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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名扬把车停好,一身疲惫的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他感到浑身上下全无精气神,肉体和灵魂都有种被掏空的感觉。倒不是因为长途开车劳累所致,根本上是因为此刻身处平川市,他隐隐感觉可能在一步步接近真相——自己兄弟真正的死因。
他丝毫不会感到探索的乐趣,他觉得自己要被撕裂开来。
他慢慢从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走出,就像从地狱走向了人间。徐徐迎面的海风滋润着他的脸颊,他感到少许的舒适。袅袅婷婷的椰子树翩翩迎向两边,他抬头看看挂满枝头的椰子,恍惚间,见到椰子在地动山摇下一个个砸向他——直到他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尽致,也不愿意放过他。
恰在此时,一个踉跄,平行而来的滑板撞向了他,把他从鬼魅的幻影里抽离出来。他重重的摔倒了在路旁,极为诡异的是,他完全没有感到一丝的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连串的抱歉声急切而又清脆的响来。
歪倒在地上的宋名扬仿佛没有了知觉一般,眼神里没有光,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女孩嘴里忙不迭的道歉,同时赶紧跑过来扶着宋名扬。
“真是抱歉啊,没看见您,您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胳膊上擦伤的疼痛袭来,宋名扬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左手胳膊上涔涔的鲜血,摇头苦笑,不发一言。
“是你啊。”女孩的声音略微带着惊喜。
宋名扬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女孩,一双乌黑乌黑却又极为灵动的眼睛像发现新大陆般瞅着自己。他在心里嘀咕,“这容颜好像在哪见过?”突然间,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位在高速上递纸巾给自己的女孩吗。
女孩莞尔一笑,温柔的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错,没掌握好力度,撞上了你。”说话间,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着实好看。
宋名扬没有言语,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女孩双手的扶持下,他站了起来,忽然感觉一阵阵钻心的刺疼,从胳膊到屁股因疼痛而颤抖着。无奈之下,他一声声长吁,于他而言,所叹的不是自己胳膊上的鲜血,而是内心极度的悲伤。
城市还是那座城市,却物是人非。
女孩当然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活动,她有些紧张,脸色开始转红,眼神里出现了恐惧,表情里竟是不知所措。怯生生的再次问道:“要不我陪着您去医院看看吧,都是我的错误,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话入耳里,宋名扬侧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孩,一丝苦笑。像是对着女孩在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呢?人都死了,尘归尘土归土,再也不能一起喝酒,一起畅快,一起快意恩仇了,一生的兄弟,一世的兄弟啊。”
说完,不等错愕的女孩反应,径直转身走了。前行了几步,他停住了,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着女孩说:“你不必自责,这点伤不叫事。还有,谢谢你的纸巾,非常感谢。”他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任谁看来,都是勉强的不能再勉强了,这淡淡的笑无法调动脸颊上任何一块舒缓的肌肉,真是比哭都难看。
女孩一直呆呆的站在那里,她想追上前去叫住这个男人,却又收住了脚步。直到看着他背影转过路口消失,才想起自己的滑板,她忙拾起滑板,一个潇洒的滑行动作转瞬离去。
平川也是个海滨城市,背山靠海,当此时节,温润的太平洋晚风轻轻拂面,沁入心脾。夜晚的城市,温度不高不低,十分适宜。
宋名扬从路边一家小诊所出来,胳膊上的伤口简单的清洗包扎了下,疼痛之感渐渐消退,他在心中不禁哀叹:“医生可以治疗的也只有这生理上的了,无论何时,心理上的疼痛大概是不能轻易自愈,犹如此刻自己内心的痛苦。”
任何一座城市,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看似无所事事,一番好吃懒做的形态,不屑任何人对他们的指指点点。通常,他们的日子长期维持着得过且过,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总是自得其乐。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谁人能说,他们不是真正快乐天使呢。他们是城市里的灰尘,无孔不入,真真假假,只有他们的眼睛才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里是信息的交流中心,也是卑微人生的调节器。
宋名扬接下来要去的酒吧里,就长期生活着这样的人。因为他很清楚,他需要的信息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端倪,只要你出的价码足够真实——是的,真实,在这“地下”世界里,真实才是想要有所图的敲门砖。所谓真实从不特指你要的信息的准确度——因为骗子无所不在。更重要的是,钱的真实性,任何的空头支票在这里只能开一次,休想有第二次。所以,这里下手要狠更要准,千万别犹豫。否则你不舍得几十万去买一个信息,转手,就被几十块钱倒卖出去了——仅仅你不真实,没有诚意,刚好“骗子”需要有人替他为胸前这杯酒买单,而你没有看出这一点。
就是这么诡异!
