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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不是，又与万俟临渊一条心，朕当时便狠下心请来萨满法师为其驱邪，也有将其铲除之意。可终究还是舍不得……
——她虽不是真的，但每每想到她用甜软的声音一遍一遍叫着朕皇兄，朕便怎样都狠心不下来，她虽也一样调皮像个野猴儿，但每时每刻都心系着北国，聪慧、心软、做着好些有利北国的事儿。朕心想着，那或许便是北国长公主本该有的模样吧，不管是真是假，她叫着朕一日皇兄，那她便是朕的皇妹。
“滴答——”
有泪水从眼眶里滴落，万俟舒看着手中信纸已然泪流满面，双眸微红。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那日萨满法师会突来，还说着她是妖孽之言，原来，是想为她驱邪。
可终究，他还是将这份天大的秘密给隐瞒了下去，深埋在了心中。
他若当时狠下心，或许全北国的人都知藏于长公主身体里的，是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妖孽，可他没有，可他心软了。
他仍旧当她是皇妹，是他最亲近之人。
每每对她温和笑着时，或许心下是复杂的吧。
万俟舒泪意朦胧，再度拆开另一封信。
——朕从不曾知道，朕的父皇会这般心狠，比朕想象中还要心狠，他早在活着时就开始算计万俟临渊的生死。赏赐的红宝石里藏有阴阳蛊，而不知情的万俟临渊却将其打造成手串送给了舒舒，届时，蛊虫入体两人都会死于非命！万俟临渊的生死朕不管，可舒舒是朕的皇妹，朕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身死。
——朕将阴阳蛊取出，虽身体虚弱了，但总算是安稳满足的，而万俟临渊由朕亲手斩杀，绝不借助蛊虫的阴毒力量。
——太皇太后知道了……
看到这里，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红宝石手串里果然藏着蛊虫，而春猎那日万俟润的面色苍白，都是因着取出蛊虫所致，他虽有杀心，但终究还是心软的。
太皇太后比他心狠。
眼眶里的泪水干了又落了，万俟舒的双手轻抖着，她的心如被刀绞一样，痛到了极致。
她的皇兄，总是对她温柔以待。
无论杀机多么明显，却总是舍不得伤了她。
即便知道她不是真的，却也用心相待……
他或许是多疑残酷的帝王，可却是最最好的皇兄。
接下去几张信纸上的文字散乱，没有先前的那般温和细腻，也透着几分懊悔绝望，和孤寂，即便隔着一张纸，也能深刻体味。
——朕的杀意显露，他们都知道了……舒舒也知道，她的皇兄并非表面看着那般温和如玉，实则是戴着面具的刽子手。
——朕伤了舒舒最爱之人，舒舒对朕失望了，终是带着万俟临渊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朕，还有这座看似繁华的城，朕忽而觉得，一直以来用尽手段坚守的城，好似也没那般重要。
——朕想念往日的时光，想念舒舒叫着朕皇兄的样子、想念皇叔教导朕的模样、也想念阿笙，可他们都走了，只有朕一人。
——得到舒舒消息后，朕欣喜若狂，若时光回转，朕只愿自己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帝王，就这般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其实也很好。
——朕，后悔了啊……
“后悔”二字笔墨太浓太重，好似无端的被悔意渲染，让看到最后的万俟舒不敢去直视，可她还是静静看着。
看着那二字上的笔墨晕开，黑沉沉的，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后悔？
后悔什么呢？
许是看出她眼中的茫然，冷?牙为她解惑：“陛下临死前说过，有些东西之余他是那么的珍贵，他很想念往日与你们在一起的情景，他想念那份欢声笑语，亦想念什么都不知时的那份无忧，他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说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可他说，他后悔了，这条孤寂的帝王路他后悔了……”
“他也生怕你责怪他……”
冷?牙捂着心口，与她一般泪意汹涌，怎样都止不住。
她张了张唇，哑声道：“作为帝王他或许曾不留情面过，可他作为你的皇兄，却时时刻刻为你考虑，时时刻刻都在心软着，我见过他拿着你送来的喜糖时的模样，就仿佛是得到了珍宝，黑眸都亮堂了，好像缀满了星光，可真是好看啊……”
想至此，冷?牙朝烛火伸出了手。
那漫漫烛火，就好似万俟润当时笑着的模样。
这么明亮，这么好看，可终究她还是什么都抓不住，那个曾经目光温润笑意漫漫的男人，他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那捧细沙，被风吹时四散各处，再也回不到她手中了。
她的陛下，在下面等着她。
“我知道，他是最最好的皇兄。”万俟舒唇角微弯起一抹弧度，可笑着笑着泪水仍旧划过了脸庞，落到了下颚，也落到了她心上。
她的心酸也疼着，像是被刀生生的剖开，再难痊愈。
“我也从没有怪过他，或许曾经知道真相后我觉天都塌了，可我能感受到他的挣扎，他虽是帝王，但他始终都是一个人。”万俟舒敛眉，断断续续地说：“人终有纠结也会做错，可在最后离开的那一刻，我能感受到他对我们的善意。”
“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温润似玉，给我买好些小玩意儿的好皇兄。”
“若是埋怨责怪，我又怎会给他送糖，怎会与他传信？”
冷?牙听后，心下安慰：“陛下若知道，定会心生宽慰的。”
万俟舒挤出一抹笑，没说话。
她默默将东西收好，这份珍贵之物是皇兄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不管如何，她都要珍藏着，永远留下。
“我好想念他。”万俟舒将小匣关上，忽而呢喃了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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