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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梨来到孟家后一直悬而未决的心,终于在这一声中提到了嗓子眼。
柏明翰的话音早已落了地,老太太久久没有回答,目光越过柏明翰直接落在骆梨身上,长叹一口气:“唉……我与小梨丫头才刚刚认识,这就要说再见了?”
闻声的骆梨像是受到莫大的鼓舞,攥着拳头,窝在心里许久的火气在她站起来那一刻,于空气中扩散开,她走到柏明翰面前,腮帮子鼓鼓的,反问道:“柏老师这是哪里来的权利,决定我的去留?我辛苦得来的工作,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要瓦解?”
柏明翰见她如此恼怒,只觉莫名,解释道:“骆梨,我作为你的老师,应当为你的学习负责。你的思想还不成熟,做出错误的决定不奇怪,及时改正就好。”
骆梨正要说,老太太却幽幽道:“明翰啊,你怎么知道小梨丫头来这边工作就是错误的呢?”
面对老太太的问题,柏明翰诧异万分,“杨奶奶,时间可以证明。”
老太太说:“是这个理,时间是所有人的老师,它正在批改我们每个人的人生试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分数,但是我们尽力去做就好。明翰,你说对也不对?”
柏明翰无言以对,只说:“杨奶奶,我作为老师,真的看不下去她边打工边学习。您做了半辈子教师,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奶奶理解,你们都是好孩子。她做这些辛苦的事,在你眼里就跟失足少女差不多,对吧?”老太太和蔼地看着他问。
他点点头。
老太太继续说:“可是在我眼里,她就是在搏命。”
骆梨心头一震,她只是做着分内之事,老太太就看透了?
柏明翰眸中全是不解,老太太嘴角挂着微笑,“嘉嘉把她的资料拿给我看了,她虽上的中专,对待学习倒是心无旁骛,也从未懈怠过。来这里应聘之前,她已经有一份兼职。”
老太太接触到骆梨震惊的目光,说:“可她又来了我床边,说明了这丫头生活得苦,她眼里不光是钱,更多的是未来。老太太我眼花,心不花。明翰,你那两只眼睛那么明亮,却看不到丫头真正想要的。”
骆梨没想到短短半日,老太太这么懂她。不过,老太太要是知道她想要其孙子死,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今天向着她说话。
“我知道她想要的是高考。”柏明翰听着老太太的话,心里越发烦躁,摸了摸脖颈,手臂上的青筋凸显,放下来那一瞬,他抓起骆梨的手腕,就往外走,留下一句话,“奶奶,我单独跟她谈谈。”
从一楼的房间出来,柏明翰没有去院子里,直接拖着她往二楼去。
这个男人在担心她,这个认知使骆梨的手暂时停止了挣扎,顺从地跟着往上走。
到了二楼,柏明翰一眼望去,其他房间不熟,就直接拐进一扇打开的门内。
骆梨只消一眼,就看出了这间房是孟嘉树上午痛快淋漓过的。
房间里充斥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开着窗还这么大味道,她这才想起孟嘉树上午说过让她打扫这间房的。
这是孟少爷自己动手了?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这其中必有猫腻。
手腕在柏明翰的手中很快泛红,疼痛袭来,她“嘶”了一声,待站定了,用左手去掰他的手。
柏明翰感到她的左手柔弱无骨,却自带无言的力气,直接松开了,耸了耸肩膀,捋了下头发,蓝灰色的眼睛在她的脸上流转,“你想要什么?”
骆梨皱巴着整张小脸,不耐烦道:“什么。”
“杨奶奶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自己说说看。”
“你说的没错,我想要好好高考。”
“好好说,不然我随便一个名头就能让你高考不了。”柏明翰一改温和,冰凉的目光钳着她的眼睛。
“柏老师,你活在空中,不知人间疾苦。我为什么高考?还不是想让以后生活好一些。归根结底,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懂了吗?”骆梨对他的威胁一点都不怕,这家伙说着冰冷的话,面上还端着热心友爱的模样,心中住着整个人类。
“钱?”柏明翰试探地问。
“没错,我自己赚钱自己高考,你不要操心那么多。这些工作,是我的救命稻草。你这种天之骄子,就别手持道德的镰刀把它们割断,我如果……”
骆梨说着,柏明翰就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的手里,说:“如果什么?”
