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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缥缈折GL > 第 14 章 十四 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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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心结

    一路上快马加鞭,身旁景物都向后极速倒退。或是我的体力已经支撑到极点,寒意透彻了整个身子,我垂了重重的眼睑,倒在身后女子的怀中。

    她一手揽过我的腹部,渐渐摸索着,探到我冰凉的手掌,用力握了,她是温暖的,只有这一小抹热度,让我觉得自己还未失去感知外界的能力,我还是活着的。

    马背上急促的颠簸停了,她将我背起,我的面颊覆在她背后顺泽柔细的发,像黑色的锦缎一样扑开,而黑白交替间,那一绺白,使我联想披散雪霜的劲松,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以往有什么磨难蹉跎,总之,她桃李年华,容颜虽灿若星辰,也断不该有这饱经风霜的耄耋白发。

    我心里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点费劲的勾了勾嘴角,嘲笑自己。只觉在她的背上沉稳,眼前渐渐有了亮光,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

    “参小镜主”

    是那个掌柜。

    “炭炉,褥被,干净的衣裳,速速拿来”白衣女子吩咐着,几步掀起竹屋内的一方幕帘,寻了个床榻将我放上去。

    “不,先拿一碗热茶来”

    那个掌柜手忙脚乱的,白衣女子指西他不敢打东,忙着又跳进后厨,奉了杯茶进来。

    我全身上下很是无力,犹如已经瘫痪在床的孱弱病人,她犹豫了一下,只得扶起我靠了她肩头,二指捏了我的下颚,小心翼翼将热茶灌入我的嘴中。

    “小心,别要噎着”细语间,揉开了几缕附着在我额头的粘连湿发,探了探我额心温度。

    “如……如何啊?”我几乎闭着双眼,虚弱问道。

    “我先替你换下湿了的衣物,这股阴寒入体,日后是要落了隐疾的”

    旋即,只觉外衫胸前的两个纽扣被挑开,指尖从我锁骨滑到层叠的领口处,她的手若脱兔,敌不及拒,便探了进去,将衣襟向两边剥开,终于辗转摸到腰间系带上,她一手抱了我,一手缓慢的动作,耐心的去解那个纷繁复杂的结扣,腰间的轻微触碰,使我腹中暖流涌动……

    终于只剩下一件明黄肚兜,这是一个女子最隐秘的内裳,也是最后一道保持清白的防线,我只觉得等了许久许久,她才将我的头放在了枕头上,轻轻将被褥盖过我的全身,随即觉得贴在身体的恶湿被瞬间抽走,终是赤身露体,与被褥接触亲密。

    隔着闭上的薄薄眼皮,也能觉察一道亮红盈满眼前,她置了个炭炉在我身侧,轻叩门出去了。

    一夜安眠,直至天空亮白。

    外边莺歌袅袅,空气中还弥散薄薄的晨间湿雾,经过一夜的休息,只觉周身舒畅,床尾已经叠好一套白衣,炭炉旁悬挂着流云软靴,已然为我烘干,看到这儿,想到她考虑得如此细致周到,不禁心头涌上几分喜悦。

    用过木桌上青盐水漱口,抹了把脸就撩开帘子出去。

    屋外的木椅端坐一个人,雾气影蒙胧,白裘薄纱半浮现,精雕的容颜正专注于手执的一卷竹藉。

    我有些徘徊,不愿打扰她,像那裹足之妇,三寸金莲愣是步伐细碎又缓慢。

    “……走不动路了?”她头也没抬,仍旧望着手中的书“粥都给你热过两次了才醒,还敢劳烦我一次?”

    我只得快步走过去落座她身旁,桌上的肉粥还翻腾着热气,特别在四周万物浮雪的寒意里,看着就特别暖胃。

    她这才抬眸,见我乖乖喝粥,三下两除五已经见底,戏谑道“普天下有个大道理,不知你晓不晓得。”

    “嗯?”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日后谨记心上,切勿再晚睡晚起”她面色不动容,仍旧冷清。

    这么歹毒一句话,我听得却笑了,她分明是在暗讽我昨日管了不该管之事,睡得很晚,所以落下些许风寒,早晨自然起不来。

    “是,姑娘训得极是,可所谓夜里睡得晚,必然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我日后不做了便是”

    “哦?你昨日救人,难不成在你这里竟是偷鸡摸狗的坏事?”

    我噗嗤笑出声,这聪慧女子居然上我一次当。

    “那你清楚知道我昨夜救人,还这般出言笑话我,你才是置世间公正于不顾,我冤得很呐”

    听得此言,她罕见带了分薄笑,杏仁眼里的灰眸晶亮,只倒映出我一人的面庞。

    “你唤作什么名姓?”

    “单字音”我刻意没去提及我的姓。不知道是出于她与我表姐之间的秘事还是其他什么,我觉察出自己心境已是斗转星移,改变了个彻底,不想让她勾起或许早已尘封的记忆,也不想……再去用表姐撩拨她沉寂的心,她们之间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而此时此刻坐在这个女子身边的人是我,时间分分秒秒,皆是真切又踏实的流逝。

    我见她没什么反应,才问“昨夜那个烧城的男子,你打算如何处置?捉住了没?”

