下的脉络十分清晰。

    雷古勒斯甚至不清楚他的这句话是说给克利切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语调里是无法控制的恐惧和无助,他的手指发着细微的颤,清澈的双眼宛如被薄云遮住的皓月,雾蒙蒙的一片。

    “妈妈她太生气了,我想她现在可能需要一杯红茶,克利切……”他转过头和那双大眼对上,身姿挺拔笔直,那一点点慌乱已经被藏起,深深的埋进了土里,仿佛不让它见光,不给予灌溉,它就能停止生长一样,胸腔里的心跳声清晰可闻,本就苍白的肤色更加没有血色。

    不能再想下去了。

    ——

    居家的衣物衬的他更加柔软了一些,逆着光的容貌不太清晰,一双漂亮的眼睛像是潭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澈透亮,干净的不像话,这是从未沾染过任何污秽的灵魂,年轻,朝阳而生,与周围的压抑与黑暗格格不入。

    “谢谢你,克利切。”

    雷古勒斯十分认真说道,他的衣服已经穿好了,整个人慵慵懒懒的坐进了单人沙发里,垂着的面孔看不清神色。

    克利切满眼感激的从房里消失了。

    这片独属于他的地方终于清净了下来,他几乎贪婪的望着从窗户那儿投进来的光,目光里充满了无措和疲倦,这样好的太阳从入秋后开始变得吝啬了起来,仿佛再也见不到了一样,他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掌心里泛起点暖意,指尖晕着漂亮的浅粉色,像一个朝圣者,向上帝祈求着阳光。

    窗外的电线杆上停了一只白色的猫头鹰

    它瞪着一双大眼,水灵灵的闪着光。

    几乎是一瞬间雷古勒斯就知道了这是谁的猫头鹰。

    除了明娜·罗齐尔之外,他认识的人里没有人会选择这样颜色的猫头鹰,雪白的羽毛上有点点黑灰的杂色,有一双大眼睛和圆润的脑袋。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伸出手将面前的长窗推了开了。

    顷刻间寒风就顺着缝隙呼呼的往里灌入,吹的雷古勒斯发丝更加凌乱,衣服鼓胀的像是船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脸色也不由自主的更加苍白了起来,阳光直接的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那双眼睛里的灰色更浅了一些,可以说是清澈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安静沉稳。

    那只猫头鹰蹲在电线杆上居高临下嫌弃的盯着他,动作十分纡尊降贵的飞了进来,它停在了雷古勒斯的小臂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无声的控诉着他让自己等了太久。

    雷古勒斯着接过信封,在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一片枫糖吐司,又慢条斯理的把它撕成小片放在手心里喂猫头鹰,精致漂亮的五官被丝丝缕缕的笑意给柔和了些,他专注的盯着这个长相略显的滑稽的鸟儿,澄澈的目光里是将要溢出的温柔。

    “希望你别挑食,现在我这儿可没有芝士蛋糕……小东西。”

    猫头鹰闻言后转了转脑袋,白色的羽毛抖落了几根在地上,几乎没犹豫,它迅速的从罗齐尔倒戈向了布莱克,十分亲昵用自己的喙蹭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指。

    雷古勒斯弯了弯漂亮的眸子。

    猝不及防的,西里斯砰的把门推开,他怒气冲冲的喊道:“雷古勒斯!”

    窗边的一人一鸟望过去的表情都十分空白。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将明娜的信塞进了怀里,而西里斯也因为他的动作眯了眯眼。

    海瑟薇被惊的拍了拍翅膀,它瞪着眼睛看着喂自己吐司的雷古勒斯,似乎是不理解他怎么变脸变得如此快,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转来转去,活像个看着别人吵架手足无措的小孩。

    雷古勒斯不耐烦的看着他,表情极其冷漠。

    “有事吗?”

    “你见到了那个什么大人?还多了个罗齐尔未婚妻?”西里斯的表情极为难看,他的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雷古勒斯一时间搞不清楚他的重点是什么。

    海瑟薇的羽毛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往下落,沉默在此刻得到了个良好的温床,它迅速的攀着,贴着墙迅速的生长,把这个房间围的密不透风,几乎能让里面的人感到窒息。

    “这与你无关,西里斯。”雷古勒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一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彻彻底底的划清了界限,他艰难的吸着气,只觉得幸好。

    幸好他昨天没去贝拉的婚礼,如果他去了,也绝不会如了沃尔布加的要求,西里斯是绝对不会喊出那句“主人”的,不管在什么时候。

    那样猩红的眼睛里是不可能出现仁慈的,他冰凉可怕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入心脏,仿佛眼前的这些孩子都是商品,没办法利用的就应该被撤掉,如果明娜那时候失去理智的说出自己的害怕,那结果会是什么呢……他会笑着原谅,但罗齐尔会成为众矢之的。

    雷古勒斯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看过自己的哥哥了,上一次心平气和的对视大概是西里斯还没去霍格沃茨的时候,是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能好好的共处一室,哪怕他天天挨沃尔布加的教训,但至少还能抽出空瞥一眼自己的弟弟。

