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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给千户老爷做亲兵不同,亲兵饷银就是银子。可在营头不是这样的,要分本色、折色,本色指粮食,折色是按照粮食价格折抵成的银子。
浙兵是按照本色、折色各半放饷的,6个月本色,6个月折色,这样发也没什么毛病!反正董先在营头里也没什么开销,一年怎么也能落下20两的样子。
可真等放饷的时候董先傻眼了!不是没听说过扣饷,可一年二十一两六钱的饷银,怎么地也得发个十两吧?
没有的事!董先第一次关饷拿到了三钱银子和一包沙子!
这时候上才有老兵告诉他原委。饷银从来都不能足额的,从兵部拿到就不能,户部就没有足额给过饷!
或者六成,或者七成。到了兵部先漂没三成,到了都司衙门再漂没三成,至于营头还要漂没多少这就没数了!
董先不识字,也就能算算100以内的加减法,为什么他最后只拿到三钱银子他也算不来,可2斤盐他知道啊!里面至少掺了一斤沙子!
好滴!咱们来给董先算一下。都以银子来算,月饷1.8两银子,一年能得21.6两;户部只给六七成,咱往多里算七成就是15.12两。
兵部漂没三成,现在还剩下约10.6两银子;都司衙门漂没三成,还剩下大约7.4两银子,这一路下来,董先的年薪就成了7.4两银子,月薪0.62两!
但他实际只拿到0.3两银子,也就是说营头里的长官们合伙共计漂没了他0.32两银子!董先真正拿到手的只有约定薪水的16.6%。
董先家里也是行伍出身的,漂没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漂没这样他就真的不知道了,这大唐,军和兵是两回事!
军就是卫所军,这是组织不需要征召的常备军,下命令就得集结开拔!平时种田、训练,战时就是部队。
可到了唐族中期这卫所军的兵丁已经成了农奴,农奴有个鬼的战斗力?朝廷一看卫所军烂掉了,那干脆花钱招兵吧,这就叫做募兵!
卫所军的军饷是自己种地所得,不花朝廷的银子,但招兵这么干就不行了,得发薪水!所以唐族军是军,兵是兵,虽然都是打仗用的,但不是一个系统!
这可怎么办?走是不能走的,逃兵是要杀头的!可三钱银子只够还利息,这可到什么年头才能还清饥荒?
好吧,好在万历年间仗有得打!不是吐司造反就是鞑子犯边,浙兵到底是天下强军,都是要征调的。这一征调出发得有开拔银子发,打赢了还有赏银。
可董先还是想多了!这些银子照旧这么一漂没他根本拿不着几个钱。董先也算是排长了,上面就是局总,相当于连长,他想着自己勇敢作战,升上去也就可以参与漂没了!
但他实在想的太多了!没有路子和银子,董先这旗长就到头了!当兵当了两年多,家里的饥荒从7两变成了10两,老婆孩子还吃不饱了!这上哪说理去?
董先这兵当的,把全家都拖下水了!伯父可以看着侄儿饿死,但爷爷见不得孙子被饿死啊!何况董先的大哥也是个仁善的,这下变成两家接济董先一家了!
整个旗队36人就董先一个有家室的,其他都不需要养家!怪不得这样的才来当兵……没养家负担的吃饱穿暖了,还有两三钱银子零花,日子还挺逍遥!
董先这个后悔、恼恨啊!可怎么办呢?不识字,平常又都窝在千户所那个嘎啦里,这都算是不错了,董先至少还去过临近的县城,千户所里还有很多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的。
董先是在山冬犯的事。一次被征调镇压山冬民间造反的战役,浙军去到山冬只赶上了尾巴,造反的队伍已经被山冬兵马差不多杀完了。
可好歹也捡了两次战斗,赏银只发了5钱银子!对于董先来说这点银子是个悲伤的结果,但对于没有家室的大头兵来说,这就是一笔小财了。
城里是不给进的,兵丁们自然是去集市买了酒肉,拿着去乡民家里强抢的鸡鸭来请董先喝酒,这一顿兵丁吃的兴高采烈,可董先却是越喝越愁,饥荒已经变成18两了啊!
拿着平叛的名义抢劫乡里那已经是惯例了,反正也是客兵,反正也不招山冬待见,兵丁们抢起来毫无负担,这一来肉食自然就多,这一顿就吃到夜里,晚上兵丁还点着篝火烤肉吃。
浙兵倒是有传统的,所谓纪律严明嘛!这夜间也是禁止聚啸的,可这会儿兵丁都喝开了,自然是大呼小叫的划拳赌钱。
要说平日里也没人管,自家官长来了也就是假意呵斥几句,大家笑嘻嘻的灌官长几碗酒就过去了。
可今天也许是兵丁们抢的狠了,地方的衙门的官儿在司总的陪同下去营头打官司了,正好撞着正在吃肉、喝酒的董先旗队。
董先平日在队伍里是个怪胎,操练、杀敌自不在话下,但在上级的眼里却是糊涂,也不知道孝敬官长,分银子时经常说些疯话,要不是看在他打仗卖力的分上,说不定早就处置他了。
这时候被司总撞见自然落不到什么好话。司总前面还在营官面前撒泼打滚的糊弄纵兵抢掠的名头呢,这时候就不客气了,先是命令亲兵把兵丁们直接打散,然后就开始发作董先了。
喝的晕乎乎的董先本来就一肚子气,这时候自然就顶撞了起来,这还得了?司总不仅要亲兵上来拿了董先去问罪,直接就开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怒火攻心的董先见亲兵拔了刀子,玩刀子么,他一向拿手,也不知道剁了几个,反正司总是肯定剁翻了!
在一众下属的目瞪口呆中董先才清醒了过来,完球了!
董先当夜就乘乱跑了!他知道不仅他完了,他的旗队一样完了杀官是要连坐的。
杀人哪有什么大战三百回合这种事,三两下,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剁了你,喝的晕乎乎的兵丁们还没反应过来,董先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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