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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跟沈启祯又成兄妹了？
不过想想，沈老将军临终前托孤，让他好生照顾沈启祯，不要让她被别人欺负了。似乎，两人成为结拜兄妹也可以完成沈老将军的临终心愿的，没必要他非娶沈启祯不可。
是他一直以来误会了沈老将军的话了吗？
厉复行转而一想，兄妹就兄妹吧，和沈启祯以兄妹相称，似乎还能省却不少麻烦呢。
想到这里，他也不去管沈启祯话里的称呼了，语气软了下来，跟沈启祯道：“既然你说此事你另有苦衷，那就说说吧，到底有什么苦衷。”
沈启祯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向厉复行。却见他眼中并无对自己的嫌恶之色，心下略安，遂大着胆子说起来：“其实，复行哥哥有了身边人，做妹妹的我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复行哥哥要为祁王妃请封，妹妹我也是一百个乐意的。可我总想着，祁王妃天仙一般的人物，普通的玉牒金册怕是配不上她的身份，应该选个顶顶好的才够得上。可这金册好说，玉牒却是难办。”
“此话怎讲？”
“复行哥哥在西夷待了几年，难怪有所不知呢。从前咱们大陈，和西域互通商贸，宫里也存了不少西域上好的和田玉。可自打两年前，通往西域的隘口被明人占据以来，这宫里就再没新得一块和田玉了。复行哥哥知道，先帝是个骄奢又好面子的人，他才不管库房里还剩下几块和田玉呢，趁着高兴，大手一挥，都赏人了。”
“其中就以平太妃得的最多。我前几天见到她时，虽说因为先帝新丧，她不好打扮的太过花俏，可她头上簪的，手上戴的，腰上挂的，可都是顶级的和田玉打的玉首饰，就连我宫里的玉器，成色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如今我再想找到一块顶级的和田玉给祁王妃做玉谍，寻遍了大库小库，却连块像样的玉渣都寻不到。”
“我并非有意一再推诿不为祁王妃册封的，实在是有苦难言哪。先帝的不是，我也不好明着说出来，只能用各种理由打发了朱大哥回去，想着先拖一阵子，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寻到一块和田籽玉，打磨好了给祁王妃做玉牒。可谁知，竟让复行哥哥误会了我，还跑到翊坤宫当面向我兴师问罪来了。”
她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感到真委屈还是假委屈，说到后来的时候，竟语调哽咽，泣不成声了。
厉复行只觉得好一阵神烦。他也懒得去分辨沈启祯说的是真是假，一挥手，打断了沈启祯的哭诉，不耐道：“倘若是因为玉牒材料的话，太后就不必为此费心了。制作玉牒金册的材料，都由祁王府来出，我亲自督办，太后只管让皇上在请封的奏折上盖上大宝，准了本王的请奏即可，余事，皆不用管。”
这是觉得，他娶王妃，和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吗？据说说出来诸事不用她插手的话来。
沈启祯银牙咬碎，心中暗暗生恨，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来：“如此，也不是一个法子。只是金册玉牒，按照惯例，都应该是宫里出的，轮到祁王妃的时候，却让祁王府自己说，我怕传了出去，会遭人非议，让那帮子不知深浅的人以为，祁王妃不受皇家重视，连金册玉牒都是私制的，而不是皇家所做。”
“那就等我寻到合适的玉料之后，再动到宫里了来，再有皇家赏赐给王妃。如此一来，便能堵住悠悠众口了吧？”
沈启祯冷了一下，讪笑俩声：“如此甚好。既保全了皇家体面，也能尽快解决玉料的问题。我看，就依复行哥哥说的办吧。”
厉复行拿到了她的承诺，自觉在这里再没别的事了，拱了拱手，说了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一拂袖子就要走。
沈启祯赶紧拦住他：“复行哥哥且慢！妹妹还有一事相询。”
“何事？”厉复行止步，转身问她。
沈启祯却并不着急回答，先屏退了左右，等到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厉复行两个人了，才肯说话。
厉复行看着瞬间空空荡荡的庭院，又看看对面的沈启祯，心下觉得不妥。可一想到，翊坤宫的宫门洞开，他和沈启祯在院子里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为人一向坦荡惯了，也不做多想，便静候着沈启祯开口说话。
沈启祯朝他走了两步，离他只剩下半臂的距离后，方才压低了声音，神色不安地开口：“复行哥哥，几日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厉复行没有接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启祯抬眼看了看他，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是尚药监的人来向我回报后头三个月宫中常备药材的采办单子时，我问出来的。那单子上，紫苏、白术、苏梗、砂仁的份量比往日多了好几成。本来这几味都是常用药材，多备些也无可厚非，可让我疑惑的是，怎么单单是这几味药材多出来了许多？复行哥哥，我也是生养过孩子的人，自然知道这几味药材是做什么用的。那紫苏是缓解呕吐的，苏梗是消热的，白术是祛湿的，砂仁是健脾养胃的，这几味药材，我怀着星儿的时候，不知道服用了多少，再熟悉不过了，它们正巧都是安胎药的主要成分。”
厉复行这才开了口：“你是说，这宫里头，有人怀孕了？而且这个人怀了孕，却不敢声张出来，偷偷瞒着你？”
沈启祯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正是如此。复行哥哥你想，星儿年幼，未有婚配，宫中制度森严，侍卫不可与宫女偷情，剩下的，这宫里头的，除了复行哥哥你，便都是一些内宦。还能有谁让女子怀孕的？”
厉复行思忖片刻，沉吟道：“即便是宫女大胆，不守宫规，私下里与侍卫偷情以致暗结珠胎，也不敢公然去尚药监要安胎药。这药材，是为身份尊贵的人准备的。如此一来，满宫的人里头，便只剩下昭明帝的那些妃子们了。你的意思是说，昭明帝还留下了遗腹子？”
“没错。祯儿已经问过尚药监的管事了，那些安胎药，都是给平太妃准备的。怀孕的人是平太妃，她的肚子里，还留着先帝的遗腹子。”沈启祯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厉复行总觉得，她说的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既然怀了，那就让宫人们好心伺候着，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呗。”厉复行倒是觉得，这是件无所谓的事情。
然而沈启祯却反对：“不，不行，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不能？”厉复行皱起了眉头，“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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