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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夭一看到花园餐厅的装修,就连连咂舌,悄悄对林琅说:“这里不便宜吧?早知道我自己买点菜带进来。”
林琅暗笑,陶夭夭恬不知耻地炫耀:“我知道108种某捞火锅的省钱大法,要是出版成书,要火。”,
楚慧闻来了。卷发轻绾,穿一件宽松的粗针麻花毛衣,灯芯绒长裤,慵懒又自在。
彼此在微。信朋友圈已经重新认识了对方,林琅一见她,半开玩笑道:“按照辈分,随楚清,我还应该管你叫……”
话未说完,就被楚慧闻打断:“打住打住,你还说请吃饭为感谢我,这哪儿是感谢?你敢叫姑姑,那就是恩将仇报啊!”
大家笑了。
服务员送来菜单,楚慧闻点了自己喜欢的菜,陶夭夭拿着菜单,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下次到我住的地方给做火锅给大家吃,我那里也是个顶楼,种了些花,环境不比这花园餐厅差。”
陶夭夭犹犹豫豫点了两个菜,忽然起身:“你们先吃,我出去买个东西。”
过一会儿,陶夭夭回来了,买了三杯奶茶,每人一杯,神秘地笑:“饭前喝一杯奶茶,开开胃,加了椰果,加了珍珠,超满足。”
楚慧闻皱皱眉:“奶茶开胃?妹妹,喝了奶茶还能吃得下饭吗?”
陶夭夭得意地挑挑眉:“对啊!喝了奶茶就吃得少了,你想想,奶茶贵还是一盘菜贵?”
林琅困惑:“可是我们就是来吃火锅的啊!夭夭,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省钱大法?”
楚慧闻不屑地撇撇嘴:“我看叫抠门大法。”
“嘻嘻!我上大学时有个外号,叫抠王天使。”她反以为荣。
楚慧闻深知陶夭夭对自己有恩,一百多万的恩呢!可她还是忍不住怼她:“你们知道,比一个人吃火锅更惨的事是什么?”
林琅还真的认真猜题:“是一个人吃火锅,对面放一个玩具熊,然后服务员围着你唱生日歌?”
陶夭夭倒是聪明,脱口而出:“我知道,更惨的是一个人没钱吃火锅。”
“对呀!没钱就不吃了嘛!”楚慧闻撇撇嘴。
林琅已见识过楚慧闻的行事风格和嘴皮功夫,这个女人不简单,走路带风,浑身带刀,是个人物,只怕锋芒太利伤及无辜,她忙打圆场:“好了,夭夭,出来吃饭就不要想那么多,敞开肚皮,要吃得开心,吃得舒心才对。”
陶夭夭脸皮再厚,也被楚怼怼刺痛了,瘪瘪嘴,低声解释道:“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还不是想给你省点钱?”
上一秒还阴阳怪气的楚慧闻听罢这话,顿觉汗颜,自己何时也成了“何不食肉糜”的蠢货?她自己也曾经历过留学和创业时的困窘艰难,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从生活的风刀霜剑里打滚过来的,怎么不能体恤和悲悯一个穷人?陶夭夭虽然穷酸计较,但正直善良,这就很难得。她对自己的尖酸刻薄深以为耻,决定破一次例,问:“夭夭,想不想实现吃火锅自由?虾滑自由,毛肚自由,牛百叶自由。”她一边问,一边把陶夭夭刚才犹豫没点的菜又点上。
“想啊!谁不想?”
“来我公司上班吧!我们正在招聘纳新,特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她诚恳地说。
陶夭夭傲娇起来:“哼!不早说,本姑娘很抢手的,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做什么?”
“在一家培训机构做咨询师。林琅姐,雅雅需要学英语吗?来找我了解一下。”陶夭夭真是做销售的一把好手,见缝插针。
楚慧闻不禁对陶夭夭刮目相看,赞道:“这么快就找好新工作了?速度可以啊!”
