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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在耳边呼啸，卷起淡淡的血腥味儿，以及丧尸的腐烂臭气。
清凌凌的月光极低的映进来,依稀能分辨出,他现在身处野外——自从末世来临，除了避难所,其他都是野外。
半秒钟后,感知归位。
怀里搂着沉甸甸暖融融的身体，毛绒绒的脑袋枕在颈窝。
一缕极淡又极清晰的清新气息,缓缓漫出来，犹如雨后的竹林,纯粹自然干净的味道。
“你易感期这么长？”危泽垂敛视线，似笑非笑瞥着司言的侧脸。
良久，才传出一声混着鼻音的磁哑低叹：“没办法,控制不住。”
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有丧尸循声而动,远处依稀有高高低低的嘶吼声回荡。
“起来,我带你回去,再耽搁就走不了了。”危泽的理智迅速回归，谨慎地环顾四周。
他们在一处断壁后面，天花板早已崩塌，斜搭在不过一米多高的墙壁上,形成了类似山洞的环境。
也幸亏如此,暂时遮掩了人类的行踪，不至于在昏迷中被丧尸拖去当口粮。
丧尸狗的尸体在五百米开外,只能大致看出个轮廓。
难为司言扛着他走这么远的路。
最近一段时间,危泽不是在透支就是在透支的路上,将将撑过一轮反噬，力量巨大的亏空压根就没机会去补充。
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你，自己走吧。”司言撑起身半坐，面容血色尽褪，却依旧带着斯文平和的笑意。
“哈？留你喂丧尸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城中基地的。”
“为什么？”危泽神情凝下来，眉宇间一脉深沉。
“因为……”
司言话音未落，身体骤然腾空。
“有话留着回去再说，我不可能让你再回那个地方，当初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
危泽不容拒绝地打横扛起司言，压低身形如猎豹般跑了出去。
月色如银，一如既往地笼罩大地。
幽幽绿光，摇摇晃晃地包围而来。
丧尸，越来越近。
重伤未愈，危泽奔跑的速度提不上去，连自身的恢复速度都大打折扣。
承托着司言大部分体重的右臂，伤口缓慢恢复，又被撕裂，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让我走。”司言气音般低声呢喃，微弱的挣扎几乎不起效用。
控制丧尸狗已经消耗了他绝大部分精力，头疼欲裂之下，连思维都一片片断开。
人在极度虚弱所造成的恍惚中，会本能的去寻求安全感。
于是司言微微翕动鼻翼，贪婪地求索令他渴望的气味。
几不可查的木质凋冷香，顽强地在血腥与汗液混合的味道中，开出一朵花。
唯一的、不可复制的信息素。
独属于危泽。
“放开我吧，让我自己走，够了……足够了……”司言不断地细碎念叨，绝望而甜蜜。
“闭嘴。”危泽咬牙尽量挤出两个字，高速奔跑的气息却还是一下子乱了，每一次呼吸肺泡都火辣辣地疼。
骤然间，明亮的车灯穿透黑暗，光束枪灼烈的射线交织，硬生生冲过丧尸群，开出了一条污血遍布的路。
“队长！上车！”
栾兵降下车窗，嘹亮浑厚的声音在暗夜中传出很远。
轻型作战车掠过危泽身边，车位漂亮的甩了个弯，车头调转三百六十度，推拉式车门流畅滑开。
危泽屏足一口气，略弓腰，脚下用力，扛着司言侧身横撞了进去。
“砰。”
强大的惯性和冲劲儿把他们两个掼在了车壁上，千钧一发之际，危泽只来得及展开手臂，护住了司言的后脑。
车门瞬间紧闭，油门轰的隆隆作响，沿着来路疾驰而去。
一连串的动作仅花费了两秒钟，他们早已演练了千百遍，融入了骨血中。
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队长，你没事吧？”栾兵将方向盘交给副手，等不及放倒座椅，手脚并用爬到了后车厢。
“咳……能有什么事儿啊。”危泽眼冒金星，竭力扯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
一口鲜血，还是没咬住，淋淋拉拉地从牙缝嘴角渗出来。
栾兵一怔，随即不顾危泽的阻拦，两三下扯碎本就剩下点碎布的上衣，触目是急促起伏的胸腹肌理。
健康的蜜色皮肤，此时苍白如纸，甚至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谁让你们来的？守卫的人够了吗？”危泽喘了口气，尽量让声线稳定如常。
栾兵却没回应，一把攥住危泽有意无意遮掩胸口的手。
掌心一片湿凉，没有半点热度。
只片刻的功夫，冷汗毫无预兆的爆出来，危泽眯起眼梢，汗液浸得眼眶酸疼。
于是老好人的栾兵第一次黑了脸，重重盯了危泽一眼，转头向着随车的医疗队成员大吼：“输血器给我一套！”
“是！副队！”
临时开出来的轻型作战车里杂物太多，医疗队成员干脆直接把无菌包扔了过去。
栾兵抬手准确接住，盘膝坐在危泽身边，有条不紊的撕开包装卷起袖口。
