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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敢！他怎么敢！妞妞只是个孩子！到底碍着了他什么！为什么……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燕朔渊站在一旁，玄黑色的衣袍衬得他俊美异常，却又显得分外不近人情。
“你知道杀她的人是谁。”
“我……我知道。”
李三旭抬起头，眼神偏执。
“我明明让人保护好妞妞，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死？！”
那是他唯一的血亲！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杀人的时候，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李三旭，一个人要报复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更何况，他所选的托付者，并没有为他女儿付出一切的打算。
在自己的家人和别人的女儿之间，那人到底还是忘记了曾经的承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笑了半天，李三旭任由眼泪涌出来，他憎恶地看着这个给他带来噩耗的人。
“许彩云不是我的母亲！就是她，是她为了进李家，处心积虑地让我母亲难产而死！还装作是我的亲生母亲，骗了我那么多年！”
想想以前，他真的是可笑，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竟然还以为她对自己的关爱是出于真心？！
可笑！可笑至极！
“她不是你亲母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乳母告诉我的。”
李三旭眼神呆滞，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杀了许彩云？”
面对燕朔渊的质问，李三旭不再做任何的辩驳，他无力地点了点头。
“是，是我做的。为我的亲生母亲报仇，我做的不对吗？”
他似乎是在问燕朔渊，又似乎是在问他自己。
燕朔渊没有回答他。
“之后会有人来让你签字画押，李三旭，认罪吧。”
木然点头，牢房里寂静无声。
从里面出来，阳光像是一下子亮堂起来，身上沾染的阴冷也被驱散。
燕朔渊叹了口气。
“殿下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殿下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翻卷宗的时候偶尔翻到的，当时没想到，会派上这么大的用场。”
点了点头，一念扯下一片绿叶，在手里把玩。
“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内幕吗？我看殿下在牢里，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嗯。”燕朔渊的眉目有些阴郁，眼神中夹杂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李三旭亲生母亲的死，不是人为，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意外。他的乳母，说了谎。”
听到他的话，一念有片刻的怔愣，似乎是没有从这个信息里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撒谎？”
“李三旭乳母在李府作威作福，许彩云看不下去就罚了她，她怀恨在心，就编了这个谎话。”
“当年为李三旭亲母接生的人都已经过世，只剩下了他的乳母，事实究竟如何，全靠她颠倒了。”
一念觉得很是荒谬。
“就因为一个谎话，他就杀了许彩云？殿下刚才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
燕朔渊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一念手里的绿叶上。
那片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点点带给人无边希望。
“或许是因为可怜他刚失去女儿。总归是要死了的人，有些话，也不必再说。”
“殿下，可想过许彩云？”
燕朔渊沉默不语，片刻后，他眼睑垂了下来。
“是我考虑不周。”
将绿叶放在燕朔渊的手里，一念眉目平淡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怪或是埋怨的意思。
“我并没有怪殿下的意思，殿下能有一念之仁，我其实是很开心的。”
“一个有仁心却不乏公正的君王，是国家之幸。”
他抿了抿嘴角，眼神微动。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殿下很好，而且，以后一定会更好。”
她凑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燕朔渊心跳极快，扑通扑通的声音几乎要冲破他的耳膜。
“什么？”
“如果殿下能成为我希望的样子，我就告诉殿下一个秘密。好不好？”
她的眼神带着柔和的光，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小小的梨涡，绚烂而又美好。
“什么？”
“殿下是答应了？”
“我，我不知道。”
“那我就当殿下答应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殿下，答应别人了的事，就要做到哦。”
愣了一下，燕朔渊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被迫”签下来“卖身契”。
“我为什么要成为你希望的样子？”
一念回头，看着他，笑容温和而坚定。
“因为我所希望的，也是这片土地的臣民所希望的。殿下不止是自己，也不能只属于自己。”
“嗯？”他有些听不懂她的话，眼睛睁大的时候，驱散了他的阴鸷，显得呆呆的。
“殿下以后就明白了。”
李三旭很快签字画押，这件案子也画上了一个句号。
原本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必让皇帝过目，但在刑部孙尚书汇报工作的时候，皇帝还是提了一下。
听到燕朔渊的表现，已经衰老的帝王嘴角轻轻翘了起来，随后又压了下去。
“那孩子，和朕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
真是奇怪，他那么多的儿女中，只有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
看到他，仿佛就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
“殿下做事干净利落，杀伐果决又不乏仁义之心，这都是陛下教得好。”
孙尚书的脸上带着羡慕的神情，像是希望燕朔渊是自家孩子一般。
“哼，少在朕这里拍马屁。”哼笑一声，帝王的眉宇有些怅然，“朕哪里教过他什么东西呢。”
“殿下现在年纪还小，陛下要是有心教导，想来也是不晚的。”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朕心里有数。”
孙尚书对他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走到宫门前，他远远看到了和燕朔渊并排走着的一念，不由得捻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还是梁家人有眼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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