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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也不知今日啥风把咱林姐吹来这跑马场了。”
“......”
“哎，讲道理，平时也没见她盯我的戏啊。”
“...嗯。”
“我记得她前几天连我合约到期后带谁都选定了吧？”
“......是的”，小助理犹豫着又应了句。
“她大概是刚好来郊区散心吧。”
试图无视这人和助理一唱一和酸她无果，坐在对面，来“散心”的经纪人终于忍无可忍：“你俩差不多行了啊，我颠颠簸簸这么久才到这个旮旯地方陪戏，竟然如此歪曲我的好心，实在令人心痛。”女人装模作样抚了抚心口，一阵长吁短叹。
清晨萦绕的雾气终于散去，露出毫无区别的，浅灰色的混沌。
秋日那清晰壮阔的蓝天已经隐匿很久。
本来这种比较激烈的骑马戏要么用假马，要么用替身，演员不必亲自上马。但是导演很希望能够更加展现萧郁的信念和坚定，所以绕开了经纪人早早跟肖战商量多次能不能他亲自上，取景角度可以更丰富一些。
这样的事，换了林姐必定是一口回绝。按她的说法，这种戏风险其实很大，演员首当其冲的任务主要是尽可能长久且完好地保存自己的皮囊，从而在更新换代如流水的圈子里尽可能地延长价值。若是电影，这样较真一个镜头可以，电视剧大可不必。
肖战不是很认同。他理解导演的精益求精，也愿意配合，斟酌一天就应了。
为了这几个镜头，副导辗转多地，才在郊区相中一家跑马场。马匹训练有素，重要的是有一大片空旷的沙地，符合取景要求的大漠效果。只是太偏僻了些，全剧组颠簸很久才折腾过去。
场工搭了临时的棚子。
肖战裹着毯子，缩在折叠椅上候戏，顺便拉助理扯皮。
正值凛冬，一大片灰黄的沙地，冷风真是吹得一览无遗，相当洒脱。放眼望去周围愣是连棵树都没有，边缘倒是有不少褐红色的荆棘丛。细细看一看，勉强能看到一小簇一小簇的枯草，跟斑秃似的。
他紧了紧毯子，抹了把眯眼的细沙，心里默默感叹剧组实在人才辈出，总是能找到这么多风水宝地。
这场戏需要骑马从沙地跑过去，不短的一段路。而且为了将主角和马都完整地装进镜头，大家都会离得比较远，除了起点，仅在途中放了不同角度的摄影机
尽管练习多次，他仍有些怵，拉缰绳的时候不敢使劲。再加上导演不断奔走调整各个位置的镜头，光走戏就走了半天。
期间这匹马一直很乖，任凭驯马师傅摆弄，跑起来也很爽快，工作人员在远处一挥红旗子它就加速撒开了腿跑，肖战稍使点劲一扯，就慢慢停下。
一看就是匹有前途的好演员，他满意地顺了顺马鬃，渐渐安心。
经纪人的神经倒是一直都没有松下来，抱臂皱眉站在远处。
肖战刚刚才知道她今天其实还有别的事，如果不是助理知道骑马戏有风险，怕担责任悄悄告诉了她，这人大概不会过来盯戏。
导演还在调整机位。
直到他感觉再练几回屁股就要颠成四瓣了，剧组才彻底摆好架势，准备开拍。
红旗子一扬，身下的马加速就冲了出去，一路疾驰，肖战夹紧马肚，压低身体，顺利进入情绪。
这一条虽然过了，但导演想再拍一条保留，于是工作人员拉着马重新回到起点。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多此一举，必自毙，肖战回想起来，实在后悔多这一举。
当他再次上马，拉稳了缰绳，这边工作人员刚松开拉绳的手，收音的长杆子不知怎的突然倒了下来，肖战余光瞥到，立马反应过来想用右胳膊去挡，可惜慢了一拍，正正砸上了马眼睛。
马吃痛，猛地扬蹄蹿出。
一下子所有人都懵了。
肖战慌忙之中右手没能抓回缰绳，仅靠左手死死扯住才没被这突然加速摔下来。
他在马上极尽所能地压低身体，试图保持平衡不被这速度甩出去，手里紧紧捏住缰绳却没法拽。马正失控，就怕再一扯更激了它，万一被甩下去拖着溜一段，他就可以收拾收拾残躯退圈了。
心里吓得没了着落，想要回头看看，可是脖子被人摁住了似的僵得抬不起来。
身后起先还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传过来，全都在喊他的名字：“肖战！”、“战哥！”现在只剩耳畔风声凛冽。
而前方的一片荆棘丛却越来越近。
没了指望，大脑反而冷静了些。肖战感到肢体触觉慢慢回来了，想起之前拍动作戏的时候，动作指导都会反复叮嘱，出事儿了要护住头颈。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狠一闭眼，抱头猛得一翻身滚了下来。怕被卷进马蹄下，想尽力跳得远一些，可惜马速度太快，他几乎是跌到了沙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
这一停下，心慌瞬间被疼痛取代，轰得人眼前发白。
手肘和膝盖都在发抖，在浑身或细碎或剧烈的疼痛中，脚踝的痛尤其尖锐，彷佛有生命般突突直跳。他死死咬了嘴，几乎是一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就直冲鼻腔，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一直流。
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滚滚而下的冷汗眯了眼睛，肖战使劲眨了眨，迷蒙中能堪堪看见一群人沙土飞扬地朝自己的方向奔过来。
他动了动手指，昏昏沉沉中竟还抽空想了一下，摔都摔了，不急这一分钟了，跑到跟前的时候慢点，别让尘土再糊他一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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