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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意抖了两下帐篷，悄悄凑近孟州小声道：“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怕先生？”
明明苏善什么都没有做，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很重的话。
孟州撇嘴：“我总有种先生天生克我的感觉，蛇与鼠的关系，你懂吧？”
南知意无语：“所以你承认你是那只鼠？”
孟州瞪眼，声音都高了一些：“比喻！比喻！”
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孟州其实一直都挺猖狂的，傲慢的小性子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但只要一面对苏善，他总是不自觉的有些害怕。
明明苏善是一个很好的人，哪怕有时候性格太过于淡漠，但孟州看他的时候，还是总有一种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黑暗，是死寂，是毁灭的错觉。
这些话孟州从来都不敢对南知意说，只深深的埋在心里。
支起了帐篷，就到了红蔻最喜欢的做饭环节了，她这一路都在车上坐着，比南知意和孟州精神多了，也不用南知意帮忙，在孟州做好灶之后，自己就架锅煮起饭来。
南知意和孟州坐在锅边，巴巴的等开饭。
还没等红蔻把饭做好，旁边不远处就传来了骚乱声。
“谁让你这么心善的把那些干粮全部送给流民的！”
“你没吃的就向我讨要吗？我也就这些，凭什么要送给你？”
“送给我一些怎么了？你带的这些干粮足够你吃到罗隐山还会多余，分出来一点给我并不过分吧。”
“呵！你做梦！我一口都不会给你！”
“你！你好狠的心，你是要饿死我吗？”
“那你就去饿死吧！”
然后就是一连串互相谩骂，中间夹杂着劝者的声音，听得南知意头都大了。
孟州不嫌事大，看饭还没有做好，有些兴冲冲道：“我去瞧瞧热闹。”
这话音还没有落，那边就传来噼里啪啦东西倒地的声音。
“程文光！你在干什么？”怒吼压倒了所有的声音。
“我没吃的，你也别想吃！”
孟州停下了他想要去凑热闹的脚步，又直接坐了回来：“我觉得他们要打起来，我还是不去了。”
南知意瞥了他一眼：“还算是有脑子。”
这种热闹一旦凑上去，很容易就殃及池鱼，就算真打起来，那也轮不到孟州去劝架。
南知意又把目光转向与他们坐在一起的苏善，这位也是书院的先生。
南知意都还没有张嘴说话，苏善便道：“别指望我去劝。”
南知意本没有指望苏善会去劝学生，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苏善这人，其实很烦人多吵杂。
等南知意再去注意那边的情况，已经有先生过去呵斥劝架。
红蔻手脚麻利，很快就煮出了一大锅的咸粥，给南知意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连苏善都有一份。
南知意捧着碗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满足的叹息：“还好有红蔻。”
她虽然也会做饭，但长久的疏于练习，手艺早就生了。
南知意每喝几口粥，就会偷偷的看两眼苏善。
这是她闲暇时候养成的小毛病，若日常时候没有被苏善逼着认真学习，她就会抓住可以偷懒的机会，时不时欣赏一下苏善的美颜。
每次南知意都觉得，苏善哪哪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南知意一边喝粥，一边心中叹息，等游学结束，她就再也不能看到这个人了，她要努力多看几眼才行。
苏善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南知意的小动作，他甚至会摆出自己最好看的姿势给南知意看。
苏善坚定的认为南知意心悦于他，不然也不会天天看他，毕竟在他看来，南知意只要见着他，就是欢喜的。
这样一个满心都是自己的女孩子，甚至在看到他的眼睛时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害怕，这已经足够苏善动容了。
他希望南知意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直到有一天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南知意哪知道苏善心中的这些弯弯绕，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用美人的脸佐餐而已。
喝完了一大碗的咸粥，南知意揉了一会儿肚子，又揉了一会儿自己有些肿胀的双腿，就爬回帐篷睡觉去了。
走了一下午，她实在是太累了。
一夜无梦，直到南知意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她听到了红蔻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就是程文光吧，你这个小偷！滚蛋！你偷吃我做好的饭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浪费粮食！”
睡的还有一些迷糊南知意一下子就醒了。
