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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什么,快过来。”顾晚停下步子,回头望了一眼仍旧站在原地发呆的慕早。
“噢,马上来!”慕早说着,便朝着顾晚跑过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向前跑去。芭东夜晚的风在密叠的人群中像是无法流动一样,又闷又热。慕早的额头上蒙上了一小层细密的汗珠,散发贴在额前。她碰到行人的衣裳,料子是热带地区最常见的细锦,也有干净又凉快的粗麻。人群中总是裹杂着一股草药香料的味道,那是芭东最常见防蚊虫的香膏。
不小心被别人绊倒,慕早一个趔趄跌出去,“扑通”一下撞进一个怀抱。惊吓之中,她想赶快直起身子,却一下子没站稳,崴了脚,再次靠在那个怀抱里。
“对……对不起。”慕早说着,硬撑着自己站起来。
那个人站在她对面,用手拉住她的手臂。慕早能感觉到,他的手已经浸出了汗。
慕早仔细瞧着他,那人却把头低下去,像是故意躲着自己一样,那么热的天还戴着口罩。
“你……”
“慕早!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顾晚将自行车丢在路边,急急忙忙赶过来。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绊倒了,还多亏了这位.……”慕早转过身去,却发现刚才那个扶住自己的人已经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奇怪。”慕早自言自语道。
“怎么了?”
“那个人明明刚才还在的,怎么一下子不见了,而且一句话都不说。”
“我是问你脚怎么了?”顾晚蹲下身去,用手碰了碰慕早发红的脚踝,好像还有些肿。
“噢……没事。”慕早回答。
顾晚抬起头来,白了慕早一眼,又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慕早说着就想朝前走却被顾晚拦腰抱起来。
“放开我啦!这里人很多!”慕早像是一只挣扎着想挣脱猎人圈套的小狐狸一般,奋力反抗。
“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好不好!我手快断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把你绑架了!”
“放开我!这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丢死人了!”
“给我安静一点!”顾晚压低了声音说,“你总不希望泰国的警察把我当做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一样抓走吧?”
慕早听了,立即摇摇头。顾晚见状了,说:“那就乖乖的不要乱动,也不知道是吃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瘦,抱起来却沉得要命。”
慕早埋怨似的在他肩上锤了几拳,然后默不作声的靠在他怀里。尽管现在崴到的脚踝正火辣辣的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心思全放在顾晚身上。
这个男人给予她所有需要的温度,仿佛一株脆弱的铃兰被移植到舒适安全的温室之中,每天都有充足的阳光和水雾,除了失去自由,除了需要服从它的阴晴以外,每天花朵都能过的很安稳。
慕早的眼睛盯着顾晚衬衣上的褶皱,他的衣服向来平整,连一个打马虎的褶子都找不出来,今天却被自己蹭的皱巴巴的,像张掺了水揉得皱烂的纸。
她闭上眼睛,把脸贴在顾晚胸膛,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衣剂的薄荷清香。顾晚是从来不用香水的,就连最常见的男士古龙也不用。慕早恍然想起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索性闭上眼倒在顾晚怀里,感受着他双臂环抱自己的力气。
那一股香气,清淡得只有靠得很近才能闻到。像是杜松,又像是白檀,仿佛还有一些山芍药的气味。而这些味道,全都来自刚才扶住自己的那个陌生男子。与其说是陌生,不如说是奇怪。
走了一会儿,顾晚把她放在自行车上,小心的推着车往前走,偶尔回过头去看慕早一眼,生怕她掉下去一样。慕早在车座上面,东张西望的,瞧着夜市上什么都新鲜。
“前面就是花市了。”顾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慕早却坐不住了,非要下车去看花。顾晚急得伸手去按住她的身子。
“沈慕早!不要乱动!”
“你给我坐好!”
“沈慕早!”
