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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帘后无人回答。
刘芸与身旁几个姐妹交换了下眼神，心里有些没底儿。
这主家行事神秘，当真会应她们所求吗？
“小姐怕是觉得我等是贪心之人，我们只是几个乡野妇人，实在无法对小姐做些什么。小姐大可以放心。”
“我们小姐说，听刘姑娘的谈吐，可不像是普通的乡野妇人。”
春桃的声音从帘子后侧传出来。
刘芸苦笑了一下，自嘲道：“幼时确实读过几年书。嫁了人没两年男人便没了，如今也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罢了。”
苏宝儿在帘子后没有出声。
这纱帘料子特殊，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而苏宝儿她们却能隐隐约约看清外面的刘芸几人。
她不由得细细打量这个女人。
严责这个家伙，让他去找几个寡居的妇人，他不仅找来了，且找的还是个个念过书学过礼的。
也是，若是普通的寡妇，哪能在祝家门口演上那一出？
而这个刘芸她之前便注意到，言谈举止皆有礼数，绝对不可能仅仅是幼时念过几年书那么简单。
不过她既然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问。
谁没有个不愿意诉之于口的秘密呢？
“刘姑娘有事不妨直说。”苏宝儿借春桃之口道。
外面的刘芸几人尚不知道她们面对的“小姐”仅仅是个五岁的小娃娃。只当她是某家千金小姐，不便于露面让她们瞧见真容。
见对方问得直接，刘芸和几个姐妹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倒是吓了苏宝儿一跳。
春桃道：“几位姑娘这是为何？”
“我等已经不是姑娘，只是死了丈夫被家人嫌弃，被村人厌恶，命硬晦气的寡妇。”刘芸说出此话时带着浓重的悲戚，惹得身旁几个女子也抹起泪来。
春桃不知她们想要做什么，但苏宝儿心里却是隐隐有了些猜测。
果然，刘芸再次开口便说：“我们姐妹知道小姐是个心善之人，可否请小姐收下我们？”
苏宝儿朝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会意，作出傲慢的口气呵斥道：“难不成让你们办了一次事就要讹上我们小姐不成？拿钱办事，事毕就各不相干。阿大难道没说给你们规矩？”
女子惶恐地俯下身，“小姐别生气，此事和阿大无关。”
“是我们见小姐对付那祝文全的手段，想着小姐是心有公义又聪慧绝顶之人。”
“小姐能为那些女子出气，让我们姐妹十分佩服。”
“便想追随小姐——”
帘子后的苏宝儿轻笑一声，显然不相信这种说辞。
春桃：“我家小姐说，这些虚的场面话就别说了。既然是有所求，几位还是实在些为好。”
几个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刘芸一咬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声音坚定：“看得出来小姐是个谋大事的人，我们虽是寡妇，但也不想做一辈子的乡野村妇。我们也想谋高位，赚大钱，有朝一日狠狠打那些曾欺侮过我们的人的脸。叫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叫他们受到应有的报应！”
“我们觉得，小姐能帮我们改变命运！”
几个女子纷纷应是。
虽看不清她们的脸，但苏宝儿却能从她们身上感觉到坚定的决心。
以及，浓重的恨意。
恨某个人，亦或是恨这个对女子不公的世道。
春桃询问地看向苏宝儿。
苏宝儿想了片刻，让她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春桃听完，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小姐，这……怕会被大公子二公子打死吧。”
苏宝儿狡黠的歪了歪头，“那就不叫大哥二哥知道就好了吖！况且，大哥二哥从来舍不得打我！”
就是她作上天都没事。
春桃：“……”
这倒是真的。
可是……开青楼？确定大公子二公子能受得了这刺激？
几个女子听说苏宝儿收留她们的条件竟然是要她们在青楼做事，一时之间也是愣了。
“几位若是不愿也无妨，那就各自回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罢。”
刘芸犹豫地问：“小姐……为何要开青楼？”
青楼，明明是最折辱女子的地方。
青楼的女子，千人骑万人枕，就连她们身为女子都看不起她们。
她们虽是寡妇，可都是清清白白的。若是进了青楼，可真会被碾落成了泥。
“谁说青楼只能是讨好男人的地方？”
“小姐的意思是……”
苏宝儿却是不打算多说。
只道给她们时间考虑，若是抛不下名节，便算了。
“小姐，您说她们会愿意吗？”
离开那座院子的时候，春桃问道。
丹朱理所当然，“当然愿意了，那刘芸一瞧就是个有野心的。就算其他人不愿，她也一定愿意。”
苏宝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丹朱这丫头憨归憨，看人倒是挺准。
“有野心不是坏事，只要她的野心，不用在我们对立面就行。”
京城有个很有名的青楼叫迎春院，迎春院的妈妈身高只有只有五六岁小娃一般，却已经四十好几，那人名叫常氏。
