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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芳也只让他待在水缸附近,没让他再往里头来,她是见识过她弟弟在厨房的“兵荒马乱”的,这倒也不是说隋季礼没一点儿庖丁技能,主要是他一进厨房做饭,不是切到手指,就是摔碎碗碟。最严的一次,这人和做饭杠上了,就不信这个邪,非要做出来一顿饭。
后来,饭是做好了,但大半个厨房也被他给毁的差不多了,他本人也没落着好,被油星子烫得是脸上手上发红的发红,起泡的起泡,自那以后,他是彻底认了,后来他的吃饭问题,要么是馆子里解决,要么就是到她这儿来,偶尔也回隋家,但据她所知,次数极少极少。
“三子,前两天我碰到罗妈妈了。”陈静芳侧着身子,看向蹲在地上摘摘韭菜的隋季礼。
隋季礼的手一顿,随即继续动作起来,漫不经心地问:“罗妈妈还好吗?她有没有让你带什么好吃的给我啊?”
知道他有意打岔,陈静芳轻叹一声,想了想,还是把话给说出来了:“老太太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去看一头吧。”
隋季礼没做声,无形之中表达着他的抗拒。
“三子,老太太待你极好,你别因为那些人,伤了她的心才好。”
良久之后,隋季礼才起身,将理好的韭菜丢进盆里,舀了两瓢水进去清洗。
见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陈静芳也没办法了,只好使出杀手锏:“老太太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前两天刚好一点儿,因为怕你担心,故意等好得差不多了才遣人去找你,都被你躲开了,这才找到我这儿来的。”
“奶奶病了?”隋季礼这下紧张了。
陈静芳点点头:“下午有空,回去一趟吧。”
隋季礼低着脑袋,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了。”
外头的叶子一直在一心二用,一边和苗苗玩,一边竖着耳朵听墙角。就刚才那番对话,她最多能猜到,隋季礼下午要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他的家,但奇怪的就是,他似乎很不愿意回去的样子。
厨房里,隋季礼说了他今天来的目的。
这件事,陈静芳之前听他提过,今天回来看到叶子的时候,就猜到是这个姑娘了,便笑着保证:“放心,我挺喜欢她的,就放我这儿吧,准给你照顾好了。”
“对不起大姐,又麻烦你了。”
“跟大姐还见外呢,我可是要生气的。”
隋季礼笑着抱了抱陈静芳:“谢谢你大姐,幸好还有你和苗苗。”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心关爱他的亲人。
“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怕苗苗笑话你。”陈静芳揶揄了一句。
隋季礼脸皮厚,他才不怕。
陈静芳问:“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是在巡捕房工作嘛,帮着找一下她的亲人,应该会容易一些吧?”
说起这事儿,隋季礼的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幸好这个时候陈静芳已经转过身回去切韭菜了。
“除了名字,她到现在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看了她的船票,是从美国那边来的,也检查了她的证件,多是美国那边的信息。”说到这里,隋季礼也想不到,别看她个子小小的,脸蛋也鲜嫩,学历倒是出奇的高,居然还是个女博士,长这么大,女博士他倒是听过几个,但真正见到的,叶子可是实打实的头一个,而且,她的专业也是够奇怪的,行为痕迹学,行为痕迹学是什么?什么时候,连行为都能成为学问了?最终,隋季礼也没好意思问,他就怕一问出口,就会显得自己特没水平,尽管好奇的不行,但事关面子,他宁可憋着。
“叶小姐是美国人?那她在沪城有亲人吗?”陈静芳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隋季礼的眼中露出赞赏来:“大姐,她是中国人,只不过在美国留学的。”
“原来如此,那有办法找到她的家人吗?跟美国那边能联系上吗?”
“不知道,而且,就算往美国那头查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么俊俏的姑娘,还这么优秀,家世肯定不俗,要不你往各大租借,或者富人区那边帮忙打听打听?”