    但更多的时候,他们眼神交流都是在沃尔布加辱骂里的匆匆一瞥。

    他讨厌自己,所以那双相似的眼里满是厌恶。

    因为沃尔布加总爱拿自己去膈应他,教导他,点评他,哪怕西里斯知道这事和雷古勒斯没关系,他也没办法做到不介意和接受,他们不再说话,哪怕是遇到,也不会有任何的表情和交谈,就像是他们不认识,是陌生人。

    “你在藏什么东西。”他冷冷的问道,表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让雷古勒斯无端觉得自己被从头到尾的泼了一盆凉水,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好像还是不久之前,西里斯还会笑着喊他雷尔,问自己要不要玩扫帚。

    “说过了,这与你无关。”透亮的眸子恍惚了一瞬,随即里面盛满了敌意。

    “有关那什么大人是吗?真恶心,沃尔布加叫他什么?我的主人?”西里斯嘲讽开口,他的话一针见血,雷古勒斯的唇抿着。

    西里斯满不在意的捋了把额头上的发丝,随即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漂亮的眼里满是鄙夷和厌恶,兄弟俩相似的五官给人的感觉却绝不相同。

    “那个罗齐尔,就是贝拉特里克斯嘴里的那个吧?”他冷笑着,“又是一个疯子。”

    雷古勒斯苍白瘦削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又冷又沉,紧锁着的眉头彰显着不满和怒意,薄唇抿着。

    半晌后他木然的坐回了沙发上,对站在门前的西里斯毫无反应,苍白的唇张张合合,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告诉西里斯自己见过了?甚至像他说的那样卑躬屈膝,掐媚讨好,喊着他……主人?

    他根本说不出口。

    得不到回应的西里斯更加失望了,他斜睨了坐姿颓然的雷古勒斯,十分高调的离开了这个让他不适的房间,走前那失望的目光深深的印进了雷古勒斯的脑子里,仿若那双挥之不去的猩红双目。

    玩扫帚的时光过去了,过去了很久很久,甚至已经变得褪色,画纸的边缘都开始腐烂了起来,再也没有办法挽回,甚至连触碰都需要小心翼翼,不停回眸的只有自己。

    雷古勒斯松开了掌心,沉默的像是坐在沙发上喝酒的父亲那样,他自嘲的想着,也就这时候他能稍稍理解点奥赖恩的心思了。

    因为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明娜的信簌簌的从怀里落了下来,掉在了一旁,她的猫头鹰海瑟薇仍旧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它停在了书桌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明娜没有和德鲁埃垃多废话,她提起自己的裙摆走上楼梯,女人尖锐的笑声在庄园里回荡,西格纳斯还没回来,纳西莎似乎和马尔福还有话要说。

    “你得到赏识了。”德鲁埃垃终于笑够了,语调阴森森的说着,似乎沾染了清冷的月光,变得更加渗人了起来。

    明娜的脚步顿住,手腕上饰品碰撞的声音仍在回荡,她扭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大厅里的德鲁埃垃,容貌仍旧极具风韵的妇人整个人几乎沉沦在这幽深的黑色里了,微弱的光芒照不亮她,也照不亮自己。

    “谢谢你,我亲爱的埃拉姑妈。”透亮的瞳孔看起来像是猫眼,明娜的手扶着楼梯的栏杆,她并未低下她的下颚,而是垂着眼旁观。

    “今天布莱克家的小儿子说…他和你不熟,你们连朋友都不算。”德鲁埃垃兴致盎然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流动,看起来像是血液。

    她轻抿了一口,随即抬起眼和自己的侄女对视着,红唇扬起了个轻蔑的笑,明娜不悦的皱了皱眉,眯起了一双碧眼。

    “真的吗?据我所知可不是这样。”品酒的女人不急不缓,咏叹调的语气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

    “没错,我和他不是朋友。”明娜冷冰冰的回答着,她直视着眼前黑洞洞的,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走廊,忽然觉得自己吸不上气,仿佛重感冒鼻塞了一样。

    “只能说是同学而已。”

    说完这句话后明娜再次看向楼下的德鲁埃垃,女人罕见的没什么反应,只是歪着头思索了一阵,随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脖子上的首饰在微弱的光下反而显得更更加耀眼了起来,相似的碧眼仿若破碎的窗户,风呼啸着卷入,空荡荡的,令人心悸。

    “无所谓,贝拉和罗道夫斯多么般配啊,很难想象在这之前他们也不太熟。”女人扬起红唇,露出了个怜悯的表情,“我相信雷古勒斯是个好的选择,虽然他看起来懦弱无能,可怜兮兮的。”