    突然握着竹藉的手颤了颤。

    可我的确想知道其中原委,面前这样一位女子,为什么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去害她,为了害她,又不惜用大火屠城这样残忍的手段吸引她前去。

    “你……和那个男子,究竟有什么过往恩怨,我实在无法想象,他如失心疯一样,千万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也不过草芥”

    “你不该管之事,休要再提”

    ……

    听风中马蹄声。

    远远勒马在竹屋外,踏了马背一个飞身,跪于白衣女子面前“参小镜主”

    “伤可好些?”女子淡淡道,却还是显露几分关切。

    “已是无碍,特禀一事”

    缪今日看起来神采飞扬,昨夜她背上被打一掌很是凶狠,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恢复调息了九成,内力果真浑厚。

    “昨夜派去跟踪的人来报,那批黑衣人快马疾行出城,去的方向便是通往大梁国遵城的小道,却在半个时辰后调转,隐进了襄西东郊的一片密林,想必故意先去了错的一条路,若有人跟踪也不会暴露真正的行迹,而您也知道,东郊密林地势复杂,若不格外熟悉,不可能甩得掉我们的人,他们最后的行踪也便断了”

    “您放心,派去跟踪的暗卫潜在他们人马很后方,不会被发觉”

    白衣女子只是安静听着,手里竹藉哐啦哐啦翻得响,倒像是一门心思在专致读书。

    “你先退下吧”

    “诺”缪抱拳,折转回了来时的那儿,一扬马鞭不见了踪影。

    闲情逸致得很,我望着白衣女子面容出神。不过,我很乐意她摒去所有烦忧,一直这样悠闲自在。

    “音姑娘,你那个朋友,听来并不是来自大梁国的商贩”

    “我说过,我和他只是半道认识的……方才听缪那样说,他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得很,就像……就像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本土人,你做什么感想?”

    她眼风扫过我,读不出任何情绪,竟是前倾身子,膝盖已与我抵在一处,抬了左臂,于是白嫩绵软的柔夷触到我额间,探了探温度,我面上瞬间一抹红晕。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咫尺相望间,心里骤起涟漪。

    她收了手,重新与我拉开距离。

    “你问我做什么感想,倒是显得反客为主,我且问你,你信物与话都送到我这里了,今日可有何打算?”

    “我……”

    是,已经在襄西逗留一日,是要返程归去了,原本此行本就是替苏没姑娘传达口信的,也藏有一点私心,只有我自知,此番回城,怕是要经历我最抗拒也是最不容拒绝的……心头始终压着一块巨石,人世间自在洒脱若大鹏的人寥寥无几,它们展翅间便翻覆天地,徜徉百里美景,让我妒忌万分。

    却在真正谈及返程的时候,望着面前一袭白衣飘飘的女子,五味陈杂。

    “要回洛十城了吗?”她放下手里的竹藉,

    见我面色愈渐难看,问道“如何一脸颓丧,是这青棘山秀美,让你流连忘返不成?”

    我心里的郁结,不管是哪一个,都万万不可说给她听。

    “无事,想必是风寒未愈,几分憔悴罢了”我顿了顿,舌尖艰难吐出几字“我今日是该离开……有劳您昨夜照顾”

    “嗯,我已托人将你行囊拿来,留下吃过午饭果腹,再走不迟”她起身,抖了抖衣摆几片飘雪,就不在看我,转身返回了竹屋。

    原来连我返程的事都规划得如此细致,只是要让我先出口,免得有赶客的意味。这才是真正的她吧,苏没姑娘曾经说过的冰坨子妖孽,怎会和我有过多的牵扯。

    ……

    ……

    ……

    悻悻用过午食,清点了随行衣衫与钱银,正要将行囊斜系在肩上,一只手撩过,行囊却被夺了去。

    就见白衣女子利索系在自己左肩,顺手别了墨绿玉笛在腰。

    “你?”我完全呆愣在原处。

    “你此去洛十城,明日还得途径汴州国的商膺,方才探你体温,还是有些烫手,所以再送你一日,商膺我熟悉,到了那里稍作整顿,出了汴州国国界,风寒也好得差不多”她解释得很周详,随即牵来一白一黑两匹快马。

    而我关注的,仅仅是她心中一方位置。她是在关心我吗?

    面上怎么也忍不住笑了,竟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明媚初春,再也不像以往那般寒浸浸。

    我也翻身上马,语气颇有几分得意“风寒这等小病,难道还要您日夜不分的伺候着?”

    ……

    “……我欠她已是太多,倘若你在我眼皮底下还不周全,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她皱起眉头。

    对我上心,一切一切,原来还是为了她。川流归海,燕子回巢,皆是命中定局罢了。

    我苦涩一笑,其实她心中装着谁,本就与我无关,我还有注定的使命要完成,此行一旦归去,便也真正和眼前的这个雪白衣衫的女子失去所有的可能,那种,骚动我心头的可能。她是抬头明月,高悬,清冷,只属于广寒宫中,玉兔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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