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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字。”朱六又垂下头，帮着小宝收了床上散乱的书册纸张，说：“去吧。”
小宝穿上鞋，头也不回得跑远了。
齐鹿北一头雾水，指指自己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脸蛋儿，“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他为什么一见我就跑？”
“没有，”朱六眼神一偏，明显就是心虚，“你太好看了。”
怎么说呢，道理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没毛病。要怪就怪她长得太好看，被小孩子怀疑是披着人皮的妖精......
“好看？你骗傻子呢。准是你败坏我的口碑。”齐鹿北把饭菜放下，她端来的菜是特意挑选的清淡菜色，“你们都说什么了？”
朱六顺从地张开口，把送到嘴边的菜吞掉。
等嚼完才说，“你呢？”
“至于吗！我们现在是一头的，不存在交换信息那一说好吗？”齐鹿北撇嘴，哼了一声，“她说那膀大腰圆的男人在六扇门当差。是姜大人手底下的兵喽喽。”
朱六显然不知道谁是姜大人，但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问题，“不会，他是土匪。”
“你的意思是，李娘骗我？”齐鹿北沉吟片刻，又问：“既然是土匪，为何不现在捉了我送去土匪窝，他们非但没对我动手，还好吃好喝地供着我，我又不是财神爷，他供我干......卧槽.....”
“骗没骗你不知道，”朱六看她一眼，“但你是。”
扩句“李娘骗没骗你不知道哦，但你是财神爷”。好端端一句话，说成了别人听不懂的样子。也无怪他大龄单身，谁叫他笨口拙舌，好端端一个八尺男儿，偏爱惜字如金。
但往往句子精简到一定程度，就言简意赅出了细思极恐的效果。
财神爷陷入了沉思，“土匪不会内讧了吧？这大狗熊要把我抓住跟土匪换银子？”
朱六看了一眼天色，“过了一夜，皇.....你爹不会没有动作。况且连苍看得出这群人从何而来，所以待他整顿好军营后的第一反应就该是包抄燕归山，并在附近搜寻你的下落。”
“你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所以齐鹿北听懂了，“大齐军包围燕归山，燕归山土匪四散荒野，”齐鹿北把馒头塞进朱六嘴里，“他们自身难保.....怎么，大黑熊打算临阵反水，插自己人一刀吗？”
朱六看着齐鹿北，定定道：“他待这对母子很好。”
齐鹿北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那意思说不清是不是嘲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你懂不懂，更何况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大黑熊和她们母子不是一家，”她扬起张骄傲的小脸，“他们连夫妻都不是，你还指望大黑熊为了他们母子弃匪从良？你莫不是也话本子看多了。”
“不一定。”朱六长睫挡眼，看不清神色。
“我这叫现实。”齐鹿北正经八百地在他床边坐下，“你们男人不都是那一套吗，见色起意，然后在人家面前装一装深情，说两句甜言蜜语，若是再配上一出英雄救美的烂俗戏码，便能轻易把女人哄得五迷三道儿。
“这是没钱时。然，往往等这种人有钱了，便又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曾经温言软语哄着疼着的女人也就不香咯。——你说大黑熊若当真当起‘好人’，到时皇上面前一陈情，编一编‘落草为寇纯属意外，烧杀抢掠并非他本心’的台词，保护公主的功劳自然就落到他头上，我老爹还能亏待他？指定不能！依我老爹的豪气和脑子，定是要给他加官进爵赏金千两的。待他有了钱权，还会老老实实跟李娘待在这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儿？得了吧，他指定就去那销金窟销魂，美人榻上忘我了。”
末了还要故作老成地总结一句，摇头晃脑，老神在在，“钱权这东西，谁沾谁变呐。”
如若大黑熊当真拿了齐鹿北去面见圣上，皇上绝对如齐鹿北所说。一来皇帝向来赏罚分明，二来若是他知道这人出身匪山，便更要大赏特赏，让全天下土匪都看看，皇上并非不能容人。从侧面鼓励土匪从良，告诉他们，举报有奖哦。
老狐狸生小狐狸，朱六心说，皇上倘若去经商，定能挣得盆满钵满。
“听说你善赌，”朱六说，“不如我们赌他如何选。”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要求，但齐鹿北却不给他这个面子。
“说的好像你是个赌盲，”齐鹿北用鼻孔哼出一声，“三年前极乐馆砸场子的是你吧，拖了百桌，赢走千两。嘁，想蒙我，想得真美。”
“说是赌，其实不算。”朱六不问她如何得知当年的事，小狐狸精如她，就算问了，她许是也要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她总是能给人惊喜，明明早早就看破了你的身份，可却守口如瓶佯装不知。他倏而露出个极淡的笑，“猜结局罢了。不敢？”
齐鹿北眼珠瞪大，她还真就吃激将法这一套，“怎么不敢。你先说赌什么？”她学会了极乐馆庄家的口头语，“咱可不做干锅捞面的买卖。”
朱六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春四月，海棠初开，梨花满地，正是一年最温柔惊艳的初始。杨柳泛绿，樱桃微谢，他漫不经心道：“赌一枝花。”
齐鹿北懵了，“什么花？”
朱六转而对上齐鹿北的眼，“随你。”
“什么叫随我便，说得好像你笃定我会输一样。”齐鹿北撤了他用了一半的吃食，故意让他挨饿，“我偏不说，既然是你要赌，那就你来说。”
朱六想了想，“那就桃花。”
“如今哪还有桃花？已是四月末了，你莫不是傻了。”
“欠着。”朱六趁她疏忽，从她身后抢过餐碟碗筷。
朱六吃饭其实挺赏心悦目，他吃东西很快，却一点声音没有，姿势偏还潇洒养眼。齐鹿北看着他半落下的睫毛，心想，他假面下的脸，定是极好看的，不然怎么配得上他这一身侠客气度。
两人半晌无言，齐鹿北大抵是觉得闷，也可能是恍然大悟，她问：“折桃花有什么寓意吗？”
朱六口中饭粒咽干净才启唇道：“不知道。”
“......”齐鹿北翻了个白眼。霎时又露了点笑，“懂了，那就是咱们六哥喜欢桃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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