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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这些天频繁接到他的电话,她内心虽然雀跃,但仍憋着气,过去的龃龉,心里那个坎一时还跨不过去,她还没法说服自己,但是奶奶的催婚魔咒如同擂鼓鸣金一般在耳边回绕,迫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时有一个台阶给她,有一个适婚的人站在她面前,她思前想后,回头草是什么滋味?试试也未尝不可。
“叫我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她走上前,故作生硬地说。
前男友忙收起了手机,把袋子里的水拿出来递给她:“渴了吧!我给你买了水。”
她没接,淡淡扫了一眼:“不渴。”
“夭夭,原谅我吧!我们和好吧!房子的事,我真的不知情,是我妈的主意,但是,老人有所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我对你绝无二心,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摘下来给你。”前男友说话的语调急促,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急迫。
前男友求复合,夭夭马上在心理上占了上风,拿眼皮翻了翻他,说:“哦?天上的星星我不想要,我只想你在房本上加上我的名字。”她现在有房子打底,心里踏实,觉得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反正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接得住。
前男友面露难色,一脸哀求地拉住了她的手:“这个事就算了吧!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不,我就是计较的人。”陶夭夭不松口,抽出了自己的手。
“你换个思路这么想,我妈买这个房子写了她自己的名,但那是全款,这不是比很多人强多了,我们不用租房付房租,也不用按揭背房贷,以后我们攒点钱,再买一套房子,那就是你的,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名正言顺。”
他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夭夭心里那道壁垒有些松动了,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把脸转向一边,男友就势转到她脸的方向,忽然笨拙地跪了下来,对,是双膝跪地,他那出一个小盒子,亮出一枚戒指,急切地说:“夭夭,我们结婚吧!我发誓……”
还不待他发誓,周围的路人都笑起来。这哪是求婚,这是跪天跪地跪祖宗啊!陶夭夭吓了一跳,又羞又窘,恨不能遁地而逃,急忙去拉他:“你快起来,快起来,别丢脸了。”
前男友如遇大赦马上站了起来,以为她同意了,拿出那枚戒指,自顾往她手上戴。那是一枚白金钻戒,公园里灯光明亮如白昼,钻石火彩璀璨,肉眼可见米粒大小,用了一种掐丝工艺,视觉效果显得钻石戒面不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抓她的手,她躲,他再抓,然后生拉硬拽给她戴上了,正合适。男友献宝似的邀功:“你看,这个钻石显得很大。”
“能不能把‘显得’去掉,我想要很大,不想要显得很大。”说这话的她,口气很生硬,但她并没有马上把戒指退下来还给他。
前男友略显尴尬,像不认识她似的,迟疑地说:“夭夭,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我就是这样的人。”
说着,她挣脱了手,打算把戒指退下来,手又被男人按住了,他语速很快:“夭夭,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妈说周末请你吃饭,一起聊一聊结婚的事,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五一我陪你回老家看奶奶。”说罢,他赶紧跑开了,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夭夭站在原地,城墙根下一株桃花开得正妖娆,春天的月亮白又硕大,流浪猫在角落发出某种奇怪的叫声,她想起古老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那是她名字的由来,村里的一个教书先生取的,夭夭是形容她像桃花一样美丽鲜艳,后来上了中学,她学了这句诗歌,多美的诗歌啊!姑娘像桃花一样美丽,美丽的姑娘要出嫁了。
那就好好考虑一下吧!
回到自己的租屋,房东老太太正在正在一楼水龙头下刷牙,看见陶夭夭,随口问了句:“今天回来得晚啊!”
她把这当作一句问句,说:“今天下班过去看新房去了,就回来晚了。”
房东老太太有一种有产者天生的骄傲,夭夭一直觉得,老太太没把这些租客都没放在眼里,因为,她管每个人这样称呼——“二楼西头的”,“三楼拐角的”“顶楼东边的”,陶夭夭就是她口中的“顶楼东边的”,大家都有名有姓的,还不如叫“小王小陶”尊重人。所以一逮着机会,陶夭夭就要炫一下她的新房,以彰显她的优越感,潜台词就是,我在这儿住不长了,我终究不是这旮旯拐角的人。每每这时,房东老太太总是用一种复杂地眼神看着她,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敷衍地说:“买房了啊!挺好,挺好!”