即便顾晚扯着嗓子喊,慕早还是被花市上各种奇珍异草吸引住了,根本听不进去。顾晚摇摇头,果然,世界上能让眼前这个不听话的丫头挪不动脚的东西就只有花和狗了。哦!不对,还有自己。想到这里,顾晚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花,狗一起抢占在慕早心里的地位。
正在顾晚分神的时候,慕早就跳下自行车后座,跛着脚踱进人群里。顾晚回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慌忙在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他把自行车随手横靠在路边上,也扎进了密集的人群。
来来往往的人手里大都抱着买好的花束,街两边都是贩花观花的人,密密匝匝的,根本瞧不见慕早的身影,顾晚急得手心直冒汗。尽管这段时间他已经按时服药了,也一直安医嘱使用哮喘喷剂,但是在这花市上犹如置身花海,再清雅的花香汇聚起来也浓烈得扑鼻。
顾晚用手掩住鼻子,但鼻腔里还是涌动这一股不舒服的感觉。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一心只想赶快找到慕早。
他现在像是一只被花香折腾的晕头转向的猎犬,丧失了靠嗅觉追捕猎物的天赋,只觉得胸口好似被一块大石头牢牢地压着,他的胸腔,心,肺,几乎快要动弹不得。
“顾晚!”
仿佛听见有人唤他,便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密叠的人群中却好像没有人正与他遥遥相望。
“顾晚!”
是的,是慕早的声音!
顾晚急切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穿过来来往往嘈杂的声音,两个相互寻觅的目光最后交错在一起,在最急切,甚至是最绝望的时刻相遇,交汇。
顺着声音瞧过去,顾晚看见了她,手里拿着一大束白色的山芍药,举得高高的,正朝着自己挥动。
“顾晚,我在这里!”
慕早的声音清甜的像是一泓清泉,在嘈杂混乱的街市之中显得格外清甜欢快。
看见顾晚,慕早便想快些过去迎他,于是挪动着笨重的步子挤进拥挤的人群。
“站在那里不要动!等我过去找你!”
“顾晚,看见我了吗?我在这里!”
顾晚看见她要过来,赶紧让她不要动,生怕她受伤的脚变得更严重,也更加害怕她淹没在人群里,自己又一次找不到她。
“慕早!你站在那里就好!等我过去!”
顾晚拨开周围人,一点一点,艰难的撺到慕早跟前。
瞧见他正走过来,慕早便将刚才举得高高的山芍药放下,踮起脚,好让顾晚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你找到我了。”
慕早扑进顾晚的怀抱里,他接住她,甚至没有因为撞击而向后趔趄。慕早犹如投入一片草地,被柔软的触感包围着,浑身充满着慵懒的气息。或许人们口中常说的安稳,就是这种感觉吧。
顾晚静静地抱着她,一言不发。他只是把头低下去,埋进她柔软的长发中,慢慢的亲吻她的脖颈。
他的吻像是一泓春水渗进细密的土壤,悄无声息。吻地轻柔,抚弄着慕早光滑洁白的脖颈,让她觉得痒痒的。
慕早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仿佛脸上不是绽出笑容而是绽出几簇开的正盛的春桃,粉色的花瓣,茭白色的蕊。
“沈慕早,亏你还笑得出来!”
顾晚离开她的脖颈,脸色阴沉的望着她。
慕早一时间还收不住脸上的笑意,“怎么啦?弄得我好痒。”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慕早拿着山芍药,环住顾晚的脖子。
“我差点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花市上那么多人,你要是走丢了,我要去哪里找你?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和你一样傻吗,万一被人贩子拐走了呢?要是像上次一样又上了陌生人的车怎么办!”
顾晚质问时义正言辞的神情像极了港片里的警司,誓将案件真相大白于天下。
“顾晚.……”
“你能不能稍微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全,你在绥良都能把自己弄丢,这里可是泰国,走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顾晚.……”
“不要打岔!正式通知你,我现在很生气……”
“唔……慕.……”
顾晚说不出话来,因为慕早已经用唇堵住了他的嘴,还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看着顾晚呆住的样子,慕早撇了撇嘴,嘟囔道:“你又不肯听我说,只好用这个办法了。”
慕早一脸委屈的表情,倒让顾晚一时无语。
“以后你再冲我发脾气,再对着我大呼小叫的,我就用这招。”
“那你也……”
慕早用手指轻轻地按在顾晚唇上,示意他禁声。然后她抬起手来,抚平顾晚眉间深锁的结。
“你一生气,就会皱起眉头来,看上去很凶……但是我找不到方法让你消气,也找不到什么好听的话安慰你。我知道我总是做错事情让你生气,也总是让你操心,但是.……”
不等慕早说完,顾晚就吻上她娇润的唇,一阵缠绵。
“顾晚.……”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个道理,我比你更熟悉。”顾晚说着,嘴角泛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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