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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完粒的稻谷被倒在毛竹编成的谷笪(也叫晒垫,形似竹席)上,唐晓海和唐晓棠带着草帽遮阳,拿着耥板将谷堆耥开摊平,好让谷粒尽快地脱水。这两天太阳好,没多久他们兄妹俩都热得满头汗。
祝枝端来两碗水,给二人饮完了,她拉过唐晓棠进到屋里,“晒谷子这事你哥也能忙得过来,你进来我跟你说正事。”
“啊?什么事?”
祝枝瞪她,“别想装傻,就是让你辞去县衙那份差事的事!”
唐晓棠手指不自觉地搅着衣服下摆,有些心虚,“哦,这事啊。”
“想好了吗?”
唐晓棠头低下来,“还没有,我能不能再想想。”
“想不清楚那就还是听我的。”祝枝的语气不容反驳,“活儿都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你阿兄和我两个人来就能忙完。你明天在家好好歇一天,后天就启程回去,到县衙立刻就去请辞。”
唐晓棠:“我有半月的假,这才只用了一半呢。”
祝枝无动于衷,“早些解决,不然我总是挂念着这件事,夜里都睡不好觉。”祝枝一开始本不太愿意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去逼迫唐晓棠,可她用几天的时间逼着自己狠了心。
果然,唐晓棠神情变得关切,祝枝趁热打铁,“你要是不想看着嫂嫂担心下去,就答应了我!”
“好。”唐晓棠艰难地点头,“我后天就回去。”
***
唐晓棠架着驴车到了赵六爷家,喊了一声没人应,过了会儿只有赵文轩一个人跑了出来,“姐!是你啊!”
唐晓棠跳下车,把驴拉回棚里,“我来还车,你太公呢?不在家?”
“太公今天都是一大早就往县衙去了。”赵文轩给驴放好草料和水,关上棚门,接着道,“听他说,好像是谢明府出了什么事。”
“明府出事了?”唐晓棠失声道,“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
赵文轩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太公没跟我仔细讲,似乎是受了伤。”
唐晓棠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当下顾不得其他了,“轩娃子你好好看家,我先走了!”她急得使出了惊鸿游云步,赵文轩只觉得一阵风扬起,眼前一花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江宁县衙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七嘴八舌的围观百姓吵吵嚷嚷的,唐晓棠反复蹦起来看了几眼,包围圈中心没有谢识,而是个哭闹不止的大娘,赵六爷和赵贵也在,赵六爷苦口婆心地说着什么,赵贵的脸色铁青,绷紧了面皮。
她心中只觉得不好,县衙门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明府怎么可能不出现?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让老婆子我死了去吧!”那大娘突然爆发出尖声的哭喊,紧接着赵贵也说了什么,但声音被吵闹声盖过听不清楚。
唐晓棠看了眼衙门的围墙,高大而平整,没有借力的地方。
她后撤几步,留出一段冲刺的距离,“试试吧。”她模仿着使用惊鸿游云步时的运气,丹田之内似有气息流转,脚下的步伐也越快、越轻,她蹬上了墙面,借力几步,高高跃起翻过了围墙,落地时只觉身轻如燕。若落在懂武艺的人眼里,唐晓棠这便是无师自通了轻功一技。
唐晓棠调整了下呼吸,脚下不停地往内院去。
“晓棠,你回来了!”张厨娘守在谢识的卧房门前,脸上还挂着的担忧,看见她时又有些惊喜。
“明府怎么了?”卧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声音。
“还不是周家那群泼皮!”张厨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骂出声,又怕吵到屋内的人,降低了声音,“周四不是犯事别抓了吗?他那老娘又想像以前那样带着人来衙门闹事要人,谢明府哪是那种好说话的人,那群人竟然敢对明府动手!”张厨娘狠狠地跺脚,“真以为没人能收拾他们了吗?”
“怎么会这样?”唐晓棠喃喃,“赵叔他们当时不在吗?”
“那些人突然就动起手,你赵叔他们一时没有防备……”张厨娘摇头。尤其是周家和赵家多少有些沾亲带故,赵贵本着能动口就不动手的原则还在试图讲道理,怎么也没料到周家的人胆大到了这种地步,敢直接动手袭击朝廷命官。
唐晓棠没问下去了,“这事怪不得别人,是我的错,我才是明府的护卫。如果我能再早回来一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也别这样想。”张厨娘拍拍她的肩,“等郎中出来吧。”
李武急匆匆地进来,眉头也是紧皱着,“明府怎么样了?”