骆梨举起卡片,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过了,你不要做这些了,我是原港大学研一的学生,完全有资格去资助别人。你会成为我资助的第一个学生,以后我也会资助其他人,一直到你们大学毕业。怎么样?”柏明翰郑重地解释道。
骆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思绪还停在他的最后一句话上,声音轻颤:“不怎么样。”把卡重新塞回他手里,转身就要走。
“为什么?”
骆梨停下脚步,说:“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中央空调。”
柏明翰一着急,又抓着她的手腕,声音有些沙哑:“我快离开你们学校了,你就听老师这一次吧?”
骆梨粲然一笑,苹果肌鼓起来,透着轻薄的粉色,明亮的眉眼,泛着淡淡的悲伤,“柏老师,我把时间交给你,你来帮我鉴定,我到底可不可以。”
这样的眸子闪着七彩的光芒,不同以往的耀眼。
柏明翰握紧手里那张落寞的卡片,恼怒之气击垮内心的坚定,一时间的神志交换,心中绞痛万分……待他松开捂着胸口的手,柏明渝占了上风,再看过去,骆梨正要抱起那团换下来的床单。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黑着脸,一脚踩在团起来的床单上,刚才的怒气唆使,他将力气聚在脚尖,左右扭动,像电钻一样想要在脚下戳出一个洞。
骆梨抬起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那棱角分明如刀刻般的下颌角,顺着流畅的线条往下看,就是骨肉圆润的下巴,这样的一张英俊的脸,却如暴风雨前的夜晚,布满了乌云,随时要在周遭的空气中劈出一道闪电。
骆梨不理解他的怒气,只觉得他变脸忒快了,以免惹火上身,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站起身来,脑门发紧,接着眼前闪过一片黑暗,身体摇摇晃晃着,手往前一伸,扶着一堵人身墙体。她又闭上眼睛,片刻后眼前恢复明亮,她赶紧缩回来握着他胳膊的手,“抱歉。”
“你都不舒服了,还做这些。”他沉声道。
“也不知道怪谁,我午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低血糖没事的。”说着,肚子还配合地发出声响。
他听到,一侧嘴角勾起,说:“行了。这个给你。”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五彩的宣传页,递过去,并不看她,走到床头的沙发上坐下来,双手交叉拱起,说:“这是一个高三复读班,文理科都有,时间不定,你根据自己的需要去看看吧。”
他用眼睛余光扫视着她,当看到她的刘海被一缕风拂动,嘴角弯弯,笑意盈在脸上,他心里也得意极了。
柏明翰竟然逼迫她放弃她一直想要的,而他柏明渝势必要与柏明翰作对,况且,这个玩具是除了精灵世界之外,最好玩的了。
骆梨灿然道:“柏老师,谢谢您!我正要五一后再去找范老师咨询培训班的事情,您就帮我找好了。我得怎么谢谢您呢?”
“有机会请我吃饭吧。”食指的指尖互相敲打,柏明渝面无表情道。
“好!一言为定!那我先帮孟大少爷收拾下这些换洗的床单。”骆梨抱起那堆气味怪异的床单。
柏明渝皱皱眉,迈着大长腿走过来,盯着那团床单说:“你扔在地上。”
骆梨正乐呵着,可不想违逆他的话,乖乖地双手一松,团好的床单掉在地上就松散开,里面黑色的内衣悄悄崭露头角……
柏明渝脸色微变,嫌恶地忙后退一步。
晚霞铺上骆梨的脸颊,她借口道:“柏老师,我先去收拾垃圾桶吧。”
“别……”
骆梨背对着柏明渝,已经站在垃圾桶旁,耳尖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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