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想在这个城市扎根,都渴望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二楼住了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儿,挺精神,在电脑城上班,和陶夭夭常在狭窄的楼梯上遇见,说过几次话,还给陶夭夭修过一次电脑,有点想追她的意思,他大概从房东老太太那里听到她买房的消息了,有一天下班遇见,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句:“听说你买房了?”
“嗯!小户型,没多大。”她没想在这个老实人面前炫耀,口吻很谦虚。
“那也不便宜。”
很奇怪,那次之后,那个男生再也不理她了,每次见到她,像躲着似的,陶夭夭觉得这个人好奇怪。
她回到屋里,房间有点闷,一股难闻的气味,打开窗户,一楼是一家小餐馆,油烟管道装在外面,一股刺鼻的呛味窜上来,她又连忙关住了窗,顶楼到了夏天还热,但是这间房是这几层最便宜的。陶夭夭有两个爱好,一个是挣钱,另一个是省钱。纵然这间房子有许多缺点,但有便宜这一个优点就够了。
和衣躺在床上,她感到一种模糊的不确定的快乐,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虑。她在想,应不应该吃这个回头草?他真的是旧情难忘吗?如果答应了前男友的求婚,房子的事要不要告诉他?他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打开手机,跟一个大学同学、一位闺蜜、一位前同事分别聊了聊她的烦恼,每个人都给出不同的看法,有人仍替她骂对方是渣男,居心叵测,有人建议给彼此一个机会,众说纷纭,夭夭听了仍一团乱麻。
前同事见她不说话了,又见缝插针卖起房子来,说她这个月业绩还没达标呢,如果夭夭能介绍客源,帮她卖出一套房子,她可以分她三分之一的佣金。陶夭夭的眼睛亮了。
说干就干,她让前同事又给她发了刚才给林琅看的那套房源的一些照片和视频,然后转手就发给了林琅。“林琅姐,你看看,这个房子买了真是捡漏。”
她并不知道林琅这个光鲜优雅的离婚女人没钱,觉得让林琅买一套合适的房子,自己又能挣一笔不菲的佣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她想促成这一单。
林琅果然被她说动了,回复她:“那约个时间去看房吧!”
第二天,她和林琅去看房。
房子位于南郊,07年的房子,已经不新了,但老小区绿化很好,正值盛春,小区里郁郁葱葱,这一点颇得林琅的心。看着林琅满眼欢喜的样子,夭夭预感这事能成。
原业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脸愁苦地坐在沙发上,户门开着,见中介和陶夭夭林琅一行人来了,忙站起来,满眼期冀的神色。她急用钱,挂牌一个月了,几乎无人问津,好容易有个客户,当然希望能快点成交。
林琅打量着这套房子。房子是简单的原木色装修风格,保持得几乎像新的一样,客厅不小,没有茶几,铺着大地毯,阳台上放了一个画架,两间房子,一个做卧室,只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床头摆着女主人的单人照,另一个房子算是书房,摆了一些书和主人的画作。倒是风雅之人。再看厨房,崭新如初,看上去很久没开火了,再朝窗外的花园看去,花园很小,约有二十平,但井井有条,此刻正是春意盎然,每一株植物都在阳光下抖擞,没有一丝黄苗枯苗的颓败痕迹。林琅看着,倒觉得这套房子更像是一个单身公寓。
业主正在对夭夭的中介朋友诉苦,一说话就掉眼泪:“他的病不太好,能治,要做手术,缺钱,我急啊!”
同事不停地给业主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别表现得太急,容易被买家压价,那女人不明白,还是自顾絮叨着:“医疗费吓人啊!刚才还打电话来催缴费。”
陶夭夭不明就里:“卖了这房子,你们住哪里啊?”