宋名扬缓缓上了台阶,抬眼看了看门口闪烁的招牌霓虹灯,若是不注意,你很容易错过它,它实在不起眼。招牌上除了霓虹灯的色彩外,既没有文字也没有任何明显的标识,这是一家没有任何招牌的酒吧——没有名字,没有宣传,没有特色,知道它的人全知道,不知道它的人全不知道。懂的人全懂,不懂的人全不懂。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没有交集的可能性对于城市里的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的。
这是宋名扬第二次来到这家酒吧,当然,他并不喜欢这里。这家酒吧虽然没有名字,然而在非常不起眼的门口却挂着两句极为不合时宜却又找不到足够的理由反驳的诗句,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充满着禅意的两句贴在最喧嚣的城市之处,显得不伦不类。
宋名扬走进酒吧,环顾四周。或许时间点还没到,烟气缭绕下,客人稀少,三三两两的痴男怨女聚集在一块,有说有笑。女的大多穿着单薄,若隐若现,你要是穿的过于保守就不应该走进这个场所,无论哪个季节,天气如何,黑丝是标配,深v更是理所当然。
宋名扬走到吧台,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正在调酒的酒保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低沉的声音问道:“喝什么?”
“一杯威士忌,谢谢。”
酒保利索的倒了一杯威士忌放在他面前,没有只言片语,甚至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就在此时,一身黑色低胸超短裙的女孩来到了吧台前,顺势坐在了高起的椅子上,两腿微微靠拢,左手托腮,右手摆弄起吧台上小物件,神色间有些恍惚。
吧台下的灯光不清不楚,迷离里充满着暧昧。宋名扬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女孩,没有多余的眼神,便回转头来,低头望着威士忌酒杯。他不胜酒力,尤其是洋酒,喝起来如同嚼蜡,没有一丝愉悦。点一杯威士忌,也只是为应和场景,避免尴尬。总不能一进酒吧,对着酒吧喊一嗓子:“嗨,伙计,来瓶二锅头。”若是这般,大概就会成为整个城市酒吧界的笑话。
酒保瞥见女孩,马上殷勤过来,人未到话先至,“嗨,美女,喝点什么?”
色眯眯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女孩低胸的装束上,嘴角边一闪即逝的淫意被在一旁冷眼的宋名扬看的清清楚楚。名扬在心中一阵冷笑,片刻间两种态度,着实有些让人恶心。食色——性也,他在脑海里完全可以演绎出酒保此刻在想些什么,虽同是男人,情理可以理解,不过内心却觉得嘲讽。天下间的男人怕都是同一货色,自己或许也不例外,只是此刻心情非在此境。
女孩答非所问,保持原有的姿态,轻吐樱口道:“给我一个烟灰缸。”
酒保把烟灰缸递到女孩面前,在伸手的一刹那,故意放慢了速度,仔细的在女孩的脸上巡视了一遍,往下,往下,再往下,暴露酥胸仿佛呼之即出,酒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女孩挺直了腰板,不知从身上何处掏出了一支烟,正要点上,“哑哑”两声,火苗便呈现在了女孩的眼前,酒保动作之快之谄媚让宋名扬不禁在心中又是一阵苦笑。女孩没有拒绝,很显然,在酒吧里,稍有姿色的女人是不需要自己点烟的。
猛地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阵阵烟圈,顺着迷离的灯光缓缓上升,恰到好处,别有一番滋味。女孩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搭在吧台的桌面上,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夹着烟蒂,眼睛斜兜着右前方,虽看不清楚整张脸,但余光下的侧面尽显淡淡的哀愁。
“给我来杯151。”女孩对着酒保说道。
酒保一脸的诧异,他试探性地问道:“确定?”