手脚冰凉冒冷汗，加上呼吸急促和皮肤苍白，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单看那些还未彻底愈合的可怖伤痕，就能猜得出危泽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表面的痕迹可以恢复，但损失的血液回不来！
能让体能系觉醒者出现明显的反应，情况绝对比预料的要严重。
不及时输血，会死的。
“没必要，回去睡一觉就行了。”危泽竭力扯动嘴角想笑一个，结果笑到一半，就变成了咧嘴。
栾兵闷头不说话，干脆利索的连接输血。
当初还是危泽要求他们逐一配对血型的，为的就是防止这种小概率意外。
十分钟后，危泽的状态肉眼可见在恢复。
确认已无大碍，他阻止了，栾兵继续输血。
可视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外界的情况，代表丧尸的光点正在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几乎呈现了合围之势。
幸好，距离基地也不远了，只要车辆不减速，绝对可以安全回归基地。
随后，危泽的视线就无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儿。
当视线落定在疲累不堪昏昏欲睡的司言身上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寻找什么。
“还好吗？”危泽靠着司言坐下，扳过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还好，除了一些不可避免的皮外伤，没有更严重的伤口。
“等到了你们基地，就把我放下吧。”司言半阖眸，连语调都透着虚弱。
“不是，你真的想回城中基地？”
司言长久地沉默，最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啊？他们都开始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吧？”
“都是一样的，我要自由有什么用。”
危泽一时语塞，随即斩钉截铁：“跟我回去。”
“哈。”司言低低惨笑，猝然抬眸凝视危泽：“有意义吗？既然当时你决定不去救我了，我的自由还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现在你跟我谈自由，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啊？我什么时候不去救你了？”
“就是……”司言言语未尽，自嘲般摇了摇头：“算了，不重要。”
“有话说清楚。”
“说了不重要！”司言猛地起身，骤然间的一阵头晕目眩又让他身形晃了晃。
过度透支所导致的后遗症并不轻，极度渴睡却因为头疼欲裂片刻不能歇息的疲惫感更放大了情绪变化。
司言紧紧攥住座椅扶手，用力到指节泛青，面色却不可不免地迅速苍白。
“好了好了，不重要不重要。”危泽轻而易举地扶起了司言，将他大半重量都承托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你先好好休息，等回去之后我让杜自若帮你检查一下。”
这话不说还好，刚一落地，司言的额角嘣嘣跳起两根青筋。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在他面前提别的omega！
早已濒临崩溃的神智绷断了最后一根弦。
司言颤抖着攥住危泽的衣领，可还没来得及施力，不堪重负的身体就彻底超负荷，彻底昏迷了过去。
“唉，就说精神系的体质弱吧。”危泽稳稳托住司言瞬间软下来的身体，向跟来的队员扬了扬下巴：“收拾出个地方来，让司博士躺着。”
车厢里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唯独栾兵，几次欲言又止，心事重重地缩在副驾驶位置上。
等一切收拾停当，雷达里已经能看到基地的入口了。
最多再有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就将回到避难所。
危泽此次的消耗实在不小，也没争着去开车，顶替了一个枪位，单手拢着连发光束枪，有一搭没一搭地驱赶试图围拢车辆的丧尸。
“队长。”一直心神不宁地栾兵终于鼓起勇气凑了过来。
“说。”危泽头都没回，眯着眼找准位置瞄准。
“咻。”“噗。”
一枪穿了五只丧尸的糖葫芦，他满意地吹了个口哨。
“司博士……不能跟咱们回去。”栾兵声如蚊呐。
“啊？”危泽一时间没理解栾兵的意思。
“他……城中基地估计也怕他不再回去了，所以……司博士来的时候……”
“有话直说！”危泽沉了脸色。
“在司博士来之前城中基地给他身体里植入了一颗引爆器只有两天的时间他不回去就会引爆算算时间距离引爆估计也就剩一两个小时了。”
栾兵牙一咬眼一闭，连口气都没敢喘，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什么？！”
危泽蓦地起身，枪灰色瞳孔骤然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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