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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黄的灯光下，晴天娃娃不似平时那般洁白，笑得却比以往更灿烂了。
她惊讶地双手掩住口，难以置信地看看他，再看看他的掌心。平静的脸上，刹那间开出一朵朵花儿，快得要蹦出来似的。
她慌忙接过，接着目光从上到下，轻轻掰开脑袋检查了脑袋与身体的连接处，那里果然有一圈细密的针线。
一如梦里那般。
“这只娃娃实在丑得碍眼，我就拿到缝纫店里让人修补了一下。”柏明渝语气轻飘飘的，似乎这是一件不值得提的事情，“你不要再说谢谢的话了，听得有些烦了。”
那张失物招领就是眼前的人撕下来的。
他没有联系她，原来是把娃娃拿去修补了。
月色静谧，她把晴天娃娃抱在胸前，心终于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这只娃娃，真的很感谢您！自从它丢了，我就没有睡过安稳觉。这下好了。”从未见过她笑得这么灿烂，想来这个娃娃对她真的很重要。
“嗯。”柏明渝心里扫过一股烦躁，问，“我之前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晴天娃娃。”
“噢？男人也喜欢？”
“这很奇怪吗？晴天娃娃象征着扫去阴霾、迎来晴天。前段时间学校流行送朋友这个玩意儿，我就跟着买了一个，准备送给喜欢的人。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只破娃娃拿到家里后，我才发现我买的那只不见了。”
“呃？消失了？”骆梨睁大眼睛问，柏老师也喜欢这种娃娃？
“我可是无神论者。估计是放在哪里，忘记了。”
柏明渝侧身又从书包里拿出那个餐盒，起身给她，“喏，刚才我看你没吃多少，估计一会儿该饿了。拿着回宿舍吃了。”
骆梨受宠若惊道：“这是您给家人带的，怎么好给我吃呢？”
他只说：“我可没说。记得吃干净，身上有点肉，拍照才好看。”
说完，他又把饭盒往前递了递，眼神隐含着期待。
她刚才确实没吃多少，看着这盒菜，鼻尖已经被吸引着往前倾去。骆梨指甲扎了下自己的手心，暗骂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柏明渝瞧着她的小动作，不语，把饭盒放在长椅的另一头，“还有，我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发现你对身边的人太大意了。学校是社会的缩影，要学会随时保持警惕，人不犯人我不犯人……”
骆梨接话道：“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柏老师，我知道了。”
说完，她想起今天在办公室里，校长联合柏老师做的事情，好奇问：“柏老师，您和校长什么关系呀？”
“他是我舅舅。”柏明渝回答，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今天的事情，没有他，我也能处理了。只是在这所学校，要想以绝后患，只有把事情闹大了。”
骆梨噗嗤一笑，柏老师在向她解释，好像她质疑他的能力似的，原来男神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她这一笑，明眸皓齿，不知是月色太亮，还是牙齿太白了。
柏明渝不由地多看了几眼，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
“那个辅导班的钱，我想分期给您。我这里有五百块钱，先给您。”骆梨从书包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伸长了胳膊递过去。
柏明渝双膝支着双臂，右手搭在左手上，瞥了眼悬空的纸币，没有接。
骆梨不由分说地把钱直接塞进他空握着的手心里，手指还没离开，柏明渝紧了紧双手。
距离太近，她嗅到几分酒味，混合着独特的木制香味，让她脸颊泛红，瞳孔受不住地涣散。
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她蓦地慌了神，指尖试图挣脱，奈何没有脱离他的掌控，倒是手指蜷缩的动作，挠在他的手心，像是几根白羽同时抓挠着他的心。
柏明渝顶腮一笑，松开了手，把钱塞进书包里，“行，我收下了。”
牟小妮被刚才的动作惊得赶紧拉着行李箱跑过来，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撵过骆梨狂跳不停的心。
柏老师刚才的动作，是无意的吧？
她抚着自己泛红的脸颊，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柏老师，你喝醉了？要不要我帮你叫个车？”
柏明渝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不用了，嘉树快到了。”
提起孟嘉树，骆梨彻底清醒了。
她的仇人和男神，是形影不离的兄弟。
“那点啤酒，还不至于让我醉了。”
“那就好，柏老师，以后如果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情，您能不能原谅我？”骆梨看着他，突然问道。
“以后我们就不是师生了。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那你也别想高兴。”柏明渝若有所思道，这个问题很奇怪，他摸不准她的意思，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闻言，骆梨的眼眶湿了，在月光下泪花闪着光，“好。到时候，请您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她收紧手里的娃娃，转移了这个奇怪的话题，柏明渝整理好背包，拎起来，走到牟小妮面前，拿过行李箱，对她说，“牟小妮，好好照顾你的朋友。”
牟小妮点点头。
柏明渝转身往前走到她面前，低语：“好好学习，我在原港大学等你。”
那对深邃的蓝眸在骆梨眼前无限被放大，骆梨似听非听，只觉得前世车祸中的那对蓝灰色眼睛，与眼前这对完全重合在一处，此时仿若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在叫嚣着把她吸进去。
柏明翰满意地勾起唇角，用手轻抚了下她的发顶，站直了身子转身往东门走去，留下一句话：“饭盒别忘了带走。”
快到东门口，突然他停下来，举起右手轻轻摆了摆，插进口袋就走了。
身后修长的身影，在门口路灯的映照下，越拉越长。
直到影子消匿，骆梨这才想起，刚才一直是柏老师叮嘱这个那个的，她竟然忘了说再见。
她的心里像是缺了个口子，眼泪簌簌往下扑。
牟小妮见状，拉住她问：“阿梨，你怎么了？”
“小妮，我忘了跟柏老师说再见了！”骆梨反抓住她的手，眼神慌乱道。
“我还以为咋了呢，没事呀。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呢！”从前，牟小妮可不敢说这话。可，刚才俩人的互动，她觉得肯定有后续！
这话完全安慰不了骆梨，她越哭越凶，呜咽的声音在灯光下时高时低：“他一次两次地帮我……帮我修补娃娃……还……还给我留饭……我却忘了跟他说再见……万一，万一我考不上原港大学，见不到他怎么办……”
牟小妮笑得花枝乱颤，“对不起，阿梨，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我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你！”
怀疑你暗恋他。
骆梨没空搭腔，刚刚哭得有点岔气了。她坐在刚才柏明渝坐过的地方，轻轻调整着呼吸，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拿起那盒菜，打开盖子，一阵荤素混合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的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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