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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殿下，千万冷静！”贺铭恩脖子一缩,赶忙讨饶安抚。
牧荣淳气得眼睛发红：“和亲？亏你想得出来？贺铭恩，你胆子肥了，竟敢将此列入结盟条件？你想让谁和亲？本王还是阿姐？”
他劈手将面前的碗碟拂袖挥向对方，任其被砸得一片狼藉，恨声道：“贺铭恩,想和亲，做梦！”
说着牧荣淳霍然起身,提了帐中立着的□□就欲出去,那架势分明是要去削人，至于是削吐谷浑首领释连,还是那个和亲对象就不得而知了。
“殿下,且慢且慢！”贺铭恩顾不得收拾自己，赶忙一扑抱住了他的腿,“您先听臣说完啊！”
牧荣淳低头冷睨他，握枪的手紧紧地，却真的顿住了脚步，否则以他的修为，除了容湘,世上根本无人能拦住他。
贺铭恩见他驻足,犹豫着还是没敢撒手,但牧荣淳哪会任人抱大腿,当即用没握枪的左手将腿部挂件给撕下来一丢,显然十分嫌弃。
“讲！”简短的一个字,带着肃杀之意砸来。
贺铭恩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忍不住又缩了缩脖子，总觉得他要是解释不清楚，这位反手就会将手里的枪戳到他身上。
“殿下，和亲只是对释连私下的说法，结盟的文书中可没有这么写，臣只是列了‘接受吐谷浑部派直系子弟前往洛都学习’一条，至于这直系子弟去了之后是什么身份，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牧荣淳怒意稍缓，如此说来吐谷浑部送到洛都的人，可能是去求学，也可能是……为质，当然，若此人本事非凡，说不得还真能“和亲”也未可知。
他已看过结盟的文书，按上面所列的条件，他们既要出人又要出物，而吐谷浑部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向凉州出兵而已。
想来释连应是十分满意这份盟约的，对所谓的“和亲”他大概不怎么强求，能成当然更好，不能成也无所谓，反正能换来那么多东西，已经超出预期了。
“呵~！”牧荣淳想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这些年他就没见过能占阿姐便宜的人，自以为占足了便宜的，最后往往都会被阿姐教做人。
贺铭恩看到他冷飕飕的眼神，干笑着摸了下鼻子，才慢吞吞爬起来：“殿下，您别这么看我呀，出发前陛下交代过几句，我这可都是按照陛下的意思行事的，绝对没有擅作主张！”
“和亲也是阿姐的意思？”这小子居然敢拿阿姐作伐子忽悠释连，胆儿真的太肥了！
贺铭恩无辜眨眼：“殿下，臣敢说，陛下若是在此也不会反对的。”
牧荣淳抿紧唇，虽然不想承认，但无本的买卖，阿姐还真不会拒绝。所以，他冷哼一声，转回帐中放下□□，算是揭过了这一节。
两人这会儿对坐相谈，是要说说结盟后续事宜，若非贺铭恩提及跟释连说了“和亲”一事，也不至于闹这一场。
牧荣淳平复情绪后，他们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题，一则安排返程，二则就是让吐谷浑部出兵了。
“先将盟约条文传回洛都，阿姐收到后自会回信，信鹰来去迅捷，左不过等上几日便有结论。”
贺铭恩正色点头：“且，让吐谷浑出兵也得看时机，陛下应会派人前来辅助吧？”
不派兵了，军师啥的总得派一个，要是让这些只会牧马放羊的二愣子胡乱冲杀，那可就偏离陛下所求了。
“一旦接到信，阿姐会让兵部安排的。”
于是，将信送出去后，一行人又在吐谷浑部盘桓了数日，这让释连纳闷不已，他们不仅不返程，还悠哉悠哉一副长住的架势，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这些人不赶紧回去将盟书递给他们的陛下，那答应送的东西不就遥遥无期了？
在释连忍无可忍试探着询问时，才得知盟书早已通过飞鹰传信送走了，他们在此多留几日便是要等陛下的旨意。
这话让释连安心了许多，只要不是赖账就行，他还以为这伙人骗着他盖了印想反悔呢！
数日后，信鹰送来了洛都的回信，是容湘亲笔所写，言盟约条款她全部答应，正式的盟书和应允的物资后续便会送来，不过路途遥远，恐要多等些日子。至于那些开设作坊和工厂的条件，因现在隔着庆国不好进行，最迟三年后，必将一一落实。
牧荣淳和贺铭恩将这封信拿给了释连，让他看清了信末华夏女帝的印鉴，还告诉他此信与盟书有同等效力，若是还未送来的盟书因不可抗力因素损毁或遗失，凭此亦可让华夏朝廷兑现承诺。
这可让释连更安心了，心里一高兴，他大手一挥就命人准备起全羊宴来。而闻听此言的贺铭恩等人却暗自苦了脸，烤全羊当然好吃了，特别是这种原滋原味的，可再好吃也禁不住常吃啊，自他们来此几乎天天都是吃肉喝羊奶的，如今最迫切想吃的唯有蔬菜水果。
