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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辰微微点头，道：“《鱼梁》记载，以活人为肥料，滋养稻草的生长，稻草随着人的骨架慢慢长成人形，名为‘稻草人’。不过，楼兰真的是座死城？”
“五百年前就变成死城了，后来被黄沙掩埋在地底，再无天日。”
其实在楼兰成为亡国前，末时雨去过。
那时候的楼兰，是连通中原和西域的必经地，十里长街不为过，繁灯璀璨是常态，往来的牛马商队络绎不绝。
当时末时雨去楼兰的原因有二，一是在各处寻找花武神的其余六窍时途径楼兰，二是听闻楼兰有幽灵。
但他在楼兰待了半个多月，没找着花武神的其余六窍，也没遇见幽灵。
宋辰又道：“莫俅老头儿说有人无意间闯进了楼兰，看见楼兰城内全是绿油油的稻草人，有鼻子有眼，跟活人一样，但是莫俅老头儿给我任务居然是要我给他搬一具稻草人回来……”
末时雨笑出声来，道：“那还不简单，既然有人误闯进楼兰，说明现在的楼兰已经重见天日了，若是只搬一具稻草人回来那还不容易？”
门外有个小弟子敲了敲门，报信说山门外有人找宋辰。
有人找？宋辰把这一年的生活在脑海里整个过了一遍，他基本都没有下山去，会有谁来找自己？
末时雨“啧”了一声，提醒道：“师兄莫不是忘了在西山照顾植被的灵儿姑娘？”
“对哦。”宋辰想起来，“一年了，她的佣期也到了。”
末时雨从他床上下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道：“想去就去呗，见完后再去楼兰也不迟。”
哎，当初不就是你可劲儿把灵儿姑娘往外推的吗？现在怎又待见人家了？
宋辰搞不懂这小魔王的心思，便不去细想，洗了把脸后就去了山门。
这一年未见，灵儿姑娘的皮肤比以前更加紧致，看来西山的空气是极好的。
“宋辰。”灵儿看见他后，眼睛笑得弯弯的。
宋辰礼貌回道：“灵儿姑娘。”
灵儿咬咬唇，道：“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记不得呢？”
此时的灵儿明眸皓齿，端庄秀丽，如美玉般美好，与一年前上山来找他的那个灵儿又完全不一样，倒是与在狄顺那个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一致。
这灵儿姑娘怎么变来变去的？宋辰心想。
灵儿道：“其实，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在西山的这一年，我攒了些钱，西天师对我很好，还给了我另外一个身份，我打算下山去开个小饭店。”
宋辰道：“那很好，这样你也不用过逃亡的日子了，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灵儿摇摇头，“还没呢，走一步算一步。我就先走了，你和那个小弟弟一定要好好的。”
“小弟弟？你是说末时雨？”
灵儿笑而不语，辞行离去。
“哎你怎么不说清楚就走？”宋辰在后面追着问，但灵儿始终没理他，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这女人怎么每次见面都不一样？变来变去的，一会儿可劲儿地贴着你，一会儿又将人推得远远的，再怎么欲情故纵也不是这个样子吧？
奇怪，太奇怪了。
这个女人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宋辰回休止殿找着末时雨，还有另外一个叫窦南星的弟子，按辈分来说的话是末时雨的师兄，因为他是五年前就拿到佩剑了的。
窦南星长得魁梧高大，比宋辰和末时雨都要高出半个脑袋，他还有个弟弟，也在琉璃之巅，但是天资就远比不上他。
若是今年再拿不到佩剑，他弟弟就会下山去。
这个窦南星是少有的去乱葬岗给宋辰烧过香的人，有些听风就是雨，善恶分得十分明显。只要做过坏事的就是恶，没有做坏事就是善。
因此，在窦南星心里，宋辰是个实打实的恶人，虽然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但倒也没像其他的弟子一样表现出来，所以在交往过程中还不算不友好。
三人结伴下山，因为楼兰的地理位置不好找，没有个确切的方位，所以三人没办法瞬移过去，只能是一路打听，终于是找着了三个月前无意闯入楼兰国的商队。
那是一支在中原与西域之间往来的商队，商队里八成都是中原人，是做布匹生意的。
因为楼兰在五百年前就成了亡国，且被埋在了地底，所以后来皇帝便派人在中原到西域的这片沙漠里建了两个驿站，供往来商队中途休息。
本来这个商队是进入沙漠后，就一直按着原来走过无数次的路线走，但是就唯独三个月前的那一次，他们始终找不着沙漠里的驿站。
后来领头的怕出事，就带着商队开始原路返回。
可刚返回没多久就看见前方有座古老国度，他们原以为是海市蜃楼，就没多管，还是按着原路往回走。
但待走到城门口时，他们才知道这并不是海市蜃楼，而是一座实实切切的城池。
城门之上写着“楼兰”二字，城门大开，就算是站在城外也能看见城内的一些事物。
他们望见城内的主干道上放满了稻草人，一直绵延下去。
