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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程远半天不见他们跟上来,正要发作,一转头看见吴立磊还在那里铲土呢,简直是把她刚才的话当做耳旁风了,顿时气得不打一处来。
她再次跳下了土坑,冲到吴立磊跟前,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铁锹。
郑教授不愧是常年搞野外工作的,臂力大得惊人,连吴立磊都没防备住,两下就被她把铁锹夺走了。
郑程远狠狠把铁锹掼到地上,厉声喊道:“我说了不许挖,听不见吗?谁给你的胆子破坏农田?”
“是我。”庄艺周说着,绕过郑程远,捡起地上的铁锹,大力铲了下去,“这地方靠近小路,又是个斜坡,地势坑洼不平,郑教授凭什么断定我们破坏了农田?”
“那你又凭什么说这里不是农田?”
“从挖出来的植物根茎!”庄艺周下了第二铲,“从这里土壤里翻出来的植物根茎看,这上面长着的是荒草,是荆棘,不是农作物!”
郑程远鼻子朝天“哼”了一声:“你一个温室的花朵,能看出来什么是草,什么是麦苗?我看,恐怕你连大葱和蒜苗,韭苔和蒜苔都分不清楚吧。”
“怎么分不清楚,我味觉没坏,吃的出来!”
“那长的呢?”
庄艺周忽然直起腰冲郑程远笑了笑,没有继续回答她的话,手下猛地一使劲,第三次把铁锹铲进了土里。
郑程远忽然有了种被愚弄的感觉。庄艺周这是在挑衅她的权威!
她扑上去抢庄艺周手里的铁锹,嘴里大声喊着:“我说了,不许再挖了。”
然而,已经晚了。
一声来自地下的闷响,隐隐带着金石之声。很明显,铁锹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从这声音的强度来听,怕那硬东西还不小呢。
郑程远一下子僵住了。
这声音她再清楚不过了。这是挖到青砖石的声音。
而这么厚厚的土层下面会埋有青砖石,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古墓。
庄艺周趁机发力,铲了一大锹的土出来。
现场发出一声轻呼,庄艺周、吴立磊,连跟随导演都兴奋起来了。
这一次挖出来的泥土中,不但夹杂着一层薄薄的黑色土层,最低端的土壤里,还夹杂了不少白色的糯米灰。
古人没有水泥混凝土,他们修建建筑时,用的是糯米浆混合石灰泥土,抹在砖石的缝隙里,可保建筑数百年不倒。这里的土层里出现了人工调制的糯米灰,意义不言而喻。
他们挖到了古人的建筑!不管是给当时的活人住的,还是给死人住的,对现在来说,都有非凡的意义。
随行导演立即喊来了许导:“许导,快来,快过来,这里有重大发现。”
其他人也一窝蜂地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看那?g静静躺在铁锹上的土。
“天啊,这里还有别的墓葬吗?”许导兴奋地搓手,两条眉毛好像跳起了舞似的飞起来,一连催促道:“艺周,挖啊,怎么不挖了?快挖下去看看,看看这下面埋的是什么?”
庄艺周却不着急了,反问起来郑程远:“怎么样?郑教授,您还要阻止我挖下去吗?”
郑程远脸色黑如锅底,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还要不要阻止庄艺周。
如果让庄艺周继续挖下去,倘若真的挖出了什么,她之前可是夸过海口,这一带并无其他有考古价值的地块,这不是叫她啪啪打自己脸么?
如果她阻止,不许继续挖下去……面子大概是保住了,可是她的职业操守……她作为一个考古人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一瞬之间,郑程远已经天人交战了几百个回合。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等着看郑程远要如何抉择。
“挖!”最终,职业操守战胜了她的脸面,郑程远做出了决定,“再拿几把铁锹来,大家帮忙一起挖。不过要小心,千万不要破坏了。”
吴立磊第一个加入帮忙的队伍里,跟着是许导。
许导跳下来之前,特意示意庄艺周的跟随导演,不管待会挖到了什么,镜头不许停,一定要全程记录下来。
他有预感,他的节目要火了!
人多力量大,很快,在郑程远的指导下,上面的扰土层被清理干净,一道青石砖封就的墓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墓门上赫然写着铁钩银画几个大字——“大陈忠毅太子墓”。
庄艺周心里“咯噔”一声,一颗心便如同坠入了无底洞一般。
这里真的有陈国的墓葬,在远离启祯皇后和陈国皇帝合葬墓的地方,出现了陈国的太子墓。
太子……如果沈启祯有儿子的话,以她皇后之尊,她的儿子就是陈国的太子……
按照厉复行的说法,这位忠毅太子很可能尚未成年就已夭折。
那沈启祯后来自杀,会不会和这位夭折的太子有关?
丈夫不爱了,儿子又没了,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在这样多重打击之下,沈启祯生出生无可恋的念头,最终吞金簪自尽,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启祯就太可怜了。
那她……要不要告诉厉复行,沈启祯的真正死因呢?厉复行遵守约定,直到现在都没有去看陈教授发给他的报告,并不知道在沈启祯的骸骨上,还死死粘着他送过去的定情信物。
可是,她要选择继续隐瞒了?把厉复行继续蒙在鼓里,和她快快乐乐地在现代过完这一世?
庄艺周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吴立磊不动声色地悄悄接近她,压低了声音问她:“艺周,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回屋里睡,冻到了,感冒了?要不,我去跟许导说说,你先回去休息会吧。这里真的挖出了墓门,郑教授也再说不了什么了。你不用硬撑下去。”
庄艺周紧了紧手里的铁锹,把它暂且当拐杖使。她摇了摇头:“我没事。我是……见到这里真有墓,激动的了。”
不会那么巧的,陈国建国到厉复行这一代的时候,也有五六百年了吧?这得有多少代人,换过多少皇帝,出过多少太子啊?
墓门上就写了一个忠毅太子而已,怎么就能断定是沈启祯生的呢?搞不好,还是厉复行他爷爷的爷爷,呃……不对,是爷爷的爸爸的堂叔呢。
她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肯现在就离开现场了。
现场有人问郑程远:“大陈?郑教授,您知道这个大陈是哪个朝代吗?三皇五帝夏商周……年代表里,从未听说过还有大陈的。”
是郭倪初。
她站在墓门跟前,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她的话是问郑程远的,目光却在许导和庄艺周之间瞄来瞄去。
庄艺周移开视线,不去看郭倪初。
那话的意思她读懂了,不就是想说,这座太子墓,也是节目组提前埋好的,许导偏心,想要帮她刷路人好感,瞒着其他人偷偷把埋藏的第二个地点告诉她了么?
她的坚持,和郑程远刚才的争执,都是节目组故意设置好了,一切都是为了收视率?
这也未免有点小人之心了。
庄艺周上前两步,接着郭倪初的话说了起来:“你没听过,不见到历史上就不存在。殷墟被发现之前,不是也不承认殷商是历史上真正存在过的朝代,只是古人的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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