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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跑呢？往北是京师，往南是南直隶，往西是大唐腹地，只有往东跑，折江长大的董先当然知道出海就脱了大唐的管制了。
一边逃命一边痛哭，自己是跑出来了，可杀官是谋逆大罪，家小全部完蛋了！后悔吗？宰了司总没什么好后悔的！
但还是后悔死了！好好的亲兵不做想什么飞黄腾达？
明明一两八钱的饷银为什么到手只有两三钱银子？就这还一年只发七八个月！明明次次拼杀在前，可凭什么军功、赏银自己没份？
恨啊！可又有什么用？想报仇！找谁报仇去？司总已经被剁了，要说仇……户部跟自己有仇，兵部也跟自己有仇，都司衙门也有，营中官长都有……
还能把他们都宰了不成？
这些年董先是苟活着的，没睡过几次好觉，梦里爹娘、大哥、妻儿无不咬牙切齿，可死又舍不得死，总还有点什么期望。
一身武艺的董先讨个生活一点也不难，做护院、打手他绰绰有余，就算上山落草也能做个头目，可他不想、也不敢呆在大唐了。
给海主做打手也非常适合，毕竟他的武艺是真家伙，不是花把式来的。很快董先就在一个海州的海主那里找到了饭碗，可好像运气用完了一样，第一遭出海就遇到大风。
是天要亡我不成？总归是不甘心啊，做亲兵每天努力习练刀法、打熬身体，千户老爷很是看重的。
到了营头不论小操、大操也从没输了阵仗，上阵更是奋勇搏杀从不落于人后，可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董先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董先前几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蔡东家对他还算不错，但董先也知道，这还是因为自己的一身武艺。
县城里面能有什么像样的护院、保镖？乐清多的无非是海上寻活路的水手厮杀汉，可又有几个是真正遇到过截杀，杀过人的呢？
街面上青皮、无赖不过仗着勇气敢打罢了，蔡海主在跟商户发生摩擦时不几次董先就冒头了。
战场上几次搏杀存活的厮杀汉子岂是几个护院、青皮能放翻的？
在长崎交易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平和，价码谈不下来，喊打喊杀的也是寻常事，生活没了什么指望的董先自然不在乎打杀了。
沉默寡言，出手残酷、暴戾的董先从没有工资的长工，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变成了蔡海主的贴身保镖。
除了练刀，董先也不跟其他仆役、打手有什么交集，蔡海主几次三番要把丫鬟脱籍嫁给他，都被董先拒绝了。
知道董先在青，楼里倒是有两个相好，蔡海主也劝董先把人赎出来过日子，那才要几个银子？二三十两罢了。
董先哪里还有过正常日子的想法，晚上经常被父兄妻儿骂醒，次次都大汗淋漓，他也不认为自己还能正常生活了。
那次在海上拉肚子董先也觉得自己终于要解脱了，自尽做不到，可暴病身亡不也挺好的吗？
在睡梦中都跪在父兄的面前了，死就死呗，好歹到了阴间也要给父兄妻儿赔罪，至少大家又在一起了。
可还是没死成！
董先想着大概老天爷还是想要他在人间做点什么，不然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救他的李大郎也是个古怪人，蔡海主早就叮嘱董先看着点，因为这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成天鬼鬼祟祟的！
确实，谁在唐族见过成天做仰卧起坐、俯卧撑……
既然两次都大难不死，董先心里觉得也许冥冥之中，自己应该是还有什么任务没完成！
报仇吗？听说今年浙军在辽东全军尽没了，连一个大头兵都没能回来！
要去找总兵、户部、兵部寻仇？开什么玩笑呢，除了能耍刀子，自己有什么本事能把这些老爷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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