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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幽冥之子 > 第1章 自杀,不,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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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肃清怎么可能会死呢”,宋名扬对着眼前的律师咆哮着,他难以接受自己最铁的哥们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怒睁着眼睛,像一头被怒火燃烧起来的狮子,浑身战栗,扭曲的声音夹带着极度的痛苦,仿佛要吞噬了这个世界。

    前天,就在前天,肃清还告知自己,说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见面了。当时,名扬在电话这一头觉察到他的意兴阑珊,显然情绪不佳。自己还多方劝慰,让他不必跟嫂子闹的过于紧张,即使真到了离婚那一步,也要体面的分开。而现在,律师却来告诉他,肃清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他怎能接受这残忍的现实。

    “宋先生,我理解您的痛苦,然而这是现实,是你我都不能改变的现实。作为冯先生的律师,遵照他的遗嘱,我来与您见面,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律师扶了扶横在眼睛上的镜框,极为淡定地说着。

    闻其声,名扬抬起头来,眼睛一瞥,无来由的对于眼前的这位律师感到十分不快,他不会有一丝好感,模模糊糊里他对于律师话中的理智以及应付性的程序感到十分厌恶。腹中万千惆怅:

    “敢情死的不是你的兄弟。这些律师一向不会有任何情感,他们只是挣钱的工具。”

    名扬紧紧握住了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突然,他的双拳用尽力气锤在了眼前的玻璃茶几上,吱吱作响的茶几仿佛在摇摇欲坠,像是即将要裂开了一般。接着,他的额头也死死地砸向了茶几,顾不得难以名状的疼痛,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兄弟,是兄弟啊,肃清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兄弟!本人从来薄情,俗世里对谁都是冷冷淡淡,朋友极少。现在苍天多么无情,竟然夺走了自己唯一的兄弟。”想到这里,名扬怒眼圆瞪,他向着律师咆哮道:“绝无可能,肃清绝不会自杀。他从来都不是这般不怜惜生命之人,他是绝不会自杀的,绝不会!”

    突然而来的画面显然使律师有了一点点意外,她又一次扶了扶镜框,稍稍安定下自己的情绪,眼角里突显的些许厌恶一闪而过。自从法学院毕业以后,作为执业律师,她见过太多悲喜交加,在习惯性的作祟下,她已无感于这个世界,甚至对于任何痛苦和悲伤的情绪都生出了不解和恶心。因为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对于事实本身毫无任何建设性的意义。

    她来这里或者那里,只是为了完成客户交待的程序,事后,佣金到手。对于她而言,这无关乎死亡,也无关乎任何她个人的情绪,这只是一笔生意。

    一身黑色职业套装的律师,再一次扶了扶镜框,顺手把刘海拨到了一边,嘴角的冷笑转瞬即逝。她挺了挺腰身,冷冰冰的面容活像一尊塑像,看不出一点情感的变化,妆容恰到好处,优雅而淡定却又十分冷酷。双腿齐膝的短裙衬托着明晃晃的黑丝袜,别有一番滋味,从穿着上看,她是绝对的职业。

    律师没有说话,她本能的表示了冷静以及冷漠。她清楚,从她职业的角度,她没有任何必要去劝慰任何人;以她对人性的理解,她更清楚,现在任何劝慰都是没有意义的。

    片刻后,名扬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他抬起头来,眼圈红了一片,对着律师说道:“林小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请您见谅。”

    对于女人而言,会说对不起的男人更让人舒服,即使是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林巧雅。当她看见男人抬头之时,红红的眼圈,不自觉的心头一动。作为各大财团的“御用”律师,她接触到的富豪以及他们的朋友们——被说是千奇百怪也不为过,但这些人有一点是共同的,那便是人性中的薄情寡义。她认为,真挚情感之下,变了颜色的眼圈是无言痛苦的表达,而这种情义在她的工作圈里极为少见。

    意随心动,直到此时她才正眼看了看眼前这位自己雇主选择的遗嘱执行人。林巧雅对于自己的雇主——由于他已经死去——此后冯肃清就只是自己的前雇主了——向来没有一丝好感。在高雅的林律师这里,富甲一方的冯肃清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罢了。平川市里到处流传着他的风花雪月、花天酒地。此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便是长得帅,哦,还有就是出手大方。即使作为亿万富翁,也很少有像他那样挥金如土、穷奢极欲的了。而眼前这位,作为自己雇主的真挚密友,根本谈不上任何的惊艳——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更何况,从来没有哪个富豪榜上听说有这号人的存在。宋名扬当然不会在林巧雅的脸上观测出她此刻内心的活动:帅气的淫奢比平凡的贫穷更让人心动,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只是,人们习惯“以貌取人”,还有,天性虚荣的女人,更加习惯“以偏概全”。

    一时间,气氛竟诡异非常,二人谁也没有说话,静谧间落针可闻。

    林巧雅轻轻咳嗽了两声,细腻的声音温软如玉,却又冷酷如常。

    “宋先生,我本人理解您的心情,请节哀顺变。冯先生既然把您选为他的遗嘱执行人,定是绝对相信您,我相信您也不愿意辜负了他的信任。”说完,她从公文包取出一沓装订齐整的纸张放在名扬眼前。

    她指了指它,向着名扬说道:“宋先生,冯先生的意思全在这里面了,凡事宜早不宜迟,尤其是关于遗嘱分配这件事。我相信您比我清楚,鉴于冯先生的身份,他的身后事相较于平常家庭,更加紧迫的多。我恳请您仔细看完这些,明天这个时候我亲自开车过来接您去平川市,那里有一堆人在等待着我们。”

