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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芳菲与城 > 第四十七章 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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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陶夭夭处,雅雅还没睡。雅雅虽然和夭夭熟悉,但孩子择床,夭夭使尽浑身解数,又是讲故事又是唱摇篮曲,雅雅的眼睛仍睁得像鸡蛋大,问:“阿姨,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林琅带着一身寒气进门,雅雅马上“呲溜”下床扑过来。本来要带雅雅回去,夭夭挽留:“天寒地冻的,来回折腾别把孩子弄感冒了,就在这儿睡吧!”

    林琅疲倦不堪,也不想动了。孩子也困了,林琅陪着,很快就入睡。她出来洗了澡,夭夭还没睡,竟然拿出一瓶红酒来:“我点了宵夜,咱俩喝两杯?”

    这姑娘有心事?林琅暗忖。正好自己也心情郁挫,喝一杯好入眠。

    夭夭点了烤鸡和卤味,很快就到了。芳菲苑门禁森严,外卖骑手在小区门口登记后,来到楼下单元门口,再拨打客户的门禁电话。她打开单元门,很快,外卖小哥上楼来敲门。

    陶夭夭还是很谨慎,只把门开了一个小缝,伸出一只手去接外卖,对方忽然声音洪亮地说:“祝您用餐愉快!”,并夸张地鞠了个躬。声音有点大,刚刚暗了的声控灯忽然又亮了,她看清小哥的脸,顿时愣住了,竟然是,齐麟。

    “祝您用餐愉快!”他又重复了一遍,还咧嘴嘴露着大白牙冲她笑。

    没错,是他的声音,是他那副死乞白赖的嘴脸。陶夭夭还在气头上,小声骂了句“神经病”,迅速关上了门。心里嘀咕,他这是唱得哪一出?负荆请罪?卖惨求饶?她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要不要叫慧闻来?她过来很快的。”林琅问。

    “你问问。”

    林琅特意拍了卤味的照片发给了慧闻:“来食!速来!”并发了夭夭住处的定位。

    慧闻也马上发了一个定位,显示她在江西某地,并回过来一个哭脸的表情:“想念肉夹馍,想念泡馍,想念烤肉串,想念我的床。”

    不用问,她又亲自带团去外地了。林琅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等你回来带你吃。”

    夭夭没有红酒杯,连红酒还是公司年会抽奖抽到的便宜货。她从厨房里找到两个玻璃牛奶杯,斟上红酒。

    林琅端起来晃了晃,笑了:“我想起雅雅的爸爸以前用饭碗冲咖啡,真是别有风味。”

    “哎呀我的姐姐,别讲究了,我平常不喝酒的,没有酒杯。”

    “我是想说,一段关系里,真正的伤害其实是悄无声息的,也许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就足以杀死你。”

    夭夭听罢,狠狠地和林琅碰了下杯:“太他妈对了。”

    听到夭夭爆粗口,林琅一愣。夭夭叹了口气:“我和齐麟分手了。”

    林琅没有问原因,也说:“我和周重光也分手了。”

    谁也没有问分手的理由,只是闷头碰杯喝酒。她们都已经是成人了,遇事不会再哭哭啼啼,有搞定自己情绪都能力了。

    陶夭夭对着窗外的月亮说:‘祝我们都能找到世俗的幸福,如果不能,一个人对着月亮喝酒吃肉,也很幸福。’

    “如果不能,和姐妹对着月亮喝酒吃肉,更幸福。哈哈!”林琅举着一个鸡腿,对着窗外的月亮慨叹,然后咬了一口,忽然尝到一丝苦涩,连忙吐了出来:“好苦!什么东西?”

    夭夭看了看,恍然大悟:“怀疑人参,我点的是这家有名的人参脱骨烤鸡,你咬到人参了吧!”

    人参的苦味散尽后,口腔里沁出一丝淡淡的甜,林琅惊喜:“人参是苦的,可后味是甜的,你也尝尝。”

    夭夭半信半疑,又挑拣了一根放进嘴里咀嚼,皱了皱眉,唇齿间,果然有一丝淡淡的甜丝丝缕缕地漫开。

    “人生是苦的,可后味是甜的。你说得没错,加油啊!”陶夭夭发现这藏在人参里的谐音箴言,兴奋地喊口号。

    酒劲挺大,她们喝完那瓶酒,把冰箱里齐麟存放的啤酒也拿出来喝了。林琅喝了酒,话就多起来,讲自己签下第一个案子时的兴奋心情,签合同的时候,写自己名字的手都在颤抖,讲她在三十八度的太阳底下亲自监工,只为一个花园造型能够完美落地还原,讲她拿到第一笔设计费时,独自在楼梯间跳舞转圈圈,她的脸红扑扑的,讲到开心处,忍不住拍桌子,忽然意识到孩子还在屋里睡觉,又压抑地“嗤嗤”笑,夭夭看到不一样的林琅,她也会膨胀,虚荣,得瑟,焦虑,但她也同时坚定,清醒,强壮,从容,她有点羡慕她,能做着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她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做着一份价值感全无的工作,自己都觉得没劲,难怪齐麟也狗眼看人。

