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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之后，他试图别过脸，他不敢去看皇姐，更不想在她脸上看到厌恶，失望，嫌弃的表情。
比起手背上的伤痕，皇姐脸上的嫌恶，更让他痛不欲生。
可皇姐说要看着她的眼睛，他不想违背皇姐的意愿。
万俟笙死死咬着双唇，一时就像一只缩进龟壳的小乌龟，他不敢面对，他试图蜷缩在龟壳中掩耳盗铃，可听不到万俟舒的声音他又有些慌乱，他眼珠子微微转动着，悄悄试探着，然后，终于将目光投射在了万俟舒脸上。
而他所看到的并非是厌恶，也不是嫌弃，更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如冰雪般冷凝的表情。
就如同一汪冷湖，无波无澜。
万俟笙唇瓣微张，这样的表情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他宁愿她用嫌恶的表情看着自己，也不愿看到这种冰凉麻木的模样。
“皇姐，我……”
万俟笙声音哑然，手背上的抓痕愈来愈多，血流不止，可全然抵不住心中的慌乱。
沉默片刻，万俟舒终于开口。
“你上次说过，你不恨我，更不会伤害我，可你若是耀火组织幕后人，那你便做尽了伤害我的事，北山矿场那次，我被黑袍人打伤，幸得皇叔相救，否则九死一生。”
“驭兽国那次，也有黑袍人前来刺杀……”
“训练猛兽那次更是险象环生，我与皇叔被困在黑屋中几天几夜，里面没水没粮，若非有几块糖块支撑，只怕早已沉埋在黑屋中，永不见光。”
“还有很多很多此，黑袍人生生的想要我们性命，这便是你所说的不伤害？”
听闻，万俟笙眼眸猛然瞪大，竟有那么多次？
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
那些黑袍人怎么如此可恨？
万俟笙死死地握着拳头，他想说什么，却始终什么话都没说出。
见他眸中震动不安，万俟舒再度出声，“所以，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黑袍人首领，更不信你会去救阿满法师。”
“我不知你为何不跟我说实话，但总有一天，我能查清一切。”
万俟舒蓦然站起身，阳光下她一席红衣耀眼，竟是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眼。
万俟笙唇瓣翕动，他愣愣看着万俟舒，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皇姐竟如此相信自己。
可他……
万俟笙咬唇，他的心翻动不停，久久都不曾平息。
望着他轻晃不已的双眸，万俟舒又道：“待查清之前，你们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万俟笙不知该说什么，眼眸微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眸，佯装出一副无忧无虑，又爱撒娇的模样，“皇姐，我突然想吃糖葫芦了，你能不能出去给我买一串来？”
见她不语，万俟笙比划了一下，“就一串，让我解解馋吧。”
又转移话题，又闭口不言……
万俟舒一脸恨铁不成钢，双拳紧紧握着，过了片刻她才松口，“好，我去给你买糖葫芦来，这期间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万俟笙重重点头，喜笑颜开，像极了撒娇的孩童。
“走了。”万俟舒拂袖要出门。
刚踏出门槛，就听得万俟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皇姐，等下。”
万俟舒立即回眸，潋滟的眸中有微光闪动，也仿佛盛满了期待，她问：“你想与我说什么？”
“皇姐……”万俟笙手握双拳，突然心神一凛，半晌后才低喃出声，“小心……”
小心？
小心什么？
万俟舒听后只觉得心底一阵茫然，她不由问了一句，“小心什么？”
彼时的万俟笙眸间格外郑重，可听到她这么问以后，万俟笙眼中的郑重转而变成一抹无辜的笑意，“小心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啊？反正皇姐小心就是了。”
万俟舒眸光变深，她细细打量着他，像是想从他身上看穿些什么。
片刻之后，万俟舒终于拂袖离开，脸色如同阴云密布。
绿俏见此，不由惊了惊，“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万俟舒回眸，对着紧闭的寝宫门，怒声，“冥顽不灵。”
说罢，她直接朝宫门那边走去。
绿俏更加恍惚，“公主，你要去哪儿？”
“出宫，买糖葫芦。”万俟舒启唇，声音沉冷。
绿俏愈发茫然。
买糖葫芦？
皇城内卖糖葫芦的有很多家，万俟舒随便买了两串就起身回到宫中。
她风风火火，脚步飞快，绿俏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此刻的公主有些不对劲，可她不敢问，只能默默跟着。
很快两人便又来到了偏殿中。
比起刚刚的寂静，此时的偏殿显得分外喧闹起来。
有不少宫人跑进跑出，他们脸上都有震惊，不解，还有几分硬装出来的悲怆。
甚至于，万俟舒还看到他们身上系着一条白布，隐约还能听到呜呜呜的恸哭声，总觉得忌讳非常。
万俟舒心里一咯噔，手脚也顿时泛凉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万俟舒握着冰糖葫芦走近，又顺手抓着面前一位宫人的胳膊，问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聚集在偏殿中？”
听到她的声音，宫人立即跪在地上，道：“长公主，笙殿下他，他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了？
听到这些，万俟舒只觉得脑袋发懵，浑身都跟着轻颤了一下。
刚刚还好好的，缠着她要吃糖葫芦的人，怎么可能突然服毒自尽？
她不信。
没有看到尸体之前，她是不会信这些话的。
万俟舒猛地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快步进入寝宫中。
离得近了，寝宫中咿呀忌讳的哭声越发的清晰，里头阴风阵阵，甚至比刚才来时都要森冷寒凉，呜哇呜哇的风声也仿佛是在哭泣一般。
万俟舒绕过残破的桌椅，来到一张木板床前。
只见木床下方跪了一地宫人，他们垂着眸，不断哭泣着，悲怆凄苦的哭声像是一种悲鸣。
万俟舒只觉得心口压抑，她悄悄侧过头虚晃了一眼，却又很快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等到她平复好心情，她终于大胆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然后，
她手中的两串糖葫芦陡然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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