商队中有个几个胆子大的壮汉说是进城先看一看去，结果脚刚踏进城门口，那些背对着他们的稻草人全都转过身来，怒视前方，手中的长戟也似复活了般，变得十分锃亮，锋利无比。
几个稻草人大步流星走到城门口，往那几个壮汉的脑袋上就是狠狠一刺。几颗头颅悉数落地。
商队的其他人吓得立马往回跑，逃的逃、散的散，逃出沙漠的就只有几个人。
从那之后，活着出来的那几个人发毒誓，此生再不踏进那沙漠一步。
“顺便再奉劝你们一句，自从出事后那片沙漠里的驿站也被撤了，再也没人敢进去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说，他是逃出来的几个人之一。
窦南星道：“既然你们几个把事情报给了琉璃之巅，不就是希望琉璃之巅能派人来管吗？”
“谁说是我们报上去的？”那男人反驳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也不知道你们琉璃之巅的规矩是什么，我只知道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末时雨问道：“吃人的地方？”
一想起那三天的经历，男人就寒毛卓立，颤颤道：“那个地方不仅杀人，还吃人。”
“我和陆小可被困在沙漠里三天，不管我们怎么走，不论我们有多熟悉那片沙漠，我们都出不去，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回到楼兰门口，晚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呼救的声音。”
男人哭了出来，“可是、就算我和陆小可听到救命声，我们哪儿敢进去？我们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见到不少的骸骨，有骆驼的，有人的，还有些枯稻草。”
宋辰还欲再问些什么，可那男人却不愿意再多回忆了，直接是把宋辰三人赶了出去。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要硬闯那个沙漠？”宋辰显然不想这么做。
窦南星轻蔑地笑了笑，暗骂了一声“懦夫”。
末时雨道：“既然我们的任务是要拿一具稻草人回琉璃之巅，那就肯定是要进沙漠的。但是想要找到楼兰，就得想个万全之策，因为我们不熟悉那片沙漠，也不知道现在楼兰是否还在黄土之上。”
窦南星有些佩服末时雨，“我觉得你分析得很对，所以我们现在得说服一个熟悉沙漠的人给我们带路。”
“你……你们看我、我行吗？”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儿从门缝里探出颗头来，声音有些颤抖，“我在书上看到过关于琉璃之巅的记载，我知道你们很厉害。”
宋辰喜笑颜开，朝他招手道：“小弟弟，你过来。”
小少年轻悄悄地把门打开，生怕被屋里的人发现。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小少年莫名其妙地又重复道：“我说，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不是这句，最后一句。”
“你们很厉害？”
“哈哈哈！”宋辰狂笑道：“没错，书上写得很对。”
窦南星：……
末时雨小声道：“你别管他，他这儿……”末时雨碰了碰脑门，“有点儿问题。”
窦南星：“看出来了。”
末时雨问道：“你真的愿意给我们带路？”
小少年下决心道：“嗯，我给你带路，但是你们得帮我一件事。”
宋辰问道：“什么事？”
“帮我把阿哥救出来。”小少年的嘴巴下垂，伤心道：“我跟着阿爹出沙漠的前一个晚上，在楼兰城门口听见了阿哥叫我的名字，他在求我进去救他。”
“所以那一次你也是去了的？”宋辰问道。可刚才那男人只说是他和陆小可两人出来的，毫不提及眼前的这个小少年。
小少年道：“阿爹阿哥每一次带着商队去西域的时候，我都是跟着的。阿爹说是给我长世面，以后好帮阿哥打理商队。”
末时雨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对那片沙漠很熟悉？”
“那沙漠我从小就走，只要不再像上次一样，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
窦南星笑道：“那你就不怕这次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少年道：“我知道你们很厉害，所以我不怕。而且就算我死在那儿了，我也不后悔，死也是跟阿哥死在一块了。”
宋辰道：“那你就没想过你阿爹吗？他好不容易把你带出来。”
“你说得很对！”那男人听到外面的声响，从房里走出来，拉起小少年的手就要往房里走，“我们家就不陪你们走这趟浑水了。”
“哎你这，说话不算数啊！”宋辰在后面叫道，可留给他的就只有冷冰冰的关门声。
他怎么总是被人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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