她连忙坐起来，穿上鞋从帐篷里走出来，一抬眼就见到红蔻站在昨日搭好的小灶边破口大骂。
红蔻骂的就是站在她不远处，一个也穿着学生服的少年，他怀里还抱着几个饼子，手里也捏着一个饼子正在吃。
南知意知道他，正是昨晚闹事的程文光。连他手中的饼子都眼熟的很，是红蔻在家中一个一个烙出来的。
而他们灶上火已经灭了，饭菜烧糊的味道正从小灶的火堆中慢慢散发出来。
南知意看到了灶火中被烧黑的面饼，她大怒：“程文光，你干的？”
程文光翻了翻白眼，一边吃一边含糊的回答：“是我弄的。”
南知意真的是满心头都开始狂奔草泥马，她愤怒道：“你吃就吃，毁我们的灶和食物干什么？”
程文光脸一拉，满脸的阴郁：“你们明知道我已经没有吃的了，做吃的也不叫我，是想要饿死我。”
南知意拳头都硬了：“你脑子有病吗？你什么人啊？我吃饭还要带着你。”
程文光听到这话，恶劣的笑：“你听听你这说的话，你这不就是要饿死我。”
南知意被气笑了，但也瞬间冷静下来。
在她看来，程文光已经疯了，而和疯子说话，是讲不通道理的。
孟州也被吵醒了，看到他辛苦垒出来的灶冒出滚滚黑烟，气的要挥拳头去打程文光，但他腿还没迈开，就被苏善长臂一揽，给挡了回去。
程文光这个时候才看到苏善，心中一惊，直接一转身跑了。
南知意微叹一声，再看红蔻，还在无声的抹眼泪。
南知意拿出手帕递给她：“莫哭了。”
红蔻带着哭腔：“是我没看好灶。”
南知意轻轻的抱了抱红蔻：“不怪你，是程文光太疯癫了。”
等要再垒好灶做饭，时间已经不允许了，南知意正要让红蔻再去拿面饼子，先随便凑合几口。
苏善便从他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兜的包子来，打开一看，热气都还没散。
苏善将包子递给南知意：“喏，给你。”
南知意木然的看着手里的包子，她都忘了苏善还是会法术的修士。
法术·袖里乾坤。
想到这儿，南知意就忍不住问苏善：“您怎么会想起来带包子？”
苏善语气平淡：“想吃，就买了。”
嗯，他只是考虑到南知意是一个小小的吃货，就在游学出发前，去蜃楼包了一下他们的菜单而已。
南知意心中雀跃，笑着道：“多谢先生。”
几人将包子吃得干干净净，丝毫未剩。
吃完，孟州还感慨：“不知这是哪家的包子，滋味竟如此美好。”
他琢磨着，以后要多吃几顿。
苏善就回答：“蜃楼的。”
孟州：告辞，再见！他不配！
等他们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帐篷也收起来放回到马车里，一位先生带着程文光翩翩而至。
那先生先是对苏善躬身一礼：“逸清。”
苏善没有理他。
那先生见苏善没有理他，就扭头呵斥程文光：“道歉！”
程文光低着头，有气无力的拱手：“苏先生，对不起。”
苏善神色漠然：“我并不能看到你道歉的诚意。”
程文光抬头，一脸木然：“您还要怎样？”
苏善就扭头叫南知意。
南知意正站在马车边与红蔻说话，听到苏善叫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走了过去。
“先生，叫我有什么事吗？”
南知意就见苏善指着她对程文光道：“和她道歉。”
程文光愣了一下，继而大怒：“你让我和一个女人道歉？”
南知意听到这话，挑眉笑问：“怎么，低不了这个头？”
程文光傲慢的扬起头：“女人，低贱的货色，凭什么配让我道歉？”
南知意面无表情：“你是女人生的。”
程文光道：“能把我生下来，已经是我施舍给女人的最大福分。”
南知意满脸嫌弃：“你滚吧，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看见你我觉得恶心。”
程文光脸上的傲慢瞬间变成了愤怒：“你这下贱的——”
话未说完，那位带程文光过来的先生便怒喝一声：“够了！”
但苏善比他更快，手中剑指一掐，浮动的灵光就化为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程文光的脸上。
一边没扇够，另一边也扇一下。
两声脆响之后，程文光的整张脸就迅速肿了起来。
打完了，苏善才温笑道：“好好说话。”
程文光撅着嘴，死性不改：“下贱——”
苏善手指一弹，程文光只感觉嘴里一空，再张嘴便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程文光惊惧后退，他的舌头消失了！
苏善微垂眼睑，注视着程文光：“祸从口出这个词，可懂？”
程文光连连点头，他又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嘴，呜呜啊啊的叫，求饶的表情溢于言表。
没了舌头，他的仕途也必定会断掉。
苏善却没有再看他，只温和的对那位先生道：“带他走吧，舌头是不可能再给他的，这是他冒犯我的惩罚。”
那位先生眼角一颤，本要说情的嘴又重新闭上，扭头沉默的就要把程文光拉走。
这冒犯苏善揽下，就代表不可能再善终。
程文光慌了，连声的叫，但那先生强硬的将他拖走了。
南知意沉默的目送两人离去。
苏善时刻都在注意南知意的情绪，但他只看到了南知意脸上的木然。
苏善有些不解：“你没有生气吗？”
南知意笑着：“我生气了，但我知道生气并没有用。”
南知意仰头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这人间，对女人总是不公的。”
苏善脱口而出：“力量可以对抗不公。”
说完这话，苏善郑重的补充：“而修仙可以给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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