“不速度有什么办法啊?找工作不是逛花园,我哪有底气一天天悠闲自在地慢慢找,买完房子后我卡里就剩下九百块了,去旅游还是刷的信用卡,每天早上起来,就感到身后有一只狼在追我,我要拼命跑,才不会被生活撂倒按在地上。”
生活就像一匹狼。这比喻真是精妙。林琅会心一笑。
楚慧闻慢慢觉得,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粗枝大叶的女孩并不简单,又赞了一句:“你这工作跨度都挺大啊!什么都能做,置业顾问,课程咨询。”
“其实都是销售岗位,我大学学的是教育专业,但是我就是想多赚钱。”说这些话的时候,陶夭夭的嘴巴微微向右边翘起,流露出一种倔强神情,旋即又炫耀道:“我还在抖音做直播,做美妆主播。”
楚慧闻林琅二人大跌眼镜,异口同声:“美妆?”
“对,就是直播我化妆,看得人还挺多呢!”
楚慧闻望着陶夭夭那涂得苍蝇腿一般的睫毛,脸上涂抹不均匀的浮粉,眉毛一根细一根粗,做美妆主播,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林琅在单位正是做hr的,忍不住劝陶夭夭:“夭夭,虽说你现在还年轻,可以多去尝试,但是我觉得,在一个岗位上深耕细作才会又更好的发展,你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做什么都浅尝辄止,半途而废,其实是一种消耗。”
菜上齐了,火锅“咕嘟”起来。陶夭夭被这两人一个讽刺,一个教育,搞得郁闷起来,面对此刻的火锅自由,也觉索然无味起来。正在这时,她的电话响起来,是奶奶打来的。她接起来,离开座位,站在一株月季花旁听。
奶奶其实是外婆,她从小叫“奶奶”。夭夭命苦,父亲在她三岁时就病故,母亲改嫁,把她留给奶奶,她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奶奶像老母鸡一样庇护着她,帮她挡下了舅舅和舅妈多少冷眼,上大学的钱,还是奶奶卖了自己的金镯子换来的。陶夭夭上大学时跟闺蜜诉苦,说自己就像寄人篱下的林黛玉似的,马上被耻笑了,闺蜜说——林黛玉吃的是燕窝,住的是潇湘馆,比上等的书房还好,你有啥?陶夭夭连那个家的一间房子也没有,她从小就和奶奶挤在一个土炕上,到现在回去,还睡在那个土炕上,潇湘馆的窗上糊的是软烟罗,她的窗上糊的是破了洞的劣质尼龙窗纱,去年夏天回去,她整晚和蚊子作战,第二天买了新的窗纱钉上,埋怨舅舅粗心,舅妈先听见了,讽刺她,你孝顺,你孝顺就把你奶奶带城里住大房子去。她做梦都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把奶奶从那个山旮旯里接出来。她就快做到了,等交了房,装修好,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奶奶打电话来,无非就是催婚。陶夭夭眼看二十六了,过了个年,奶奶还要加上虚岁,那就是二十七,二十七再四舍五入,那就是三十了,老姑娘了,甘肃农村早婚居多,奶奶的思想虽然不算古板守旧,但在催夭夭结婚这件事上,像大部分老太太一样,保持着充沛的热情,她更想陶夭夭早点有个家。
奶奶催婚的台词也千篇一律:“你早点结婚,我也能安心闭眼了。”
一说这晦气话,陶夭夭忙“呸呸呸”,数落道:“闭眼,闭啥眼,不许胡说,我还要带你到城里享福,住有暖气的房子呢!”
“别打岔。你过年怎么没和女婿回来看我?你们啥时结婚?”
“我不是给你说我旅游去了嘛!”
奶奶年纪大了,记性差,容易忘事,稀里糊涂,陶夭夭孝顺,就不厌其烦地回答她那些来回话。
别看奶奶年纪大,也跟得上时代,她知道年轻人结婚去旅游,叫度蜜月。一听“旅游”,奶奶惊喜地问:“旅游?是不是和女婿度蜜月去了?”
