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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没空伤春悲秋,少了情侣间的晨昏定省般的问候,只是手机安静了许多,日子还是如常过。
自从上次团建拒绝了闫总的请求,打击报复穿小鞋果然来了。人事部忽然在一次会议上宣布了新的员工守则,规章制度,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得迟到早退。以前公司就是五点半下班,但林琅入职时闫总亲自招聘,给开了绿灯,准她五点下班好去接孩子。现在严格执行规章制度的话,这项福利没有了,按照五点半下班,她赶不上接孩子了,只好另想办法,给雅雅在校外报了个托管班。如此一来,又多出一笔支出。房子的贷款也批下来了,以后每月还月供,又是一笔支出。
偶尔在车库或公司遇到闫总,闫总仍是和颜悦色,有一次,两个人单独照面,闫总说:“你是不是一直担心我打击报复给你穿小鞋?”
林琅笑:“哪里?俗话说将军赶路,不追小兔。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
听起来是把闫总顺势吹捧了一番,话很受用,闫总亲昵地拍拍她的肩,各自忙去了。
林琅暗想,到底谁是将军谁是小兔,还不一定呢?
快到年底,各部门都忙,林琅似乎也更忙了。大老板不鸟她,但顶头上司李总监却天天提溜她,每天给她交代许多事做。他安排的工作,繁冗复杂,除了设计,包括做项目方案,ppt,做报价,和客户对接,和供应商对接,甚至他分内之事的一些报表,他也叫她做。她有时觉得超出自己的工作范围,有情绪,但是发现和以前不同的是,他交代了事,并不是就做了甩手掌柜,而是会耐心地教她一些门门道道,经验方法。渐渐的,林琅咂摸出点味道来,李光磊如此事无巨细手把手教她做事,根据她的职场经验,不像是故意刁难,倒更像是“交代后事”。
有一天,林琅故意打探:“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李老师,这可是你以前说过的话。”
李总监看上去一脸倦容,潦草地笑了笑:“我说过这种话吗?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技多不压身,学着做吧!”
有个业内的设计大赛,李总监把公司唯一一个参赛名额给了林琅。
林琅为了表示感谢,把自己珍藏的一饼普洱拿来送给李总监,又故意卖关子:“我想送你一盒茶叶,又有点犹豫。”
“犹豫啥呢?小气。”
“倒不是小气。”林琅讳莫如深地笑。
“拿来吧!放心,这次拉肚子绝不怪你。”
两人默契地笑了。
慧闻听说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恢复了单身,又恰逢她的生日,就组了一个局,叫林琅和夭夭过来吃饭。
在去慧闻家的路上,雅雅想起好久没见到周叔叔了,问:“周叔叔会去吗?”
“不会,以后,可能也不会见面了。”说起来,林琅还是有些伤感。
“为什么?他也惹你生气了吗?”小孩子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一句话说不清楚,但这个“也”字,让林琅觉得,有必要跟孩子讲清楚。她说:“并不是,妈妈也有缺点,所以,我们在一起不合适了。”
孩子还是不太理解,但注意力很快被路边的鸟吸引去了,不再追问了。
到了慧闻家,陶夭夭已经到了,保姆正在做菜,夭夭给慧闻订了蛋糕,还在送来的路上。
陶夭夭憋了好多天了,一开始觉得屈辱,羞于对大家讲分手的前因后果,但是随着分手的时间越来越长,屈辱逐渐转化为迟钝的思念,她发现自己还是没出息地想念他。她心里很清楚,一个东西丢失的时间越长,寻回的几率也就越小。她倾诉无门,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她希望她们能主动问她,主动提起齐麟来,她就好倒倒苦水,一起骂骂男人也好。
但是很奇怪,这两人明明也失恋了,却像没事人一样,都没有提起男人,也没有问她和齐麟的事,两人聊起了工作。
慧闻说她很看好近郊游,想开一家民宿,已经选好了址,问她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做。陶夭夭当然有兴趣,她那个小破公司,最近效益不好,上司天天骂人,听说最近还要裁人,她一直忍耐着,打算混到年底,拿到年终奖再说;林琅也有兴趣,主动请缨:“庭院景观的设计就交给我了。”
慧闻跟打了鸡血似的,说自己的五年计划,打算把这家还完全没影的民宿打造成全国知名品牌,陕西旅游新名片。她说得手舞足蹈,满面红光,水晶灯晃着,连头发丝都在闪着光。
五年蓝图唱罢,林琅上场,讲荷风公司的勾心斗角,说到一半,外卖小哥的电话来了,说蛋糕到了,到门口来拿。
雅雅听说蛋糕来了,自告奋勇去拿,先跑了出去,天有点暗了,但小孩子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开心地喊着:“神兽叔叔,神兽叔叔送蛋糕。”
林琅跟出去,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齐麟穿着外卖平台的黄色工作服,嘻嘻笑着。
她接过蛋糕,一头雾水,不知道齐麟玩的什么花样,疑惑道:“你这是……?”
麒麟讪讪的,又带着一丝羞涩,朝里面瞟了瞟,问:“林琅姐,夭夭和你们在一起吗?”
“在。慧闻今天过生日。快进来吧!”
齐麟却犹豫了一下,甚至有点羞涩,说:“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你能不能帮我叫她出来?”
