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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淡定地将面具摘下来，然后稳稳地下了金玉。
“放手。”无罪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高烬淮说。
“为什么？”高烬淮下巴抵在无罪肩膀上。
间月看了看两人一眼，正好与高烬淮对上视线。
高烬淮在心底低声咒骂“该死”，莫名有些烦躁。
“恭迎殿下。”那群抬着步撵的阴山猫妖忽然跪下来。
“长皇子殿下，地方也到了，该松手了吧？”无罪忽然扬声道。在场的猫妖听到这一声，动了动，却没敢抬头。
高烬淮这次不情不愿地松了手，慢慢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都起吧。”高烬淮懒懒道。
无罪几步走到栖水阁的台阶上，面向众人。
“诸位这是做何？如此大的阵仗，若是让四大派的那些人察觉，我栖水阁该如何解释？”
“还请阁主谅解，我等这便把殿下迎回去。阁主这次帮了我阴山的大忙，日后若是有所需求，我阴山定当鼎力相助。”为首的老者道。
“老顽固。”高烬淮“哼”了一声，“本尊都把自己赔给她了，还需要你们来做什么？”
间月下意识地看向无罪，却发现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老者对高烬淮拜了一拜，“阁主，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向阴山提，陛下绝不会坐视不理的，不过殿下乃我阴山之本，恕我阴山不能赔给阁主。”
高烬淮方欲说什么，无罪便扬声质问那老者：“如今知道你们殿下是阴山之本了？那从前做什么去了？你家殿下受伤的时候无人问津，被关在书楼的时候无人问津，重伤被人送到星崖的时候更无人问津。在我栖水阁待了这么久了，才想起你家殿下？怎么，现在跑到我栖水阁来接人了？将燕某当成什么？将栖水阁当成什么？”
无罪说着，往前走了几步，下了栖水阁的台阶，站在老者跟前。
高烬淮挑眉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方欲打算说的话便这样咽了下去。
“阁主……”老者一语未了，便被无罪打断。
“我姓花，名无罪，若是道论起来的话，你们应尊称我一声‘五公主’。”无罪淡淡道。
“小无罪是不是搞错了，按照阴山的规矩，需得称上一句‘长皇妃’？”
“是殿下错了吧，轿子都没抬进阴山，怎敢担得‘长皇妃’？”无罪瞥了一眼高烬淮，严肃道。
那老者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现在被问罪的反倒是他，况且若是得罪了五公主便罢了，可五公主竟然是栖水阁主。阁主也就罢了，还是阴山的准长皇妃，皇妃也就罢了，可听殿下那架势分明与准长皇妃你侬我侬的，现在好了，两个人一起得罪了，身后还有一个栖水阁。
原本他的打算是长皇子殿下长久未归，若是他去迎接的话，长皇子势必会对他好感倍生，望着他也亲切，日后肯定会多加照拂，他算是借了陛下的东风，可曾想远不是这样。
“原来小无罪介意的竟然是这个？”高烬淮瞬移到无罪身边，在她耳边用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道，说完便轻笑起来，惹得无罪用眼睛剜了他一眼。
“五公主，殿下长久未归，妖皇和妖后十分挂念……”
“挂念？”无罪细细咀嚼着两个字，嘴角忽而泛起一抹轻蔑的笑。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留殿下了。”无罪说着，又转身上了台阶，然后一撩衣摆跪下，栖水阁的一众人也跪下。
“恭送殿下。”无罪跪拜。
“恭送殿下。”栖水阁众人亦跪拜。
“殿下，请。”老者忽然广袖一挥，示意高烬淮上座。
高烬淮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身向前走去，停在了无罪身前。他半蹲下来，一只膝盖着地，忽然伸出右手，放在无罪面前。
无罪略有诧异地看着这只手，顿了片刻，忽而抬起手来，放上去。
高烬淮站起身来，拉了无罪一把，将她带到了怀里。他嗅着无罪发间的清香，低声问道：“那，小无罪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高烬淮问完，退开一步看着无罪。无罪抬眸，一双眸子波澜不惊地看着高烬淮。
他若是回去了，便不会再与自己有瓜葛了。从此也再没人成日黏在她了，她应该高兴的。小玉交给她的任务也完成了，皆大欢喜。可不知为何，无罪心底却有些失落。
脑海中骤然浮现一幅幅画面，阴山的冬雪，少孤宫的腊梅，树旁席地而坐低抚琴的高烬淮，簌簌地落了一身冬雪。玄衣公子抬眸望来，勾唇浅笑。
无罪闭眼，收敛所有的情绪。也好，总归所有的相遇总有散场的时候，早晚都一样，还不如趁早散场，以免深陷囹圄，难以自拔。
“你回去吧。”无罪抬眸平静地说。
高烬淮紧盯着无罪，半晌后才说了一个“好”字，然后转身离去了。
无罪看着高烬淮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不知是为什么，前两世她将这种满心的欢喜藏得所有人都看不出来，自欺欺人了两世，可现在，似乎是藏不住了。
高烬淮的步伐缓慢，不知道是在等待着什么，是等待无罪轻声唤他一下？还是等待无罪轻声说一句“等等”？
心里莫名堵得慌，他一脚踏上了步撵，忽而动作顿住。他不急不缓地说：“本尊上小无罪不回去，本尊回去做什么？”
无罪听他这话，愣了一刻，显然不是很明白他的逻辑。
高烬淮忽然扭头对抬撵的人道：“你们都撤了吧。”
“殿下……”
