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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湘三人乘船自建康走来,一路从长江、淮河至颍水,才换了陆路乘车而行。
及至洛阳,他们却弃了车驾,步行前往城门。如今换了粗布麻衣的他们,在旁人眼里是乘不起车的。
“主公,这……进不了城门吧?”郗超见她径直朝城门走,不免劝阻道。
身在秦国,他们三人都是没有户籍的,城门处必然会查“过所”,拿不出此物,定会被抓起来的。
“过所”,是东汉时出现的一种通行凭证,和战国时的“节”拥有同等作用,西汉时称之为“传”,那时是作为“节”的补充,东汉时就变成了“过所”,如今秦与晋皆延汉制,故而从一地去往另一地,都需查验“过所”。
容湘瞥他一眼,翻手掏出三个布袋分给他和慕容冲:“安心走吧!”
慕容冲习以为常地将布袋收好,并没有打开看,假阿姐神通广大,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他早就习惯了。
郗超倒是打开看了,就见里面装着一份洛阳户籍,以及在外行走必须的“过所”,甚至连私印都有,真是再齐备没有了。
他讶异之后,想想又觉得正常了。这位……可是连秦军中都安插了人的主儿,区区户籍、过所能难住她?
三人一路顺畅进了洛阳城,检查时并无意外,只是他们虽身着粗布麻衣,可模样长得太好,难免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慕容冲和郗超因而紧张了些,倒是容湘反应平平,显然不怎么在意此事。
进城后,她带着他们很快拐入一条街巷,转了好几圈才在一户门扉狭窄的人家前停下。
容湘上前叩门,很有节律地敲了六下,等了片刻,就有人从内打开了门。他们三人依次进去,这开门的人状似随意,实则警醒地左右看看,方退回去关上了门。
“属下赵回见过公主。”开门的人年约十几岁,关好门后当即跪倒在地,压低声音道。
“起来吧。”容湘点点头,抬脚往里走,“进去说罢!”
郗超、慕容冲皆在打量这赵回,从面貌看,应是汉人,有些瘦小,长得普通,但眼神却极为明亮,瞧着是个聪明人。
四人先后走向屋子,这院子和门户一样,很狭窄,等到了屋子里,才发现这屋子也一样狭窄简陋,真就是那种平头百姓住的。
赵回面露赧然,不自在地搓着衣角:“寒舍简陋,污了公主的眼,属下惭愧。”
“坐吧,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容湘当先坐到屋里唯一的矮桌边。
这矮桌就是很简单的一块木板下钉了四条腿,因地面是土夯的,不适宜放坐席,所以主人家又削了几个木头墩子,大小不一地放着当凳子,当然,这个“凳子”的概念在这个时代还只是小范围传播的。
“赵回,赵归的义子,”容湘给他们相互介绍,“郗超,字景兴,乃我请来的谋臣;容冲,字凤皇,我的弟弟。”
两边相互见礼,但比起对容湘的恭敬有加,这赵回对慕容冲的恭敬就只是礼数了。
郗超不免去看慕容冲的反应,既然能称他姐姐为“公主”,那就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中山王”,可这赵回对他的态度,分明未曾在意这重身份,他对此真的不介意?
慕容冲察觉到这探究的视线,却不以为意,只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何起伏。
“今日来此,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们已经到洛阳了,稍后我们会直接去庄子上。”容湘等他们相互认识了,便开门见山道,“你回去让赵归安心,若有吩咐我会再传信给他。”
“是,属下记住了,待回军营后便禀告义父。”赵回认真应了。
“哦,还有这个,”容湘掏出个鼓鼓囊囊有两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布袋,递给了赵回,笑道,“你义父一直念着的,我这次给他带了些,拿去解解馋!”
赵回双手接过,一拿到跟前就闻到喷香的味道,顿时双眼放光,期盼地看着她:“公主,还有吗?属下也想厚颜讨些。”
“想要啊?”容湘笑意加深,“过些天有机会去庄子上拿吧,这玩意儿重腾腾的,我哪会随身带上大几斤?”
“公主说的也是,那好吧,过些天属下必去庄子上拜见!”