全羊宴吃完的次日一早，牧荣淳一行便与释连辞行了，回信已至、盟约即成，而容湘信中也说了，出兵之事会派人来与吐谷浑部共商，所以，他们此来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功成身退回家了。
“阿树还年少，等到了洛都，还请殿下照拂一二。”释连向着牧荣淳施礼，同时笑着请求道。
“本王明白。”牧荣淳颔首，眼神瞥过乖巧状站在旁边的树络干。
这就是此次要随他们一起回洛都的“和亲人选”释连嫡亲的孙子，也是他孙辈中最为出色的一个。这个“出色”指的当然是方方面面，弓马娴熟、机敏聪慧，最重要的是……长得好。
他们祖上同出一脉，而显北人本就比别的种族皮肤白皙，所以，在相貌上还是能找出一些相似之处的。树络干和牧荣淳一样，属于肤白胜雪的那种，只是自幼长于这里，比不得他养护精细，所以皮肤瞧着不大好。
不过，单看五官和轮廓，这半大少年也是个浓眉大眼、五官立体的俊朗之人，和牧荣淳的?i丽绝伦、贺铭恩的清俊秀逸不同，他更显少年人的阳光爽朗，是另一种不同的风姿。
可不管好不好看，在牧荣淳看来，这都是觊觎阿姐的苍蝇，恨不能立马给拍死。但好的是他还有理智，知道阿姐绝不会喜欢他做这样的事。
所以，他们回去时就多了树络干和他的几个随从一起同行，一众人经西南绕过庆国，如来时一样乘船东行，最终返回洛都。
像树络干等人没离开过草原，理所当然地晕船了，一路上几乎是吐着抵达的，容湘得知后，体贴地命人给他们安排住处，还派了大夫诊治，让他们修养好了再进宫拜见。
时隔几月回到洛都，牧荣淳、贺铭恩便得知，朝堂刚刚经历过一番动荡，各部各院几乎都有被处置的官员，连带洛都的气氛都备受影响。
就是这种时候，容湘下旨往各地发出了多道调任命令，三年前自请去地方任职的那些官员，迎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旨意。
未几，庆国内的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一直和庆国保持良好关系的吐谷浑部骤然发兵进攻凉州，不止打了凉州自立为王的姚常一个措手不及，就连昌安城的扶兼闻讯后也大吃一惊。
“吐谷浑部怎会出兵？此前可曾收到其异动的消息？”扶兼急忙招来邓锵议事。
“回陛下，不曾收到。”
扶兼神情不解，眼中又流露出几分疑虑：“此事不对，吐谷浑部一直与我国交好，近年来不曾袭扰犯边，哪怕早先叛军此起彼伏也未乘虚而入，又怎会在此时骤然出兵？”
“臣已命人去查，只是需要些时间。”邓锵也觉得不对，故而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已经派人去查了。
“难道……吐谷浑部想与我国瓜分凉州？”扶兼猜测道。
这猜测未尝没有道理，本来吐谷浑部占据的地方就临近凉州，这些年他们偏安于此也不是毫无进取之心，不然吐谷浑部的领地绝没有现在这么大。
如今他们征讨凉州，从兵力和军需上看，庆国打败姚常重新收复凉州是迟早的事，吐谷浑部此时插手，事后以策应为由跟他们分割凉州还真有理有据，而庆国即便明知这是锦上添花，从长远考虑也不能干脆拒绝，或多或少都得许一些好处。
邓锵听他此言，附和道：“确有可能。”
但是，他凭直觉又觉得兴许还有别的缘故，只不过无法将这样没什么根据的话说给陛下听。
“又或者……并不仅止于此？”扶兼心中疑虑重重，可是一费力思考就胸闷气短、眼前发黑，他撑着头缓解不适，最终只得略过那些想法，吩咐道，“分点人留意吐谷浑部的动静，以防其声东击西劫掠边境，再者，探明其领军者何人，查一查性格喜好、行军习惯等。”
这个年代打仗，敌我双方都会这么做，旨在“知己知彼”，而针对敌方将领的性格喜好、行军习惯等制定战术，往往能决定战事成败。
邓锵早已安排了，他是老将了，不必人说便先做了。
君臣默然以对片刻，扶兼忽然开口：“你说……会不会是女帝插手了？”
邓锵讶异地抬眼，他不曾见过这位女帝，所以无甚了解，可若真如陛下所猜测的，那这女帝莫不是手眼通天？需知华夏和吐谷浑部中间，隔着的可是庆国的疆域，不是那么容易与之勾连接触的。
想到这里，他回道：“陛下应是多虑了，月余前华夏正在大批惩治官员，想是无暇如此行事吧！”
扶兼像是被说服了，揉着头叹气：“你说的是，去往吐谷浑部的路就那么两条，且艰险难走，想不惊动人谈何容易？再者……以女帝的脾性，多半会任由我等战至损兵折将、两败俱伤后，才会出手一网打尽吧！”
邓锵不禁看了眼自家陛下，暗道：原来在陛下心里，女帝竟是这等心狠之辈？
“不论实情究竟为何，都多加留心吧，探查消息务必仔细谨慎，万莫含糊了事。”
“是，陛下，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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