    绒裙在掌心里攥的更紧了,她咬紧了牙关,一股铁锈味在嘴里蔓延,秀气的眉皱起,漂亮的眼睛眯起,里面满是敌意和厌恶。

    德鲁埃垃无视了她侄女的表情,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倨傲的脸上是无所谓。

    很显然,她压根不在意这个侄女会怎么想。

    因为根本无足轻重,哪怕她多么的不满和厌恶,表面上却依旧得维持着风平浪静。

    明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缓慢的穿过长廊,鞋跟和黑色的砖面碰撞,发出咯哒咯哒的清脆声响,她的脚步不急不缓,在昏暗的走廊里,姿态甚至可以称得上优雅完美,像是即将要去奔赴一场舞会似的,漂亮明艳的脸上满是冷冽。

    安多米达的身影站在长窗户前,月光为少女镀上一层白光,清冷寂静,就像是幽灵那样,她闻声慢悠悠的转过头,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你的身体好了?”明娜眯着眼睛,半晌后同样笑了笑,那双翠绿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如你所想。”

    她拖腔带调的回答,脸上的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羞涩,看的人觉得毛骨悚然。

    ——

    他还记得千纸鹤飞进掌心那瞬间的感受。

    是茫然,眩晕。

    漂亮的绿色,象征着无限生机的绿色,随处可见的绿色,却又找不到比那双眼更漂亮的绿色,幽深,澄澈,像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动着,她眨巴着那双眼睛,里面有倔强,有不甘,任何情绪都难以潜藏。

    雷古勒斯只觉得到了一阵阵茫然,纸张粗糙不平整的边缘摩擦着他的指节,他看着那双眼睛,莫名其妙的点了点了头,脑子里短暂的将沃尔布加抛之脑后。

    他做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因为随即迎面而来的是令人着迷的轻松和悠闲,她笑着的时候十分漂亮,一双眼睛弯弯,眉毛也弯弯。

    精致凌冽的五官变得柔和,嘴角勾着个实心实意的笑。

    明娜黑色的卷发披散在身后,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发着光,在他见过的那些人里,拥有白皙的脸庞,必不可免的会有雀斑,而她却没有,无瑕的像是玉,朝着自己伸出手的时候,阳光落在她的掌心里,美好的令人心脏发颤。

    他盘腿坐在了地毯上,那个半旧不新的盒子被打开,没有人动过,克利切也没有想过乖巧听话的雷古勒斯少爷会在床底下藏着这样的一个不起眼的东西。

    破旧微黄的纸鹤。

    信封已经被他拆开,只一行连体字,尾巴处仍旧漫不经心的缀着个小点儿,仿佛一句话的终结,这段关系的起点。

    ‘早上好,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那天早上的魔法史枯燥无味,女孩在他身边坐着,头如捣蒜,昏昏欲睡,脸上还带着衣褶子压出的红痕,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极了。

    她问自己想说什么,想知道的什么,目光里带着点小心翼翼,那瞬间,他脑子里思绪纷飞,仿若脱了线的风筝,但最后顿住了羽毛笔的男孩只说了一句早上好。

    他和她的友谊从那棵树下开始,她和他的或许是从那句早上好开始的。

    图书馆里被阳光照的十分温暖,她站在书架前嘟囔着说这名字难记,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困惑,白皙的面庞皱在一块,他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了个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笑,“确实很难记。”

    雷古勒斯漂亮的眼睛弯了弯。

    其实并不难记,她只是想叫他雷尔而已。

    就是这样一句早上好,明娜花了一夜来写。

    女孩坐在书桌前,窗户被她打开,寒风瑟瑟的往里灌入,月亮莹白的光倾洒进房内,像是一层薄纱,纸上是一句,“圣诞快乐。”

    明娜坐着看了好一会儿,她现在最想和他说的话是这句。

    但就在今天傍晚时,她已经和雷古勒斯说过了,如果再说一遍会显得有点奇怪,明娜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郁闷的将下巴嗑在桌子上,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

    身边的海瑟薇睡得东倒西歪。

    明娜眨巴着干涩的眼睛,只觉得每一次睁眼都无比的艰难,其实在德鲁埃垃说出那些话后,她信件的初稿只有一个点。

    这是句号,雷古勒斯能看懂的意思。

    她在发脾气,莫名其妙的,没有由头。

    庄严肃穆的墨绿色绒裙还未脱下,上面有着被攥出的褶皱,告知着自己那会儿她有用多用力,手腕上,耳坠上银色的饰品折射着点点月光,碧绿的眼睛在这片光里显得幽幽,她专注的盯着那一张纸,像是再做决定似的。

    在滂沱大雨里的高塔,他毫不犹豫的用了缴械咒,哪怕她面前还站着拿魔杖的劫道者们。雨水顺着眼帘往下掉,看起来就像是在哭泣一样,苍白的肤色几乎透明。

    没有任何恼怒,或者是埋怨朋友的想法,她只是立即防备了起来,仿佛雷古勒斯对自己用缴械咒不值一提,他用了……才是对的。

    明娜闭着眼睛,随着自己胡思乱想。

    她的眼帘发颤,伸出手把那张纸撕碎,不能就这样结束,不能到此为止。

    德鲁埃垃也不会允许这段关系到此为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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