两人一来一往,郗超和慕容冲看着赵回那先期盼、后失望的模样,不由得好奇布袋里装的是什么。其实,两人就坐在旁边,自然也闻到了自布袋散发出的香味,辛香诱人,应该是某种吃食。
简单叙话后,容湘又带着郗超、慕容冲出了门,这次是赵回引着他们从屋子后面的小门走的,出去就是一条罕有人际的小巷,走了没几步,他便敲了一家的门,给他们找了一辆牛车。
不用自己走路,哪怕是辆牛车,也让人松了口气。
是以,当天黄昏时分,他们三人便乘着这辆牛车,慢悠悠地抵达了洛阳城附近的一个庄子。
“舟车劳顿,先好生休息吧!”等进了庄子,天色就暗了,容湘让人带郗超回房歇息,自个儿仍是和慕容冲同住。
第二日一早,郗超、慕容冲起身时,就发现容湘早没人了,问了庄子上的人才知道,是跟着庄头儿去仓库了。
说是庄头儿,实际上算是堡主。
郗超二人被人引着往仓库走的路上,他观察着这所谓的“庄子”,从建筑高度到屋舍分布,俨然是个坞堡,这在连番征战的北方极为常见。
仓库倒是离得不远,他们住的房间就在坞堡核心位置,这是堡主居住的院落,仓库这等重要的地方,自然就设在堡主居所旁边了。
“这些就是全部了?”容湘的声音传来,她果真在仓库里,旁边还有个年近而立的男子陪在旁边。
此人叫段忠,正是这处坞堡的堡主。
“是,公主,这几年轮番种植,收来的除了供给口粮外,都在在这里了。”段忠躬身答话,“地下的仓库里放的是公主给的另外两种粮食,产量确实都高一些。”
“这是何物?不曾见过这样的谷物。”郗超也进了仓库,他蹲身抓起一把堆在地上的东西细看,还从未见过这种小拇指大、澄黄色带白尖的谷子。
“这叫玉米,是公主给的粮种,经过几年种植,亩产能达4石左右,要是照顾精心些,还能再往上一点。”段忠笑呵呵地解释,语气不乏喜悦。
“居然能达4石?”郗超惊讶万分,他记得自家每逢收成时,上等田的稻米能收3石便是极好的了。
“不止呢,这玉米果实可食,杆和叶晒干可喂牛马,玉米杆长得可比麦、谷高大多了。”段忠生怕别人不知,带着点炫耀的口吻道。
慕容冲也俯身抓了一把,转头问:“阿姐,此物……如何食用?”
蹙着眉头的容湘随口答:“蒸煮可食,磨碎成粉亦可食,做法很多。”
“公主……不满意吗?”段忠这才发现自家主子并无喜色,遂敛了笑意有些小心道。
“没有,你做得很好了,这些玉米,以及地窖里的番薯、土豆,还是要继续种植,争取在明年秋收时尽可能地多存一些。”容湘摇了摇头,面有忧色地轻叹一声,“我怕日后推广种植,留种的数量不够呢!”
“公主放心,不止属下一处种植了,附近几个坞堡都种植了呢!”听到她的话,段忠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他做得不好啊!
“与他们换了什么?”容湘拿眼瞥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先斩后奏做了什么,此时到她跟前过明路来了。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公主,”段忠搓着手作憨厚状,“就是换了些小娃娃,公主不是说咱们人少嘛,所以属下就拿这粮种和他们换了人来,不过,怕公主知道了怪罪,所以给得也不多。”
“罢了,你想得倒也没错,既是换人了,换就换了吧。”
郗超看了眼这中年男人,见他看着是汉人,可五官又偏深邃,便知他应是汉人与胡人混杂的后代,能在未经主子同意的情况下,用粮种换人,这人倒是个胆大心细的。
一来,此人定是领会到了容湘欲要推广粮种的意图,所以,换予旁人不仅不能算错,反而有功,只是为了不至于“资敌”,他又谨慎地没有多换;二来,他还记得容湘说过“缺人”的事,以本就要拿来推广的粮种换了人回来,这是时刻将主子说的话放在心里了,是在表忠心;三来,他直接将此事当面禀告了容湘,便是坦诚不作伪,哪怕主子早已知晓此事,他当面说出来,这份实诚就会让人高看两眼。
郗超暗自感叹,果真是能经营起这样一个坞堡的人呢,确实是个能人。
这之后,容湘又到地窖看了番薯和土豆,郗超、慕容冲也看到了另外两种亩产与玉米相差无几的新东西,听堡主说,此三者都是能作为粮食饱腹的。
两人对视一眼,有志一同地明白了,这三种作物一旦推广开来,将会带来莫大的影响,首当其冲的就是人口增加,其次,军粮将能自足,待到兴兵作战时,这将成为将领指挥作战的极大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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