唐晓棠摇摇头,“还不知道。周家闹事的人呢?”
“动手的全抓了。”李武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就剩周四那老娘还在门口闹个不停,要我说,一起抓了不久好了!”
紧闭的门此时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郎中身边随侍的小童,十来岁的年纪,说话的口吻却十分老成,“病人刚醒,需要休息。无关人等不要在此吵闹不休。”
李武悻悻闭了嘴,唐晓棠问他,“明府如何了?”
小童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病人的侍女吗?”他方才还在奇怪呢,多少也算个朝廷命官,怎么过得如此寒酸,身边侍奉的人都没有一个。
“不是,我是明府的护卫。”唐晓棠道,“但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差使我。”
小童:“都差不多,你进来,其余的人走。”
替谢识包扎郎中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这会儿正在收拾着药箱,见小童领着人进来,头也没抬便说道:“头上的伤不碍事,顶多醒来晕一两天,注意不要沾水。手臂的伤慢慢养,伤筋动骨一百天。过两天我来换药。记住了?”
“记住了。”唐晓棠看着床榻上紧闭着眼,面色苍白的谢识,他的额头与右臂都被白布包扎着,额头的包扎下隐隐还透出鲜红的血色,“怎么会这么严重?”
老郎中听见她这话莫名地哼了声,“小伤,死不了。”
老郎中带着小童离开了。
唐晓棠抱着膝蹲在谢识的床边,目光正好与他苍白的脸持平,他的眉头淡淡地蹙着,似乎在昏迷中也疼得厉害。
“明府,我才离开几天啊。”她小心地把谢识散在额间的发一根根撩开,“嫂嫂教过我,对上不要脸的人,讲道理没用的,必须要比他们更不要脸。……明府你是大地方来的,肯定不知道这些。”脸上冰冰凉凉的,一颗水珠从眼角滑过脸颊,滴在暗色的床单上,洇出一团深色的水渍。
……
疼。
右手臂动弹不得,额角传来刺痛,谢识混沌的意识缓缓归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一般乱晃,好一会儿才稳下来。
右手臂应该是骨折了,头有些发晕,所幸头脑还算清醒。谢识心中默默对自己这次受伤做着评估:没有经验不知轻重,稍微撞得重了一点。
“明府,你醒了!”
他随着声音微微偏头,唐晓棠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又哭又笑的模样很是可爱。
谢识:我收回刚才的评价,伤得刚刚好。
“怎么哭了?”谢识示意她扶自己坐起来,右臂的伤被这动作扯得发痛。
“我没有。”唐晓棠背过身,手背胡乱擦干眼泪,“你感觉怎么样?”
谢识左手抚上额头的伤,疼得“嘶”了一下。
唐晓棠一把将他的手拽下来,“不要碰它!不要碰,也不能沾水。”她说得认真,无意识地将他的手紧紧攥着。
“好。”谢识嘴角微微弯起。
谢识:很好,继续。
唐晓棠脸上的表情像在怪他,“明府你还笑得出来。”
谢识语气一贯地温和,“正好有个正当理由可以偷懒了。”他看了眼自己的右臂,说得轻松。
“倒是你,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就回来了?难得回家陪家人,可以多留几天的。”
他说话时一直留心观察着唐晓棠的表情,果不其然,她听见这话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飞速地瞥他一眼又挪开,不敢看他。
“我…我……”唐晓棠抿着嘴,绞尽脑汁在编着瞎话,“我家里的话都忙完了,早些回来,不能…不能辜负明府的信任。”这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演练了无数遍,见到谢识时要怎么开口说自己不干了。没想到真见了面确实这样一幅情景,脑子里准备好的措辞一瞬间全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自责和心疼。
唐晓棠心中默默想着,明府这次受伤是因为我没有尽到护卫应尽的职责,我要为此负责。我不能走,至少在明府伤好之前,我还不能走。这不算没有遵守答应嫂嫂的话。
唐晓棠没有看见,在她挪开眼神的时候,谢识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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