    不等宋名扬反馈,她便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裙,微微挺了挺胸,职业女性的气质扑面而来。她微笑着伸出了纤纤玉手,以示告别。眼见于此,名扬赶紧站起身来,向着她的右手,轻轻一握。

    随着一声声高跟鞋的脚踏声,林巧雅潇洒的去了。

    名扬低头看了看放在几案上的一叠纸,只觉得自己心痛如刀绞,他依然无法相信,自己最好的兄弟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在心中恨恨骂道:“冯肃清,你这个混蛋,你是那么爱这个世界,又是那么爱自己,你怎能忍心舍弃这人世间的风花雪月呢?不,我绝不相信你会自杀,你绝不会就这般窝囊死去。这事蹊跷非常,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思绪万千中,他顾不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拿起这些纸张,大步走出了咖啡厅。

    宋名扬所在的海沙市与平川市两地距离不过一百多公里,同为东部沿海地区经济重镇,一向工商业发达,是这个国家最早富裕起来的城市群。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在一个特殊的机遇下,“点石成金”的奇迹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着。作为平川市有名的大富豪,冯肃清的身价是个谜,即使最详实的财富杂志也无法洞察他财富的来源,至于他因何发家,坊间的传闻七七八八,从资本的角度,最初的原始积累被公认为是不干净的。而过去的一个时代,在信息不发达,法律法规不健全,尤其是监管滞后的情况下,何为干净——又多是模棱两可的。

    往平川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辆汽车极速而行,油门的轰鸣声预示着主人的急切,宋名扬紧握着方向盘,满脸的焦虑和哀伤。为了弄清自己好友的死因,他已经等不及了,迫切希望赶到平川市。本来约好的与林律师明天再次见面,商讨肃清遗嘱的安排事宜,但是在他看来,自己的好友绝不会死去,他根本不相信这份遗嘱是真的。

    正值周五下班晚高峰期,车水马龙。由于两地相隔不远,平川市的房价相对于海沙市又低的多,所以两地的很多人工作在海沙市,生活却在平川市。此刻,车流里的各种“痴男怨女”急切的赶回平川过周末,盛夏之时,无论车内还是车外,干热的空气弥漫着焦躁的味道,怒火一点就着。

    宋名扬愤怒地按着喇叭,催促着前车赶紧开动,只是此刻拥挤的高速公路上车接车尾,纵然万分焦急,车始终是无法动起来的。他徒劳地按动了一会喇叭,也只能绝望的平复心情瘫坐在驾驶位置上。点燃了一根烟,猛然抽了一口,缓缓下移车窗,一阵阵热风扑面而来,空调里的冷风正好在此刻汇集,一冷一热下,名扬感到全身不自在。

    或许是空气冷热不均使然,又或者情绪在此刻终于绷不住了。他眼角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从下午见到林律师以后,得知自己好兄弟的离世,心中哪怕万分难受,也一直秉承着男人的倔强不让泪如雨下。

    却不知为何,在这会,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哭了——一个男人,在高速公路上,不能自抑地哭了起来。

    宋名扬意识到自己的难堪,他正在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他下意识昂起头让泪水不再往下流。右手更是慌忙中四处寻摸,想抽纸巾擦拭自己的眼睛。突然,一只雪白的玉手从车窗外递给他一盒抽纸,他忙不迭抽出一张纸巾一边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一边道谢。他缓缓向左边抬眼看去,只见到旁边这辆奔驰的副驾驶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扎着马尾辫,戴着墨镜的女孩正向自己淡雅地笑着,好看的小酒窝恰如其分的分置在她脸颊两旁,不多不少,不轻不重。由于高速上拥堵越来越严重,车与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触手可及,所以看着他在哭泣,便有了旁车女孩的举手之劳。

    宋名扬略显尴尬,在一声道谢后,也不敢正眼去看旁边的女孩。正在此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拥堵,前车开动起来,他顺势也一脚油门启动。经过缓慢的一段路程,车流开始肆意流动起来,名扬凝聚下心神,继续向平川赶去。

    正在凝神开车的名扬被一连串的电话声惊扰,他拿起蓝牙耳机挂在耳上。

    打开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问责之声:“宋先生,我是林巧雅,想必你不会那么健忘,我们下午刚刚见过面。我从平川赶到海沙来,就是为了要和你一起完成冯先生的遗嘱事宜。现在你只是向我知会一声短信,告诉我你现在已经赶去平川,难道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我们下午已经约好了,明天再次见面,你现在不管不顾的去往平川,是要置我于何地。你觉得我是有多闲,来回两百多公里的溜达。”

    美女律师在电话另一端尽情宣泄她的不满,宋名扬一声不吭,毕竟这事自己多少有些歉意,虽是临走之前也短信告知了林律师,但此时抛开她径直赶往平川——的确有些欠稳妥。

    林巧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本想进一步数落宋名扬的不是。不过,瞬息转念又想:他的做法也是情有可原。不然又能怎样,我这做律师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客户出钱让我做事,事有多变,还在乎什么距离或者来回的奔波呢!唉!

    电话里稍有沉默,名扬歉意徐徐:“林律师,我非常抱歉,不管你现在怎样骂我,我也觉得理所应当。此事过后,我必将登门负荆请罪。现在,我必须赶去平川市,我需要快速的找到答案。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不过只能麻烦您回平川了,我很难有时间再回到海沙与您见面了。”

    宋名扬不想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直接约了林巧雅明日在平川见面,他能想象出林巧雅此刻的恼怒之色。当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眼下,还有什么比查清楚——比骨肉还亲——兄弟的死因更重要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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