不用林琅去叫,雅雅早已进去通风报信了,并兴奋地拽夭夭:“快走嘛!你去看看,神兽叔叔穿着那种黄色的衣服,还戴了一个帽子,帽子上有两个兔子耳朵,可好玩了。”
听孩子这么描述,慧闻也好奇,拉着陶夭夭出来一探究竟。
齐麟正对林琅解释:“这一片的外卖配送,被我承包了,嘿嘿嘿!”
陶夭夭又气又委屈,也不管有旁人在侧,张口就骂:“你有病啊?唱什么大戏?”
男生脸皮薄,沉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夭夭,我在用这种方式向你道歉,证明我没有看不起任何职业,你能做,我也能做,你说得对,凭自己双腿挣钱,光明正大。”
听到“凭双腿挣钱”,慧闻和林琅都笑得不行。
“哟!你可真高尚。不过,你这单可迟到好半天了,我得投诉你。”说着,她拿起手机,作势就要打投诉电话。齐麟一秒入戏,马上抓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恳求:“求求你,千万别投诉,我会被扣钱的。”
她去甩开他的手,那手像钳子一般紧紧地箍住了她。慧闻和林琅见状,相视一笑,失趣地走开了,慧闻还回头大方邀请:“一会儿一起来吃蛋糕哦!”
眼见自己被队友抛弃,她扭捏地挣扎着,却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她挣脱不掉,只好把头转向一旁。
“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也有事情瞒着你。”
她马上好奇心起,安静下来,不挣扎了。
“你还记得上次给你出的那份律师函吗?上面的落款虽然是我的名字,但那个时候,我是没资格出律师函的,那个东西,就是唬人的。”他不好意思地瘪瘪嘴。
“什么意思?”
“我不是律师,没有律师资格证。”
“啊?”陶夭夭的脸上浮现一丝失望。
“但是,我已经参加了今年的司法考试。”
陶夭夭白了他一眼,再次挣扎了一下,傲娇道:“那又怎样?关我什么事?”
齐麟松开了她,他相信她不会再转头走掉了。“夭夭,你知道吗?我去年已经考过一次,裸考,没有过,我也没怎么在意,我觉得机会还多,后来,我认识了你,当时虚荣心作祟,说自己是律师,今年考试复习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了压力和责任,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我要为我们的未来拼一拼。这段时间,除了上班,下班我就送外卖,希望能碰到你,其他时间我就背题,做题,刚才,成绩出来了……”
夭夭就听到“结婚”两个字擂鼓似的震破耳膜,这两个字像有魔力似的,她心里的坚冰瞬间瓦解,但仍记着仇,嘴硬着,打断了他:“谁要和你结婚了?”
齐麟自顾说着:“我以前单身,没想那么多,但是现在有了你,我真是这么想的,我们不光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还得为孩子打算。”
“孩子?”
“对啊。你知道吗?我听所里的大姐说的,现在的小孩上学,老师还会让家长填职业、学历、房子、交通工具、工作单位,我想,我得拼一把,不能给我们的孩子丢脸。”
不知不觉,陶夭夭在他的语言陷阱里接受了“我们的孩子”这个设定,被他成功带到了沟里,她反驳道:“老师也管得太宽了吧?我跑腿怎么了?我之前也送外卖呢!劳动人民,凭双手,哦不,凭双腿吃饭,我光荣,我让谁丢脸了?我让你丢脸了对吗?所以在朋友面前不敢认我,觉得拿不出手是吗?老师从小就教我们,职业不分贵贱,怎么?现在这句话删了吗?”
“话虽如此……”齐麟毕竟还是戴罪之身,不敢气焰嚣张,咄咄逼人,把后半句话咽下了。
他一沉默,她也逐渐气消了,几秒后,小声说:“我把跑腿员的事儿已经辞了,账号也注销了,不干了。”
听罢夭夭这么说,齐麟汗颜无比,更能体会他在那个门口的冷漠态度让她有多心寒,他沉默地上前抱住她,说:“对不起!我那天一打开门看到是你,真的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考试出了一道附加题,出了复习范围,这题我不会啊!我现在会做了,改正一下还不行吗?
这个比喻,让她心里舒服了一些,她不再咄咄逼人,心平气和地问道:“孩子上学真的要填家长的职业,学历、还有房子和交通工具吗?”
“真的,我们赵姐的孩子今年刚上小学,对了,林琅姐的孩子不是也刚上小学吗?不信你问她。”
“其实,我对现在的工作也不满意,但是业绩好了提成就高,我做兼职也是想多挣点钱,还房贷。”
“别担心。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刚刚想说的是,我考过了,我司考通过了,我跑这一趟之前就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发给了你,谁知道你把我拉黑了。”
“真的吗?你考过了?”夭夭一时没把持住,面露惊喜。
“对,通过了司考,申请了律师执业证书,我以后就是一名真正的律师了,我的薪酬会涨,以后我每月转你一些钱,可以缓解一下你的还贷压力。”
“谁要你的钱。”夭夭嘴上拒绝着,心里比蜜甜。
“对了,大洲和女朋友下周结婚,你和我一起去吧!”他诚恳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
夭夭听明白了,出席朋友婚礼这种重要场合,是身份认证,主权宣誓,弥补上次带给她的创伤,他要用这种方式表明他的态度和立场。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快点微。信把我拉回来。”
“不拉!”
“那,我可以现在和你去蹭饭吗?”他死皮赖脸地厮磨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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