“叫你们都撤了，日后本尊自向妖皇解释。”高烬淮冷冷道。
“是……”为首的长者犹犹豫豫地说。
不过一瞬，那些猫妖和步撵都消失了，高烬淮忽然转身，走向无罪。
无罪呆在原地，半晌不动。她想不通为什么高烬淮不回去，人间还有他值得留恋的东西吗？除了夜水珠，她什么都想不到了。对了，枝雾！
无罪苦笑，呼出了口气。最终还是逃不过原书的设定，对，高烬淮是喜欢枝雾的，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不过现在他与枝雾没什么交集，也许不会对她有过多的迷恋，可这也说不准，原书是这样描写的，要是万一呢，万一一见钟情呢？
无罪想到这里，头低下，长如鸦羽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高烬忽然走来牵过她，将人带进了栖水阁。栖水阁的众人都起身，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远去。
两人不过一瞬便到了栖水阁的一处房间，无罪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房间的布局，似乎是她让人为高烬淮安排的房间。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无罪问。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高烬淮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为什么回来了？”
“小无罪，不是你不想让我走吗？”
“你……我什么时候说了？”
高烬淮紧盯着她，漆黑的猫眸里的情绪教人有些看不懂。
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被高烬淮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我不想离开你。”高烬淮的声音低沉。
无罪整个身子僵在了原地，她似乎想到了第三种可能，随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可能，高烬淮那么讨厌她，讨厌到要用她的命去换枝雾的命，况且，自己还这么冷漠，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
疼，一股窒息的疼，三次了，都第三次了。因为夜水珠，她被高烬淮杀了两次，还不够吗？
他欺她，诱她，骗她，最后掏走了她的心，然后用冷漠的话语告诉她，那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
无罪闭上眼，忽然伸手猛的推开高烬淮。
“长皇子殿下，夜水珠在我身上，它在这里。”无罪拿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双褐色的眸子盯着高烬淮，眸中冷如寒潭。
高烬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无罪，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的眸子比五年前还要冷，将人拒之千里之外，他忽然由内而外腾升起了股子害怕，那害怕手机发自内心的，平生第一次。他怕她发现了什么，怕她疏远他。
“殿下你在浮船上放灵力试探我，无非是想知道夜水珠在不在我身上是吗？”
果然，她还是知道了，还是知道了。知道先前是自己利用她了。
“小无罪我……”高烬淮上前一步，无罪忽然后退。
“至于为什么与我订婚，也不过是为了打探夜水珠的下落。你初次在浮船上的试探不过是投石问路，没从我身上探到什么，所以想了一个长久的办法，想让我对你情根深重，然后心甘情愿地将夜水珠给你是不是？”
高烬淮忽然上前几步，无罪便后退，他真的是怕急了，他真的怕无罪离开。
“小无罪，对不起，对不起……”高烬淮的声音带了股子祈求。
“你别碰我。”无罪后退，却忽然一把被高烬淮抓住，“别碰我！”
忽然，她整个人都被按到高烬淮怀里。无罪在他怀里挣扎，猛的推开高烬淮，可高烬淮丝毫不放过她，他的双手似铜墙铁壁，怎么挣也挣不开。甚至无罪在挣扎的时候扯动了高烬淮的伤口。
汩汩血液往外流，高烬淮恍若未觉，就死死抱着无罪不松手。
“小无罪，我不要夜水珠了。”高烬淮将头埋在无罪发间，“你别离开了。”
“长皇子殿下，你……咳咳。”
高烬淮猛然将搂着无罪的手臂收紧，勒得她咳嗽起来。
“小无罪，别这样……”高烬淮一声声地唤着，“别这样。”
他是真的害怕极了，那是梦魇，是深渊，那个该死的散修利用了他埋藏在心底的梦魇。
高烬淮闭了闭眼，恍惚间似乎看见散修织就的结界。那结界与平常的不同，是可以看到自己梦魇是结界，施术之人看到的是他，而他看到的是无罪。
无罪还是那身水蓝的纱裙，飘逸若天仙，水蓝的眸子似乎装着星辰大海，慢慢睁开，然后看着高烬淮。
那个眼神与现在无罪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冷得让人发抖。
“长皇子殿下，你同我订婚不过是为了夜水珠的下落不是吗？”无罪的声音冷冷，她说完便转身。
“小无罪，你别走。”高烬淮忽然朝无罪追去，想伸手抓住她，却划过了他的纱制的布料，什么也没抓住。
下一刻，他伸出去的手便被打伤了，都是幻觉。平生第一次，妖界修为顶尖的长皇子殿下被自己的阴山幻术所伤。
高烬淮忽然睁开眼，眼角已经湿润了。
“小无罪，别走。”高烬淮的声音带了点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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