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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都是布头呀。”胡杨从麻袋里抓住几块布头，“你准备拼接起来做衣服吗？”
拼接风格在凌寒那个时代，倒也挺流行的，但这个时代就是穷的象征，只有没钱的人，才会用布头一块一块拼起来做衣服。
当然，这种办法也不是不可行，就是太麻烦了。
“我准备做一批假领头，只要领子，不要衣身。”
“啊？”胡杨茫然。
“节约领，经济领，听过没有？就是假领头。沪上那边很流行的，一些没钱买的确良衬衣，又想装逼的人，就会去买假领头。外面套一件毛衣，只把领子露出来，让别人以为里面穿了的确良衬衣。”
胡杨微微明白过来，点头说：“这些布头做一身衣服够呛，但做一个领头倒没什么问题。的确良衬衣很贵，一般人买不起，买一件假领头，可以满足一下人们的虚荣心。是不是这个意思？”
“对头。”凌寒打了一个响指。
又对胡杨说：“大姐家里不是有缝纫机吗？下午去问问。”
“行。”
吃完饭，让团团在家里待着，凌寒和胡杨去了一趟柯湾大队。
柯湾依山傍海，一共三个生产队，他们的耕地面积不多，但他们就在海边，可以打渔，总体的经济实力要比北岭大队强。
北岭大队一天工分平均都在一毛左右，但柯湾可以达到三毛钱。
矮子里面拔将军，所以柯湾在北岭和畲寨的社员面前，永远都能挺直腰板。
胡家也是柯湾的，在礁洞生产队，长女胡杏嫁到了海尾生产队。
凌寒和胡杨去海尾找胡杏，不在家，打听了一下，去了食堂，社员们刚刚吃完了饭，坐在那里闲聊，消消食，一会儿又要下地。
“阿姐。”胡杨找到了胡杏。
胡杏招呼凌寒和胡杨：“来来来，你们坐，没吃吧？我看看食堂还有没有剩菜剩饭。”
“我们吃过了阿姐。”
“那你们找我什么事？”
胡杨扫视了一眼，问道：“姐夫呢？”
“今天轮到他挑货了，没回来呢。”
柯湾姓柯的人很多，胡杏老公叫柯基，柯湾大队的干部胆子比较大，也比较有见地，地少人多的原因，大队剩余了一大批劳动力，他们把这些人组织起来，挑货到城里卖，即所谓的卖货郎。
手里拿着一只拨浪鼓，走街串巷的叫卖，卖的都是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但利润却不少，在物资紧缺的时代，他们至少能挣一倍以上的利润。
他们手里有大队委开的介绍信，关键时刻可以当护身符，但卖货郎是轮流的，每天只出一个到两个人，大队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放出去，这样是违反政策的。
今年刚刚颁布了一个通知，严格控制农村劳动力进城做工和农业人口转为非农业人口。
北岭曾经有人学习柯湾的卖货郎，也挑货去城里，但被大队长郑能量给制止了，也不给介绍信，同样一份通知，上面写的是控制，但在郑能量的理解里，这就是禁止。
郑能量因此受到公社不少表扬，还被评了先进，但依旧改变不了北岭是最穷大队的事实。
胡杨坐了下来，拉着胡杏的手说：“阿姐，你家里不是有缝纫机吗？”
“怎么了？”
“能不能借我用几天？”
胡杏眉头微微皱了皱，说：“这只怕不行，你也晓得我婆婆有多厉害。咱妈当初把我嫁过来的时候，一分嫁妆都没搭，婆家看我就横竖不顺眼。”
“对了，你们是不是想做衣服啊？把布料拿过来，我帮你们做。”
胡杨看了凌寒一眼，凌寒点了下头，胡杨开口说：“阿姐，凌寒拿了一批布头回来，准备做假领头，工作量还挺大的，你有这个时间吗？”
“假领头？什么东西？”
“就是衣服的领子，凌寒准备做一批假领头拿出去卖。”
胡杏看了凌寒一眼：“你现在做生意了凌寒？”
“我准备试试，看看能不能挣点钱。”凌寒说。
胡杏轻轻叹了口气：“你有这个心，总比你去赌钱强，只是就做个领头，有人买吗？”
“阿姐，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胡杏想了想，说：“你们把布头送到我家去。”
凌寒和胡杨对望一眼，点了点头，迅速回到家里，一人扛着一麻袋的布头，凌寒手里还拿着一大包买回来的纽扣，去柯湾海尾生产队胡杏的家里。
胡杏正在家里等着他们，凌寒和胡杨把麻袋放地上，胡杨打开麻袋给胡杏看：“阿姐，你看看这些布头能做领头吗？”
“这是……”胡杏伸手摸了摸，“是的确良吧？”
凌寒点头说：“是。”
“就是有点碎，拼起来可以做衬衣，就是工序比较麻烦一点。”
“不用，做假领头就可以了。”
正在说话之间，胡杏的婆婆出现在门口，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吊梢眼里透着一股势利。
“哟，家里来客人了？”
胡杏她婆婆冷眼扫着凌寒和胡杨：“家里又没粮吃了？”
凌寒父母走了之后，家里时常会揭不开锅，胡杨没有办法的时候，也会来找胡杏，被她婆婆撞见几次，就不敢去了。
“妈，不是，胡杨他们请我帮忙做衣服。”胡杏解释。
她婆婆伸手从麻袋里抓了几块布头，问道：“哪来这么多布头？”
“我收的。”凌寒说。
“收这么多布头，这要做多少衣服？穿得完吗？”
“我想做点假领头，拿出去卖。”
“卖？”胡杏她婆婆看了凌寒一眼，“就做个领头？卖给谁去？身上就穿个领头出门，能看吗？”
凌寒懒得跟她解释，笑道：“柯家伯母，这不我们大队找不到缝纫机吗？所以就来找杏姐了，让她给我赶个工，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当我们家没事做了？这一家子多少事，给你做什么假领头，闲的吗？”
凌寒笑道：“柯家伯母，我不会让杏姐白忙活的，我给你们计件，做出一个领头，我给一毛钱。”
“一毛？”胡杏婆婆浑浊的眼眸焕出了一些光芒来。
胡杏有些难为情，但凌寒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否则她婆婆可饶不了她。
她婆婆看了看凌寒，精明的笑了一声：“凌寒，你的为人我也听说了不少，你不会说空话骗我吧？”
凌寒信誓旦旦的说：“不会的柯家伯母，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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