    夜深了,月亮卡在窗棂里,两人都困了。月光朦胧,整个世界也朦胧起来,坚硬的棱角,锐利的线条,肮脏的角落,都消失了,所有的一切被月光稀释,过滤,美化,一切都那么温和,没有攻击性,夜色温柔,像一个丝绒枕头,又大又软,让人昏昏欲睡。

    远在异乡的慧闻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躺在江西九江市的一个酒店里,这是市里最好的酒店。夜里阴冷,空调制热打开了,半天没热起来,卫生间时不时传来一股霉味,她想换一间房,丁旭笑称“不用麻烦了,有我暖被窝,你还怕冷吗?”。她就淫荡无耻地笑着往他怀里钻。年轻男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小太阳,温暖又舒适。其实丁旭也不算年轻了,前年还二字头的,现在已经是三字头行列的“中年人”了,慧闻自然也更老了几岁,天一冷就手脚冰凉,哪里还敢经期里逞强吃冰,冬天里光着腿去疯。

    这里是丁旭的家乡,他的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乡镇,离市里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到达市里时天色已晚,他们便决定住一晚第二天再走。

    丑媳妇见公婆,慧闻多少有点忐忑。丁旭的父母不过五十出头,比慧闻大不过十岁,对此差距慧闻并不担心,有科技和医疗加持,她一直坚信并肯定自己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她只是担心自己见了公婆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唯恐失礼。

    第二天起床,本来还要坐市长途汽车,再做蹦蹦车才能到达,丁旭怕折腾慧闻,要租一辆车,慧闻拒绝了,笑称:“姐是见过世面的人,长途汽车算什么啊!”

    慧闻坐上蹦蹦车,觉得有趣,笑得很欢。一路辗转,到达时正好开饭。丁旭妈黑胖,看上去很和善,一见面就拉慧闻的手,对儿子说着他们的家乡方言。慧闻问丁旭:“阿姨盯着我说qingan,是什么意思啊?”

    丁旭亲昵地捋一捋她的头发,说:“这是我们这边的方言,夸你漂亮呢!”

    慧闻笑得更甜了。

    丁旭爸沉默寡言,万事都不发表意见,老婆指哪儿打哪儿,家庭地位可见一斑。丁旭还有个姐姐,大他一岁,早嫁人了,还有个妹妹,正在上高三,住校,平时不回来。

    饭菜是丁旭妈亲手做的,有点咸,但没关系,慧闻就不停地喝水。

    喝多了水,天又冷,就想上厕所。丁旭把慧闻带到屋后。跟网上那些吸引眼球的文章描写的不一样,这里的厕所是清清爽爽一间小房,虽然是蹲便,但地面做了硬化,蹲便器是瓷的,干干净净的,虽然风吹凉屁股,但慧闻感觉还不错。

    从厕所出来,丁旭还颇不好意思地问感觉怎样?慧闻说屁股凉,丁旭就坏笑:“那我给你暖暖。”他就伸出手去。这两人就光天化日讲起了荤话。

    丁旭带慧闻到他的房间,给她看小时候的照片,讲小时候的糗事趣事,慧闻笑得乐不可支。过了一会儿丁旭妈进来,手里竟然拿着慧闻的身份证,她在厕所捡到它。

    慧闻大呼粗心。想来是过安检时随手把身份证装到了牛仔裤的口袋,后来忘记放回钱包,上厕所时不小心就掉了出来。

    丁旭妈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上下打量了慧闻一番,叮嘱道:“快装好,这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丢了就回不去了。”

    丁旭就适时说情话:“回不去就在这儿住下过日子了。”

    丁旭妈白了儿子一眼,转身出去了,又回头掀开门帘给他招招手:“你出来。”

    丁旭出去了,为了表示光明磊落,他就站在门外和妈说话。

    “她四十四岁了?”丁旭妈说方言。

    “那又怎么了?她会保养,会打扮,很显年轻。”夸慧闻的话,丁旭故意说得很大声。

    丁旭妈忽然语气严厉起来,开始倒豆子似的说方言:“显年轻有什么用?照样绝经,她还有月经吗?还能生孩子吗?”

    话题敏感,丁旭也转换频道开始说方言:“有,还有吧?”

    “你们要结婚?”

    “对呀!”

    “她大你那么多,你图什么啊?”丁旭妈说话带出了火气。

    丁旭又故意抬高了声音用普通话说:“她聪明能干,稳重大气,比你给我介绍的那些小姑娘强万倍。”

    什么“聪明能干,稳重大气”,唬不住这位精明的婆婆,她朝屋里瞟了一眼,说:“我不同意。”

    “她有钱。”丁旭放出大招。

    丁旭妈听到这个理由,果然被镇住了,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悄悄询问,有多少身家?做什么生意的?结过婚没?有孩子没?