“这几天我已经跑过几个地方了,姓叶的富户,没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他这几天为了这件事,腿都快跑断了,还欠了几个同事的人情。
“万一要是找不着她的家人,而叶小姐也一直想不起来,那该怎么办?”陈静芳并非不愿意长久收留叶子,而是人活在世上,如果没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身边没有亲人,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旁的不说,就看看她弟弟就知道,别看他看上去挺乐观的,平日里,脸上也时长挂着洒脱不羁的笑容,但一涉及到亲情,他总是心生黯然的,指不定有多难过。
隋季礼没想过那么远,因为他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他这份乐天属性,完全承袭了他的母亲。看他大姐居然都皱眉了,遂笑着搂着他大姐的肩膀,安慰道:“大姐,咱们都乐观一点,事情还没那么糟,医生说了,她的失忆,是暂时的,说不定明天就都想起来了!”
叶子在外头听了隋季礼的话,暗暗吐了吐舌头,其实,她根本没失忆,只不过为了缠住隋季礼,才出此下策的,这会儿看到初次见面的陈静芳还为她烦神了,叶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午饭全部上桌。
陈静芳的手艺很好,叶子吃得很满足,隋季礼却没动几筷子。
知道他心情不好,可也不能亏待自己啊,叶子用不太利索的左手夹了一筷子鱼脸肉,还特意占了卤汁的,递到隋季礼嘴边:“来,张嘴,这鱼可好吃了!”
叶子这行为举止实在太过亲昵,要不是陈静芳前头在厨房里问清楚了她的事情,还真要以为弟弟处对象了。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瞧这两人的模样。
“你干嘛?”隋季礼一脸嫌弃。
叶子忙说:“你都不吃菜,白白辜负了大姐精心准备的午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阿礼哥哥,要好好吃饭,苗苗,你说对不对啊?”
苗苗的吃相很秀气,叶子问话的时候,她嘴里正好吃了一颗肉丸子,鼓着饱饱的腮帮子,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你看,苗苗都知道这个道理。”将鱼肉放他碗里,叶子又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红烧肉给他。
见他要说话,叶子抢言道:“不用谢!”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她是为自己好,隋季礼到底没说什么,只对着叶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巴,大力的扒饭,也不知道跟谁较劲。
陈静芳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眼中全是喜悦的笑意,或许,这一回,是干妈在天上保佑三子,他的因缘真的来了。
这顿饭,叶子吃得有点撑,别怪她,在医院那会儿,虽然隋季礼也会给她带吃的,但是,请相信,再好吃的东西,放到医院里头吃,味道都会大打折扣的。
苗苗见叶子姐姐很舒服的样子,也跟着有样学样,爬上沙发,躺着拍拍肚皮。
叶子闻声睁开眼睛,看到苗苗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苗苗,能不能告诉姐姐,你舅舅喜欢什么?”
嘿,刺探“军情”都到这儿,不得不说,叶子是真的心急了。
苗苗微微打了个饱嗝,笑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
叶子失笑,果然是大姐的女儿,一样的矜持优雅。
苗苗想了想,才道:“舅舅喜欢的东西可多了。”
“你舅舅爱吃什么?”
“肉包子,馄饨。”这样样,她也爱吃,舅舅用空,就会带她去码头喝馄饨,想到这里,苗苗不禁犯馋了。
“那你舅舅最喜欢做什么事情?”
苗苗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大理解。
叶子用心看了苗苗一眼,便知道她为何不不回答了,她换了一种问法:“苗苗就好比你喜欢玩布娃娃,你舅舅喜欢玩什么?”
苗苗忽然下了沙发,颠颠地去了房间里,很快,她就出来了,脸上还带着笑。
“姐姐,我刚才问了舅舅,舅舅说,他最喜欢查案子。”苗苗这声回答,脆生生的。
叶子忽然很后悔,她为什么要问一个五岁的孩子。
房间里有,埋首探案集的隋季礼虽然面色淡淡的,好像真的在认真看书,但仔细瞧瞧他的眼梢就会知道,他对外面的情况,分明一清二楚,而且心情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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