苏宝儿前世被拐后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迎春院度过。
老鸨常氏虽是稚童模样，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管教起女子来也很有一手，在迎春楼十分有威望。
她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待有一日你们的能力匹配得上野心，再来踩在我头上同我谈公道。”
苏宝儿见到刘芸几人时，一下子就想到了常氏。
她现在这个身子，可不是和常氏差不多？
而前世从常氏手里出去的姑娘，可不仅是学了讨好男人的技艺。
她们是常氏和幕后主使的一把刀，叫京城那些皇亲贵胄吃了不少苦头。
她们离开时是从小门偷偷走的，回来时自也是从小门。
翠翠一直守在门口，等她们的马车停下立马上前来。
“小姐，钱家大小姐在大门口，说要见大公子。大公子去了铺子上，老爷夫人出门去听曲儿了。管家让她走，她不肯。说一定要等大公子回来。”
“这人怎么还好意思来找大公子？”春桃觉得不可思议。
苏宝儿被抱下马车，听了讽刺地笑了笑，“大概是钱温柔觉得我大哥性格好，好说话？”
丹朱“切”了一声，“大公子是好说话，可也不是傻子。”
“我去见见她。”
苏宝儿说完就往前院走。
钱温柔就在苏府大门口，整个人形容憔悴宛若生了一场大病。眼睑凹陷下去，以往还算清丽的容颜此时像是只剩下了一张皮囊，毫无神气。
见到有人出来，她眼神亮了亮。
只是看到是她这个才五岁的小小姐，又失望地暗淡了下去。
苏宝儿心中嗤笑。
她还奢望她大哥来见她不成？她大哥可不是冤大头。
“你这个坏女人，来我家做什么？”
苏宝儿叉腰往大门口一站，左右两边都守着家仆，气势汹汹的模样让钱温柔怯了几分，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察觉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娃娃吓到，她心生难堪。
又在婢女的搀扶下上前了几步。
“宝儿，你大哥哥可在？”
“你找我大哥哥做什么？你不是不当我大嫂嫂了吗？”
小姑娘天真的语气让钱温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我…我只想同你大哥哥说几句话。”
“那你同我说吧，等大哥哥回来我再转告他。”
“这…不太方便。”
苏宝儿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不是又想当我大嫂嫂了？”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直白的点明心思，钱温柔只觉得难堪不已。
可她没出路了。
她在钱家已经彻底失了宠，就连向来疼爱她的母亲也新认了她五妹妹在名下，来代替她这个嫡女的身份。
而她当做真心爱人的祝文全，原来是专骗女人的混蛋。
如今钱温柔走投无路，只能来求苏淮钦。
苏淮钦心肠软，她看得出来他待她是有情的。就算不能当正妻，那就当个小妾，甚至无名无份做个通房，也比继续待在钱家好啊。
苏宝儿简直要佩服钱温柔的无耻程度。
真当她自己是什么仙女下凡呢？
她大哥那么好一人，凭什么要沾上你这坨臭狗屎？
“坏女人，你别想了。我大哥不会娶你的，他都已经去相看新嫂嫂了。”
“新嫂嫂？”
钱温柔脸白了白，差点站不稳。
“那当然！”苏宝儿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我娘给大哥安排了许多小姐姐，她们都想当我大嫂嫂哦。不过我比较喜欢曹家姐姐，曹家姐姐帮过我们，要是她能做我大嫂嫂就好了。”
“曹萱紫！？”
三个字，感觉像是钱温柔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随即摇摇头，“不，阿紫她不会做你大嫂嫂的，她喜欢的是你二哥……”
“可是，二嫂嫂哪有大嫂嫂好？大嫂嫂可以管钱呐！我大哥库房有好多钱的！”
说完小姑娘一把捂上嘴，做出一不小心说错话的惶恐样。
钱温柔却是又猛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脸色白得和死人一样。
是啊，做苏家二夫人，哪有做苏家大夫人好？
苏淮钦才是掌管着苏家的产业。
她当初，不也是看上了苏家大夫人的管家权？
还有曹萱紫，她喜欢的真的是苏淮玉吗？
还是，一直在等着，将她取而代之。
那日马场之事，真的是她所为？？
钱温柔失魂落魄地走了。
苏宝儿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知道她和曹萱紫的闺蜜情已经碎裂。
活该！
前世曹萱紫一心想当她二嫂嫂，可是她二哥心有所属。
曹萱紫便因爱生恨。就算嫁了人，也一直处处和她二哥二嫂过不去。
前世钱温柔和祝文全多次通奸都是曹萱紫帮他们遮掩。曹家因此获得了不少好处。
曹家和祝家，都是蛇鼠一窝的东西。
“阿昭呢，怎么今儿一整日都没见他？”
苏宝儿突然想起少年暴君。
以往他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今天突然不出现了，倒是叫她心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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