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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的人对此都颇有微词，虽然让一个成年女子当贴身侍随的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些青年鳏寡不知检点的皇室王子，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儿怎可如此？
但裴昶一意孤行地促成此事，他们也奈何不得。
这位素来霸道蛮横的裴三少爷自南下归来之后，虽然收敛了不少，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都是和和气气的，但却莫名地让人更加畏惧。
若硬要说清是什么个感受，大约就是以前是色厉内荏的鬣狗，如今是正在打盹的猛虎。前者并不因狐假虎威而厉害多少，后者也不因温和忍退而仁慈多少。
于是，在裴昶院里伺候的都开始夹紧尾巴做人，这倒是帮裴昶省了很多心思。
王宓提着食盒从外间进来，回想起刚刚来送饭的小厮讨好又惶恐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道，“他们看起来都很怕你。”
“哦。”裴昶不是很感兴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裴方泽干出的那档子事儿，以前这院里的人受到了牵连，都被文承君给处置了，如今伺候的都是新拨来的人。
对于这些人，他并没有任何的举动，只要不惹到他头上，都是听之任之，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他如此宽宏大量，那些人却反而事事小心，谨小慎微了起来。
王宓把菜都摆了出来，有了思索，“我猜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嗯？”
“你是主，他们是奴，主对奴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他们自然畏惧。”她接着拿出碗筷，“当然，也得你是他们的主才行。”
裴府的势力错综复杂。
裴方泽的母亲裴?并不是嫡系，但却是官位最高混的最好的那一个。而裴?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裴依是二少爷，还有一个裴稚是大小姐，裴方泽是最小的那个。
大小姐裴稚是主君所出，但却不是文承君的女儿——她是已故的魏氏主君所生，文承君是个填房。
而除了裴?这一脉，还有大房和三房，这三姐妹分家不分宗，住的宅子却仍是连在一处的。
裴?一家住的是更加广阔豪奢的南园，大房与三房却一起挤在小了一半的北园。从这一点，其实就可以品出些东西。
也确实，大房与三房混得不好，要想官运亨通，还得仰仗着二房过活。表面上是姊友妹恭，但暗地里肯定不会有多服气。
更何况，裴昶还摊上了这样一门婚事，与皇族结亲，还是近年来最受圣宠的东阳王。那些人看着难免眼红，安插些自己人在他院里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王宓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弄清楚了裴府的这些弯弯绕，拜以前看过的数不清的宅斗文所赐，她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很明显，你院里的这些人并不效忠于你，只是为了自己真正的主人而到了你的手下。这一点，只要是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想到。”
“嗯。”裴昶随意地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就是因为太容易想到，而你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王宓兴致勃勃地分析，“这让他们不禁猜测——你隐而不发，故意放纵，是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放松戒备，等他们因此出错之后就好借机发落他们。”
裴昶捡起筷子，边吃边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以为，我把他们晾在那，是故意把他们纵得心野了，胆肥了，什么事都敢做了。最好是做出了泼天的错事，正好可以让我把他们一块料理了？”
“是这样的没错。”王宓颔首，“估计在他们心里，你现在就是一个心机深沉时刻准备抓他们小辫子的臭必取。”
她落座，也拿起一双筷子，“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你的性格变化太大，所以才会让他们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哦。”裴昶撇嘴，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他只对中午吃什么比较感兴趣。
对于他的这种咸鱼态度，王宓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意思地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一下，点评道：“这菜有些咸了。”
裴昶：“不仅咸，还有些苦。”
那是一盘辣炒鸡丁，火红的干辣椒段里埋藏着寥寥几块鸡丁，可以说是十分真实了……
但总体味道还行。
就是不知道掌勺的在做菜时是不是走神了，火候太过，菜有些发苦。
“是吗？”苦味王宓倒是没有尝出来，于是她在辣椒段里挑拣着，打算再尝一点。
最后鸡丁没挑出来，倒是挑出了一些别的东西，然后在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她脸色一变，“别吃了！”
“怎么了。”裴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王宓端起茶水漱口，又给他倒了一杯，“这菜不对劲。”
“不对劲？”裴昶搁筷，也用茶水漱了口。
“嗯。”王宓本来就是个外科医生，而且她家世代从医，祖上曾出过一位名流千古的神医，所以她对中医药也深有研究。
“菜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她皱眉，用筷子继续在菜里翻找，慢慢地扒拉出了一些红色的像是晒干果壳一类的“调味料”。
“啧啧，看来有人要下毒害你啊。”
裴昶拧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红翅。”王宓仔细瞧了瞧，又小小地舔了一口，最后下了结论。
裴昶拈起一点看了看：“药性如何？”
王宓：“性苦，微咸，温肺气，安心神，主赤目肿痛，敛肺止咳。”
裴昶有些奇怪，“这算什么毒性？”
王宓又从其他几盘菜里挑出了另外一些看起来很平常的“调味料”，“单独吃确实是没有毒，但若是混着这几样一起吃就有大问题了。”
她接着道，“下毒的人很聪明。在这些药材中，只有红翅的味道重，带有咸苦味。其余的味道都很淡，口舌难以察觉。更何况添有红翅的还是一道重麻重辣的菜，这再次增添了发现的难度。而且若不是这些药材磨成粉末后会损失药性，只能直接添加，不然我也看不出来。”
“那中毒了会有什么症状？”裴昶吃这些菜都吃好几天了都。
“症状很寻常，诸如反应迟钝，神经亢奋，无法集中精力等。最重要的是，长期服用容易成瘾，会使人对此产生依赖性，是类似毒|品一样的效用。”王宓有些担忧。
“按照这个剂量，三年过后你可能就会气血逆乱，血溢于脑，最后半身不遂，偏身麻木，看起来就跟中风一样。”
裴昶一听这话，神情顿时变得无所谓，拿起筷子居然又开始吃菜。
王宓拦住他，“你怎么还吃？”
“如果这药得吃三年才能毒死我的话，那没关系，这对我没有用。”更何况还只是中风瘫痪。
“没有用？”王宓神情纠结，“为什么？”
裴昶点点筷子，看起来高深莫测，答了四个字——“天赋异禀。”
知道他不想多说，王宓也就不再问，但是这菜她肯定是不敢吃了。
“虽然对你没有用，但此事你决定就这样算了吗？”刚刚才说他身边伺候的人十分“懂事”，结果没过多久这打脸的就来了。
裴昶吃了几口菜，想了想，“我看剧情是真TM想要弄死我，看来还是得退婚。”
目前为止，与他利益牵扯最大的就是东阳王的婚事。若是他直接从这局势里跳出来，他就是个边缘人物，对剧情的影响就很小了。
王宓：“我觉得不太可。”熟知剧情的她，觉得这个想法有些难以实现。
裴昶吃完搁筷，“总得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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