业主连忙表示:“我们还有一套房子,这个是我的,我婚前买的。”
林琅走过来和业主攀谈:“大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房子装修得很有品味,颜色搭配得好。”
一谈起这个房子,这位大姐也不愁苦了,两眼闪着光,神采飞扬起来:“我以前做过小生意,批发童装,挣了点钱,就悄悄买了这个房,谁都不知道,后来跟我爱人结婚生了小孩,就没上班了。你看,这房子我保护得多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租过,我每周都会抽空过来收拾收拾,孩子上学了,我出来买菜,就过来坐坐,我喜欢画画,就在这儿画画,老公惹我生气了,我就过来住两天,自在。要不是不得已,我也舍不得卖掉。”
这不是许多单身或非单身的女人关于房子的幻想吗?这不就是伍尔夫所倡导的“女人要想写小说(或者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必须有钱,再加一间自己的房间”吗?这位姐姐实现了,她让这个心灵憩所与她彼此照顾了许多年,现在却要卖掉它,且以低于市场价卖掉它,做为买家,林琅也替她不值。
“这房子,你该留着。”林琅叹息。
此话一出,业主的泪又“刷”的流下来:“我不能不管他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家那人一直对我挺好的,我俩感情很好,你说人要是没了,我留着房子有什么用?”
中介又使劲给业主使眼色,业主大姐才止住了泪。
买房大事,当然不能马上决定。林琅最后答复,说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那业主只得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夭夭又接到奶奶的电话。这一次,奶奶的催婚大法变了花样,她在电话那头卖惨:“你再不结婚,看,老了,就像我一个人坐在门口多孤单,多可怜!”
夭夭想象着奶奶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样子,又心酸又觉好笑,平日里老人们总是三五成群在门口墙根下晒太阳拉家常,眼看着老伙伴们一天天少了,孤单落寞总是有的,她仍说俏皮话敷衍奶奶:“你不是结过婚吗?咋也孤单?看来结婚和不结婚都一样。”
“你到时候比我还可怜,还孤单。”奶奶咬牙切齿地诅咒她。
夭夭笑了笑:“怎么会呢?那是你们这代人不会玩手机,我们有手机耍怎么会孤单呢?”
奶奶生气了,说话更狠起来:“你再玩手机,就把眼睛玩瞎了,等老了,没人管,没饭吃,到垃圾桶里寻吃的都看不见。”
挂了电话,夭夭绷不住,都快笑喷了,笑过之后,忧色又浮上脸庞,叹息道:“奶奶最疼我,她年纪大了,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担心了。”
林琅这才注意到陶夭夭手上的戒指,再想想夭夭刚才这句话,狐疑道:“钻戒?”
陶夭夭也不打算隐瞒,心虚道:“我前男友来找我,求婚了。”
“你答应了。”
“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闺蜜说,和好容易,如初太难。”
“和好后再次分手的几率是98%。”
“我是不是很没出息?我,想试试。”
“是因为奶奶给的压力吗?”
“也不完全是。我,就是怕孤单,下班后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永远一个人,你有雅雅,你父母家也在本地,你的根就在这里,可能体会不到我这种感觉。”
夭夭垂着眸,神情落寞,我见犹怜。林琅动容,忍不住揽了揽她的肩:“我知道,我理解。”
“他家约我周末去谈结婚的事,我……”
林琅深知,陶夭夭已经有了决定,只是想寻一个认同,她给不出什么建议,未经时间审判的任何建议都不是绝对正确或错误,她就给夭夭也讲了《小马结婚》的故事,最后总结陈词:“去吧!听你自己的,前面是南墙,还是康庄大道,都要向前走了才知道。”
听罢这话,夭夭果然眉头舒展起来,轻松道:“就是,我觉得我还年轻,就算赌输了,也输得起。”
“为什么这么说?”
“大不了就是欺骗我感情嘛!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就去死。”
冷笑话让两人都轻松一笑。陶夭夭后来才知道,一语成谶,感情在婚恋的市场上,在某些人的眼里,一文不值,是珍珠当鱼目,黄金做废铁,用之如泥沙,值得锱铢必较的,就是锱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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