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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当这个曲子的名字一出来，院长也沉默了，然后转头看向小阿珂，神情复杂。良久，她才吐出一句：“以后不要弹这个曲子了，你年纪还小，对你不好……”小阿珂点头。
刚刚全力弹那么一次，就已经耗损了她了太多心力了，以后怕是不会轻易再弹了。
“你很喜欢弹琴吗？”院长忽又问了这么一句，语气尤其的温柔。
小阿珂再次点头，当初正是因为喜欢，所以她才选择的学钢琴。
“这里除了你也没人会弹钢琴了，钢琴闲置了许久，以后……多弹弹吧……”院长看向钢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道，“弹些轻快的。”
“大家都在努力的生活，开心一些，不要太沉郁。”
“好。”
院长再次温柔的摸了摸小阿珂的头发，眼神满是怀念。
桑酒看着这一幕，嘴唇抿的愈发紧了，但最终什么也没做。
左右看了看，她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同样游离在大家的氛围之外，依旧拿着画笔专注着画着。
慢慢的，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盯着自己的画板，仿佛发起了呆。
桑酒起身走了过去，当她看到画板上已经完成的画作之时，愣了一下。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夜，但是又一束微弱的光芒撕破了这厚重的黑暗，从罅隙中透了出来，成为了整个世界最明亮的色彩。
“这幅画作的名字叫什么？”她淡淡问出了声。
这是桑酒第一次主动与小十说话。
小十被惊醒一般，有些茫然的看向出声的桑酒。
“破晓。”他道。
“破晓……”桑酒跟着轻轻念了一遍，倒是与刚刚小毛球说的一样。
她仔细端详着这幅画，那抹微弱却又亮眼的光芒始终紧紧的抓住她的目光，让她忽视了周围所有的黑暗。
桑酒不禁想起，自己在精神世界幻化的，那高塔之上的塔屋中，还摆放着的那副黄昏图。
明明那幅画作的色彩更加的绚丽，光芒更加的耀眼，但是那些光似乎都不能像这缕光一样抓住我的目光，为什么呢？
桑酒难以体会感情，确实能够通过自己不自觉的反应中，发现一些差异。
只是，这差异为何会形成，她还是不懂……庾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在心中记下一条信息……桑酒对画作情绪的感知，相比音乐和言语要敏感一些。
小阿珂发现了妹妹这边的情况，也悄悄走了过来，看到了小十的画，有些惊艳。
“真美！”她赞叹。
其他几位能够自己移动的小朋友也难得的起了好奇心，走了过来，然后……刚刚才擦干的眼泪，又有要冒出来的趋势。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期待着的破晓的光！
就连孤儿院的院长眼眶都红了，嘴中念叨着：“你们都是好孩子，顶好的孩子啊！小十，这幅画能够交给院长替你裱起来吗？院长想将这个挂起来，让我们每天都能看到！”
小十似乎有些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活动时间过去，就是午休时间，院长看着大家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男女宿舍分开，宿舍里面是架子床。
小八和十一都睡在下面，所以小阿珂和桑酒就只能睡上面了。
不过今天的这个午休时间，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睡意，过了好久还感觉到几个人都在翻来覆去的声音。
最后，是小阿珂先探出了头，看向睡在自己下铺的小八，见她果然睁着眼睛，于是轻声问道：“小八，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小八点头：“问吧。”
“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对你们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小八似乎陷入了回忆，长久都没有回答。
直到小阿珂以为小八不会回答了之时，她开口了。
“其实院长是有一个儿子的，叫凌杭。”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跟小阿珂的问题没有什么关系，但她依旧耐心的听了下去。
“当初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才四岁，那时候他就已经十二岁了，比我们很多人都要大，我们都叫他杭哥哥。”
“杭哥哥跟院长一样，是个十分的温柔的人，从来不会说重话，很喜欢弹钢琴，每次学会了一首新的曲子，总要第一时间弹给我们听。”
“我们都很喜欢杭哥哥，也很喜欢听杭哥哥弹琴，可是……”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情况不是很好，院长为了杭哥哥，将自己的积蓄都花光了，甚至她的丈夫跟她离婚也是因为杭哥哥的病，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放弃杭哥哥。”
“但，不是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有好的结果的。”
“杭哥哥十八岁的时候，心脏已经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了，更多的时间都是躺着的，十分脆弱，而院长剩下的钱也根本没有办法再支撑后面的治疗，杭哥哥坚持不肯再留在医院，要回到孤儿院来，这里才是家。“院长怎么劝都没有用，还是带着他回来了。
“那个时候我们就都知道，杭哥哥没有多少时间了……”
“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是杭哥哥练了很久的一首曲子，但也是唯……首，他练了，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弹过的一首曲子。”
“那一天，也是午饭之后，总是躺着的杭哥哥好像精神好了一些，他也来到了活动室，说要给我们弹这首曲子。”
“那个时候，钢琴还没有被放到角落，而是放在活动室的中间的，我们都喜欢围着杭哥哥坐着，看到杭哥哥坐到钢琴面前的时候，院长站在我们背后，眼睛哭的通红。”
“也就是那一天，杭哥哥这首曲子没有弹完，就倒在了钢琴面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更多，“杭哥哥死后，院长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最后她还是振作了起来，将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我们身上。”
“虽然我们这里的管理让人感觉十分严格，仿佛没有人情味，没有自由，大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我们都很清楚，这都是院长为了让我们更好的生存下去……”
“这里是我们的家。”
小八的语气始终非常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激动，或是感性，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房间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连翻身的声音都消失了，大家好像忽然就睡着了一般。
小阿珂和桑酒的床是紧挨着的，头碰着头。
“阿桑。”小阿珂轻声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里以后也是我们的家了……”桑酒没有回答。
她将眼中的美瞳取了下来，血红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回想着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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