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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艺周心里一沉，神色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是如何得知我那墓里的随葬品，是启祯放入的？因为我在棺椁里，看到了启祯她留给我的亲笔信。”
“诶？她写了一封信，放到你的棺材里？”庄艺周不淡定了。她猛地起身，险些撞到厉复行的鼻子上。
揉了揉因为起得太猛有点发蒙的脑袋，庄艺周握拳抗议：“通常，她的做法不应该是，写了信烧给你吗？这才是和死人通信的正常做法吧？”
“周周。”厉复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还没死，烧纸什么的，我是收不到的。”
“可是沈启祯她不知道啊。她都给你墓里放随葬品了，所以她应该是觉得你已经死了的。”
“大概启祯她一直坚信着我并没有去世吧。在那个时代，不是并没有发现我的遗体吗？”
看着一口一个“死”字和他对峙的小女人，厉复行只能感叹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实在是太开放了。就连生死这样的大事，也可以毫不避讳地谈论，对鬼神毫无敬畏之说。
“你到底还想不想听我解释了？”
“听，我听我听，你慢慢解释哈，我不打断你了。”
厉复行整理了下心情，继续讲述着：“启祯的信上说，自她入宫以来，她便过得并不快活。皇兄虽然封了她做皇后，可皇兄就和父皇一般，终日沉迷于女色，甚至比之父皇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晚要招谁去侍寝，全凭抽签决断。启祯这个皇后，长长有大半年见不到皇兄。”
庄艺周赞同地点头，并总结道：“古往今来，一夫多妻造就了多少深闺怨女啊。由此看来，一夫一妻制才是进步的选择。同时也可以看出，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是太贫乏了，如果那个时候有电，有网，还有外卖，我估摸着启祯皇后就不会发出这样的哀怨了，搞不好她还不愿意给她老公侍寝呢，侍寝还要化妆打扮，多麻烦啊，哪有宅在自己的宫里想干什么干什么舒服？”
好吧，她就是有点酸，才故意这样说的。
她就是搞不懂了，沈启祯写信跟厉复行说她婚后生活不如意，这是什么意思？甭管在沈启祯看来，厉复行到底是死是活，这个男人都跟她没有关系了，就算有，那也是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不应该避嫌吗？
就算厉复行和沈启祯曾经订过亲，可她沈启祯都嫁给厉复行他哥哥了，却跟小叔子抱怨自己老公临幸自己次数太少了，不会觉得别扭吗？
如果她不爱厉复行他哥，当初下旨让她入宫的时候，她怎么顺从地那么快？别说什么皇命难违，真的想抗旨了，古人不是最喜欢用以死明志吗？祝英台了解一下？
以她功勋遗孤的身份，又常年住在祁王府，还和厉复行订过亲，如果真的想要抗婚的话，就算是皇帝，只怕也会觉得棘手吧？古人最看重的不就是“礼”吗？做皇帝的，也要维护他的名声风评吧？
只要把皇帝抢弟媳妇做老婆的事情捅出来，皇帝也不好意思抢亲吧？
可沈启祯没有啊！她既看上了皇后的尊荣，又忘不掉心里的旧爱，这种做法还真的挺婊的。用现在的话来形容，真挺绿茶的。
庄艺周撇了撇嘴，心里不那么跟厉复行的前女友较劲了。
跟一个绿茶婊较劲，那岂不是拉低了她的段位？
厉复行倒是被她的长篇大论给说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虎着脸训她：“不许胡闹。”
“好，我不闹，您继续。”
被庄艺周这么一插科打诨，厉复行心里因为想起沈启祯的悲惨遭遇而泛起的内疚之情便烟消云散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语气和之前已是大不相同：“那信里大多是追忆过去愉快的日子，只在字里行间偶然提了一回，说她因为不大受宠，在宫中难免受到欺负，就连太监宫女也要她用私房钱打点，从祁王府带进宫里的那些首饰，大多已被她找信得过的宫人变卖到宫外，下落无从得知，她深觉对不住我。“
“说起来，也是我亏欠了她。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辜负了沈叔的托付。我若没有来到这里，即便启祯她进了宫，有我的支持，她也不至于处境那般艰难。找回她遗落在外的东西，物归原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希望启祯她泉下有知，能得到一丝慰藉。”
不得不说，婊是不分时代的。
说什么“偶然提了一回”？拜托，这是写到信里的，这信还是沈启祯特意放到厉复行的棺椁里的，这么重要的信，还会有顺口一提的事？
如果沈启祯真的不想厉复行知道她的处境不好，那她根本不会写到信里。既然堂而皇之写到了信里，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既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维护了自己小白花的形象，厉复行这个前女友心机可不浅哪。
庄艺周摸了摸下巴，对沈启祯非要提自己过得不好这一点的动机很好奇。
大概真的像厉复行说的那样，沈启祯一直坚信着，厉复行只是失踪，并没有死吧，否则她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在厉复行的棺椁里放一封亲笔信诉说自己的委屈。
她既写了信，那自然是希望厉复行能够看到的。
那她写信的目的是什么呢？
让厉复行同情她？因为她的悲惨遭遇怜悯她？
恐怕不止于此。
古人于礼教看的很重，沈启祯做了皇后，和厉复行之间便有了君臣之别，就算厉复行可怜他，可身份放在那里，就算他能回到陈国，顶多也只能做点外援的事情，或者接济下沈启祯，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沈启祯不受宠的地位。
除非……
除非厉复行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沈启祯，发动宫变，逼着皇帝禅位给他。跟着他再娶了嫂子沈启祯，两人重续前缘，携手指点江山。
这……可能吗？
为了沈启祯，厉复行真的会这么做吗？
庄艺周摸不准厉复行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沈启祯的这封信，彻底让厉复行忘不了她了。
如果沈启祯做了皇后以后，对外尊荣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内深受帝王宠爱，帝后和谐，那厉复行或许会很快忘了她。
毕竟，对厉复行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保持冷静头脑的人来说，一旦他确定了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时，他会明智地选择放手。
然而，如果厉复行知道沈启祯过得不好，坚持认为，她是因为不得已才离开他，对沈启祯一直心怀歉疚的话，以他的长情，恐怕沈启祯向他提多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她的吧？
沈启祯居然把厉复行吃的这样透！那个女人，当真可怕。
庄艺周忍不住一阵心慌。
幸好现在是四百八十年之后，沈启祯已经变成一堆白骨，否则以她那点斤两，根本斗不赢沈启祯的。
大概是她此时的脸色不太正常吧。厉复行偏头看了一会儿，扳正了她的脑袋，问她：“周周，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不生气了吧？”
“不气了不气了。”她现在是不生气了，她现在很慌。
“那你明天可有什么安排？”
“明天？明天要拍戏。”庄艺周想了想，认真回答，“《青春白皮书》进度不是很理想，白晨星他最近状态不太好，一直在ng。”
“不必去管他。”厉复行贴近了她的脸，近到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还有他的眼睫毛划过皮肤，“明天拍完戏，跟我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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