    丁旭就如此这般地给她比划列举了一番,房子几套,车子多钱,他伸出了手指,说:“身家保守估计,这个数。”

    丁旭妈不嚷了,看了看堆在墙角的礼物,忽然捶了儿子一拳,扭捏压抑地笑:“你小子,中彩票了啊!”

    看到妈妈态度转变,丁旭更是得意洋洋:“那可不,我捡到宝了。”

    “你放聪明点。”丁旭妈意味深长地点拨儿子。

    “那还用你说,你儿子就是脑袋瓜子好使。”

    “人家那么有钱,脑袋不比你好使?你还年轻,得多为自己盘算盘算,总归要捞点好处。要不,让她先给咱家买一套房?”

    “别这么目光短浅好不好,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等我们结了婚,嘿嘿!……”

    丁旭妈欣慰地用手指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多长点心眼。”

    “知道了,别说了,会听到的。”

    “她听不懂的,怕什么?”

    慧闻出来了,母子俩忙噤声,笑脸相迎,又是端茶又是削水果。

    慧闻又把丁旭家前前后后转了一遍。这是自建房,前面一间门面临街,丁旭爸开了个小超市,后面的房子人住着,有些年头了,墙皮根都发霉了,家具也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式。慧闻对丁旭难免有些失望,他工作了这么些年,她平日也给过他不少零用钱,也不见他贴补家里一些,让父母还过得这么凄凄惶惶的,不像话。

    慧闻当即决定:“走,进城走。”

    “今天先歇一歇吧!明天我带你去玩。”

    慧闻一脸娇羞,含情脉脉,说:“现在就走。我想给叔叔阿姨买一套房子,替你尽尽孝心。”

    丁旭妈眼睛亮了,手足无措地看看儿子,又看看慧闻,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客气一下。丁旭也一头雾水,像是被慧闻这句话砸懵了,这是慧闻第一次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他有点受宠若惊,还没有做好双手接捧的姿势,也没有一口回绝的骨气。

    “走吧!”慧闻雷厉风行,说走就要走。

    丁旭妈戳了戳丁旭,他如梦初醒,一溜烟跑出去,借了邻居的车来。

    丁旭妈搓着手,自言自语着:“是不是要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啊?”

    “对!阿姨,带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慧闻笑说。

    出门的时候叫丁旭爸一起去,老头子默默地坐在那里吸烟,摆摆手,说:“你们去吧!我看店。”

    九江市也是旅游城市,楼盘不少,但房价比西安便宜了一半。三人看好一个楼盘,很快选好了一套三室的房子,丁旭妈指着那个户型图,激动地说:“我住这间,朝南,亮堂。”

    刷卡交钱的时候,慧闻眼睛眨也没眨一下。签合同的时候,丁旭妈跟在慧闻左右,小心翼翼又急切地问:“写谁名字?写我名字还是丁旭的名字?”

    慧闻不说话,冷着脸,刷刷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合同挺厚,要签许多名字,丁旭给妈使使颜色,让她别急,等一等。母子俩面面相觑。

    终于签完了合同,慧闻转过脸。丁旭妈一脸期待,又迟迟疑疑地问:“怎么了?啥情况?是不是一起签字?我在哪儿签?”

    慧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轻轻地说:“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还是叫你大姐吧!大姐,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做白日梦啊?”

    一个谄媚的垮掉的笑僵在了丁旭妈的脸上,她忽然意识到上当了,扭头看向儿子,丁旭的脸上一瞬间晴转多云转雾霾转阴天变了几种颜色,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里凝起一丝怒火,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涮我?”

    慧闻脸色一凛,冷笑了一下,说:“你大概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让我来告诉你。我毕业于知名外语学院,我精通六国语言,至于中国的方言,就更不在话下。中国语言博大精深,仅仅在江西,就有31种方言,还被列入了国家保护工程。江西省的汉语方言主要有赣语、客家话,另有江淮官话、西南官话、吴语和徽语分布,其中,赣方言是江西省最主要的方言,它不仅覆盖了全省面积和人口的三分之二,甚至还分布在湖南、湖北、安徽、福建等邻省的部分地区,而客家话主要分布在江西省南部的17个县和西北部的铜鼓县。请问,刚才你和妈妈说的是哪里的话?”

    原来,他和妈妈在屋外说的那些方言对话,她全听懂了。丁旭的脸瞬间涨红,各路表情在脸上扭曲变形,他们之间曾拥有或真或假的一切,在这一瞬间发生了裂变,变得肮脏,邪恶,猥琐,他或许在很多个瞬间真的爱过她,但这爱里不得不夹杂着欲望,裹挟着贪婪,最后,这又轻又薄的爱像现在这样摧枯拉朽地垮在地上,像一滩扶不起的泥塑坯子一样。

    “楚慧闻!”他口气哀痛,又咬牙切齿,是带着怨气的。

    “不识抬举的东西。”她吐字如兰。

    置业顾问惊愕地看着这一切。慧闻转头向她,轻飘飘地问:“听说你们这里买房车接车送?”

    置业顾问点头。

    “那好,请送我去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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