女孩显的极为不耐烦,她狠狠瞪了一眼酒保,怒气冲冲地说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老娘就是想喝,赶紧倒酒,我又不是不结账。”说完,顺势一口烟,抬起头,吞云吐雾。
作为朗姆家族最烈的朗姆酒——75度,喝上一口,让你有灵魂出窍的感觉。正因为酒精度数太高,几乎很少有人会直接饮用151,喝它,跟喝酒精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人喜欢喝酒精吧。
酒保无奈,悻悻然倒了一杯酒,或许出于小心,酒保没有用正常的洋酒杯,只是盛满了子弹杯。他把酒推到女孩面前,再次小心提醒:“它太烈,你先小口尝尝,若是不能喝,就千万别喝。”
女孩完全没有把酒保的话听在心上,又或许是酒保的话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只见她端起子弹杯,仰头就是一口,然后三只手指一个旋转把子弹杯重重扣在桌面上。
这家酒吧的吧台是椭圆形,虽然没到酒吧的高峰点,但环绕在吧台的四周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女孩这充满豪迈的喝酒动作,多少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异样不解或者嘲讽看热闹的眼光纷纷投来。吧台里的酒保小哥更是微微张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投在女孩的脸上。
“再来一杯。”女孩纤细的声音传递给了酒保。酒保略一迟疑,见女孩并无啥事,便拿起酒瓶,顺着酒嘴缓缓倒在子弹杯里。
不等酒保反应过来,女孩一把抓起酒杯,又是仰头绝决地倒进了嘴里。然后把酒杯摔在了酒保面前,
“不要停,再倒。”
接着,一杯,两杯,三杯……女孩一口气喝了七杯。
就在酒保倒第八杯的档口,一只手按在了酒保拿在手里的酒瓶上,
“够了,不要倒了,她不能再喝了。”
酒保抬起头,看了看宋名扬,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瓶,顺势转身拿走了酒瓶,放在了后面的酒架上。
一旁的女孩愠怒的抬起头瞥了眼宋名扬,对着酒保道:“倒……继续倒……继续倒……”,言语里夹杂着急切和不满。
酒保对着宋名扬无奈的苦笑,正准备再次拿起酒瓶,却被宋名扬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女孩怒了。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左手的食指指着宋名扬,“哦……是你,哈哈哈,你……是谁,凭……什么……管我?”话中带着颤抖,语速断断续续,酒精已经上头,说没多是不可能的。她右手支撑在桌面上,尽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终究还是不得行,一个晃悠,向后仰坐在了高脚椅上。
宋名扬突然觉得一阵可笑,他不想多费口舌,他哼哼两声,不知自己为何要管这闲事,向着女孩讥讽道:“要是想死,可以走到外面的马路上,眼睛一闭,迈开双腿加速到马路中间,一了百了。若是不敢,就别在这丢人现眼。”名扬从不是个刻薄的人——至少表面如此,更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至于今天这刻薄之话为何会从他嘴里说出,的确是匪夷所思。
女孩涨红着脸,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双手按在吧台上,便要起身反击回去。可是,酒精上了头,尤其是75度的151一连干了七杯,纵使你是酒仙附身也抵不上此刻的头重脚轻。终于还是支撑不住,醉酒的反应是那么强烈,女孩再也顾不上宋名扬了,她急忙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捂着嘴巴趔趄的向着厕所的方向跑去。
看着她的窘态,宋名扬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了路过的女服务员手中,
“替我去厕所看着她点,再倒一杯温水给她。”
女服务员看着手心里的钞票,惊喜非常,不住的点头,
“好的,马上,我这就去。”
转过身来,宋名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刚刚坐定。从吧台的内侧,由着滑滑的桌面推来了一杯水,
“宋名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怜香惜玉了。唉,此刻我倒是有些嫉妒喝多了的这位小姐姐了。”
温柔的声音略带着醋意般的调侃。
宋名扬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美,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是上天显而易见的安排。隔着吧台,只能看见其上半身,不用猜,她的最爱:一身法式v领碎花雪纺连衣裙,更不猜,顺着脸颊,脖颈,胸前……没有一寸肌肤不是雪白的。别人或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不知所以然,但宋名扬岂能不知呢,这个女人,他太熟悉不过了。她——石青璇——自己的前女友,也是自己截止到目前唯一的女朋友——爱她就是如此深情。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语,只是面带忧虑的看向她。眼之所至,尽是示弱,满满的在寻求安慰,在她面前,宋名扬始终认为自己可以毫无保留,或喜或悲,或真或假。
女人眨了眨自己的杏眼,眉目传情,恰到好处,轻启檀口:“你很少喝酒,更何况这洋酒呢,喝点温水,解解酒。”
宋名扬顺从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放在桌面上,开口说道:“青璇,我来此的目的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很伤心,无以名状的伤心,我想知道答案,我要见他,你可以帮助我,对不对。”他祈求的眼神满怀深情地看着石青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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