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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拳道：“将军，我观江前辈对敌，有些许感悟……”
张琰会意，“那便省去今日打熬。”
李毅的玉骨早已趋近极限，增无可增，若不是女儿纠缠，他本就没那打算。
李毅迟疑片刻，解下腰间华服，道：
“将军，小卒可否……为江前辈立个衣冠冢？”
张琰双眼微眯，一双鹰勾散发出的视线，叫人胆寒。
“你可知，江横云拳杀我军将士几何？为他立衣冠冢，你不怕被视作叛卒，军法处置？”
李毅躬身垂首道：“斯人已矣，何来叛卒之说？古往今来，不乏高人前辈为敌将心折，传下无数佳话。将军今日率众将士奋勇杀敌，而后待人以敬，立衣冠冢，亦是一段佳话。”
李毅笃定张琰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对于敌我双方的界定，应在江横云去世后，便烟消云散。
不然他也不会公然告诉李毅，景仰敌国武夫柳青了。
张琰松开眉目，淡然道：“也许吧。身为一介武夫，某愿为江横云立那衣冠冢，可身为新军主帅，却万万不能。”
他沉吟许久，看向李毅，“你便去罢，只是莫叫将士们看见。”
“是。”
李毅瞄了眼张淇，缓缓告退。
他又不傻，来郡守府的路上，也是避开军营的。
湘下城以南，一片山丘之上。
李毅选了个较为隐蔽的高处，将江横云的衣物埋好，并挑选一块大石，用手指在其上刻下：
武道前辈，江横云之墓九字。
江横云乃一城武哲，虽然没为李毅贡献金光，可好歹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不差。
先前观其对战，亦有所感悟，于李毅来说，算是武道前辈，为其立衣冠冢，理所应当。
李毅揭开刚在城中买的两坛酒。
“前辈当日夸小子是酒仙之姿，想来，前辈才是真正酒仙一般的人物。”
一坛酒缓缓洒下。
“小子想，前辈若不是那雍国武哲，应是闲云野鹤，放浪形骸般的人物，游戏山林，以酒为伴，好不自在。”
李毅凑到酒坛边缘嗅了嗅，皱着脸将酒坛拿远了点。
“小子不懂酒，可也知真正喝酒之人，喝得不是酒。”李毅将手中酒坛拎了两下，“这两坛酒，是小子从城中李记，花了二十枚铜钱所买，不值钱。”
“酒不值钱，可若入了前辈口中，便是百年佳酿。小子无法在前辈生前做些什么，现在……”
李毅拍了下酒坛，“管够！”
两坛酒洒入土地，缓缓渗透下去。
江横云似是喝饱了，那大石墓碑下，一道金色丝线冒出地面，晃晃悠悠，没入李毅体内。
李毅又惊又喜，连忙沉心内照，见毛球将金线吸收，满足地砸吧两下嘴。
他稳定好情绪，当即站桩，出拳。
将自己代入到江横云的位置上，只身拳对万军。
李毅走桩、站桩早已轻车熟路，融入骨髓，举手投足，就是桩功。
可这一次的站桩，难上加难。
好像身侧有人，不停推搡，叫李毅如风烛残年的老者，遇风便倒。
李毅一次次被“捶倒”，一次次重新站定。
李毅额头不由冒出汗水。
万军压身，这一拳，可真是难出。
可李毅就是要这一拳！
他沉凝心思，观想江横云一拳裂地，岿然不动的山岳之势。
张琰藏在暗处，微微蹙眉。
“李毅这小子，练得是草根劲吗？”
若非李毅状态尚佳，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张琰都准备拿人了。
李毅闭眼苦修，转眼便是日落西山，天边只余一缕残阳。
日光将李毅影子拉得老长。
风云际会。
蓦地，李毅上身扭动，双肩一颤，大风扑在身上，正好似万军压身。
这一回，李毅双脚生根，站桩稳固，总算没再轻易跌倒。
他双肩虬动，双拳雀雀欲试。
张琰皱起眉。
这小子，好像卡在某个临界点。
压力不够。
张琰当即站至李毅身前，翩若游龙。
胸中一点气，不停鼓荡，在右掌拍向李毅时，迅速游去。
一掌既出，风声大作。
李毅被吹得面颊乱飞。
他咬紧牙关，想要呐喊。
势如山岳……
李毅终于站定，口中含糊不清，只觉有一口气，不吐不快。
有一拳，不出不行。
“啊——”
大风骄狂，却被吼出缺口。
万军来袭，亦能出拳抵之。
今日始，李毅之草根劲，便总算真正生了根。
一束金光自湘下城飞射而来，灌入李毅体内。
“好小子。”
张琰面露笑意。
未曾想，李毅敬酒之举，竟叫江横云执念飘散，赠以半城武运。
李毅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浑身从骨子里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面目狰狞。
一道声音传来，稳定了李毅心神。
“挺着。”张琰现身道，“这是入了伐髓境，体内骨髓新生，褪去杂质。”
伐髓过程痛苦难耐，时间倒不久。
等李毅平息下来，整个人都不想再动弹，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出现在湘下城的兵舍中。
张枫朔，王虎，老关和刘发都关切地望着他。
王虎道：“老大，怎么了这是？”
李毅嘿嘿一笑，却不回答，“是将军送我回来的？”
四人一起点头。
张枫朔道：“你好大架子，被将军亲自提溜回来，亲卫还在外头呢。”
“将军的亲卫还在？”李毅一愣，向张枫朔伸手道：“快，枫朔兄，我需赶紧出去道个平安。”
张枫朔不明所以，“去呗。”
李毅道：“不要打点的吗？快些，记账。”
张枫朔脸一黑，没好气地拍出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就这些了。”
李毅嘿嘿一笑，“谢枫朔兄。”
他拿起银票，走到兵舍外抱拳道：“多谢两位大哥。”
两名亲卫连忙将手挡在身前，“你又不是不知将军的脾性，我俩若收了好处，恐怕要挨板子。”
“你既已经醒来，我俩便回去了。”
“恭送两位大哥。”
两名亲卫备受礼遇，心情大好。
他们作为张琰亲卫，清楚李毅的分量，万没有将其当做普通什长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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