这就叫万变不离其宗,三句话不离本行,哪怕离题十万八千里,奶奶都能扯到结婚上去。陶夭夭哭笑不得,但是又不敢给奶奶说她已经和那个男朋友分手了,她赶紧打个岔:“奶奶,我买房了。”
“啥?”
“我买房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两室一厅,你一间,我一间,到时我把你接过来。”她兴冲冲地描绘了自己期待的幸福生活,以为奶奶也能像她一样开心。
奶奶听懂了,但是并没有开心,反倒更担心了:“你买房干什么?结婚男人家没房子吗?女孩子买房做什么?我告诉你,女孩子买了房子就嫁不出去了,赶快退了去。”
“哎呀跟你说不清楚。”
“你给我说清楚。”
“喂?喂!风好大,信号不好,你说什么?听不清楚,先挂了啊!”陶夭夭用惯用伎俩强行挂断了电话。
回到座位,那两人都没有动筷子,仍在等她。就是这样小小的饭桌礼仪,也让陶夭夭有些受宠若惊,她说:“你们快吃,快吃啊!不用等我。”
“那怎么行,火锅是在一口锅里吃饭,必须一起吃啊!”林琅说。
牛肉入锅,汤底翻滚,三双筷子在锅里碰面,陶夭夭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大呼鲜嫩,说:“这么好吃,你们也能忍得住不动筷子,你们不用等我的,真的,其实我都习惯了,我们家吃饭,从来没有人等我。”陶夭夭虽说得云淡风轻,还是不小心勾出一丝自伤自怜来。
“习惯的事,不一定是对的。”林琅想到自己和父母,不禁感概道。
陶夭夭被林琅的理解勾出深埋在心里的矫情来,开始诉苦。
小时候,小学那个班主任总爱拖堂,陶夭夭每次就回家晚,或者她在外面割草回去迟了,大家都吃完饭了,盘子里或剩一些残羹剩饭,或者干脆连一星菜汁也不剩,她就只用咸菜就馒头吃,在那个家里,她就像一个影子,一个透明人,她也甘当那个透明人,这样她就不会钻到某些人的眼睛里,不会被挑出过错。奶奶催她结婚,她何尝不想快点结婚呢!她比谁都渴望有一个家,早上和爱的人从一个家门出发,晚上再从不同的地方回到同一个家门,一起吃饭,一起在一个屋檐吃饭,筷子在同一个盘子里打架,她回来晚了,他等她,他回来晚了,他也会等她。她比谁都恨嫁。
“会的,一定会遇到那个人的。”林琅安慰她。
“可是,我奶奶说,女孩子买了房,就嫁不出去了,她说让我把房子退了。”奶奶的一句糊涂话,让她陷入了自我怀疑。
楚慧闻从埋头苦吃中抬起头来,一脸惊诧:“退了?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给我通风报信的?为什么要退?你们知道这世上唯一做了不会后悔的事是什么?就是买房子。”
说着,楚慧闻打开了手机,点开了一则新闻,拿给陶夭夭看。林琅也歪着脑袋看,陶夭夭念了出来——
“进入到2017年,楼市的格局悄悄转变。在53个大中城市房价排名中,同比涨幅超过20%的城市有13个。其中,西安位居榜首。”
这段话下面,还附有一张各大城市商品住宅成交涨幅排名表,她们的城市果然遥遥领先。林琅看到那个均价的数字,吓得暗吸一口凉气。她的心一沉,心情登时跌入谷底,火锅依然热闹地沸腾着,肉和蔬菜挤挤挨挨地翻滚着,她却没了胃口。
“怎么会这样?我正想买房呢!”她小声叹息着,忽然羡慕起刚刚买了房子陶夭夭来。这次约饭,一则为感谢在云南时楚慧闻给予的帮助,二则想让夭夭给介绍合适的房源,毕竟她在售楼部做过置业顾问。
“你想买哪里?”楚慧闻问。
“我在网上看过芳菲苑二期的房子,听说那里将来划分的是二中二小的学区,到时雅雅可以上二小。”
“二期已经卖完了。不过我听售楼部的姐们儿说说今年三期会开盘,到时我带你去看。我还有几个朋友做二手房中介的,二小学区嘛!我给你留意着。”
林琅倒不担心房源的问题,她担心的是房价,房价的涨幅如此可怖,怕过几个月,她只能望房兴叹了。
“为什么涨价这么快?年前看,四五千的也有。”
这个问题问陶夭夭可算问对了。在售楼部那几个月不是白干的,相关政策和楼市分析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再加上买房后对楼市这块就特别关注,谈不上如数家珍,那也是略知一二三。
“这里面原因可复杂了,楼市有个说法,叫‘短期看政策,中期看土地,长期看人口’,我们先看政策,限购限售令一发,刚需置业那种赶紧上车的心理就更急迫了,你想,超市里什么东西一限购,就排起了长队,人人都怕来晚了买不到了;再说说土地竞拍,一些外地房企一入驻,土地市场的竞争是不是就激烈起来,外来的和尚不好念经啊,外来品牌就和西安本地房企联姻,联姻的背后是房价的提升,面粉涨了,面包也势必水涨船高。对不对?”
陶夭夭说得头头是道,颇有见地,林琅若有所思。
“我还听说,五月份可能会有一个人才落户新政策,到时再看吧!房子涨价还有一波。”
只见陶夭夭的小嘴叭叭地说不停,林琅越听越绝望,不再追问,低头仿佛看到自己心里那幅新生活的蓝图,被一只无形的手瞎涂抹了几道,颓败极了。
陶夭夭低头吃了一口菜,另一手刷了刷手机,不知看到了什么,菜还没咽下,就含混不清地惊呼起来:“这个这个,这个房子不错,很适合你。我同事发的一个二手房消息。”
她要手机递过来,林琅看也懒得看,悻悻地说:“算了,我不买了。”
“如果是刚需,不要管涨幅,该买就买,早买早住早安心。”楚慧闻劝道。
林琅这才意兴阑珊德看了一眼,那是一套两室的房子,08年的,不新了,从照片里看,原主人保持得很好,更巧的是,这套房子也带一个院子,林琅有点心动,再看看价格,房主急售,虽然比同类房源便宜了二十万,但是,那依然是一个她承担不起的数字。
“算了,一楼光线不好,蚊虫多,我不想要。”她找了个违心的理由。
买过房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热情地劝身边还没买房的人赶紧买房。陶夭夭和楚慧闻在这件事上达到高度统一。
夭夭说:“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楚慧闻说:“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林琅被逗乐了,笑:“你俩对对联啊!”
这么一说,还真像对联,陶夭夭兴起:“横批呢!想一个横批,这个对联我要卖给售楼部做广告词。”
“横批:马上上车。”楚慧闻抢答了。
大家给杯子里倒满饮料,一起碰杯,齐声高呼:“马上上车。”
愉快的聚餐接近尾声。陶夭夭又有电话进来,接起电话,一脸按耐不住的甜笑,嘴巴使劲绷着,笑意还是从嘴角冒出来,挂了电话,她就要告辞先离开了。
楚慧闻看出端倪,八卦心起,追问道:“大晚上的,跟谁约会?还是老地方?”
“保密。”
“妹妹,天黑路滑,社会复杂,别又被渣男骗了。拉出来溜溜,姐姐们给你把把关。”
夭夭不接她的话茬,抓起自己的手机包包准备走,临走不忘提醒林琅:“琅姐,那个房子,你考虑好了联系我,我让她联系业主,带你去看房子。马上上车。”她把刚才的横批又重复了一遍,还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热气氤氲中,林琅的笑隐藏着一丝疲倦,上车?有钱买车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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