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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肚子痛起来了……”
盛淅家厨房没做隔断,中厨和西厨连在一处,只配备了一个强力油烟机。灯光排布相当考究温暖,灶上面汤此时咕噜噜冒着泡。
归归蹲在地上,想对他道个歉,又觉得拽他裤子容易被赖上,害怕地松了手,只把胡椒粉瓶子递给了他。
真的被他发了一天的脾气……思归痛得想哭,举着瓶子让他拿,今天白天还以为他是那种不会生气的人,没想到他发起脾气这么可怕。
“……”
盛淅没接,却带上一丝几不可察的抖“??你哪疼?”
“……肚子。”余思归小声说。
“他们打了哪,”同桌声音颤抖,“你再说一遍?”
龟龟难受得眼泪都要滚出来了,举着胡椒粉瓶子左晃右晃同桌也不接,只好小心把瓶子推到台上,小声道“打、打我头了……”
“这我知道,”盛大少爷蹲下身,设法把余思归扶正,一手撑着她的脑袋,指腹揉了揉归归额角的圆创可贴,声音有点儿不稳
“??还打了哪?”
余思归带着发自内心的崩溃回答“肚子。”
归归感觉同桌揉额角创可贴的动作一僵,竟然还敢发脾气“你为什么不早说?!”
余思归又被姓盛的凶了一句,眼圈都红了,小声问“你不是不让我说吗?”
那一刹那气氛都变了……
盛淅蹲着扶归归,气息相当不稳“是,是我……好了,好啦,你别哭了。”
思归本来没想掉眼泪的,然而奈何这只龟生性叛逆,听到指令就偏要哭得抽抽嗒嗒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盛少爷看到眼泪那一瞬间的表情,甚至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余思归哭着说
“??我根本就走不快。”
盛少爷不敢再看,蹲着示意她上背,语气有点说不出的抖,道“……对不起。”
“大家伙吼余思归难道会有成就感吗?”余思归含泪问,“你也吼我他也吼我,要我走快点,我根本就走不了,大家都把余思归名字放在大喇叭里凶来凶去……”
盛少爷扶着她,眼睫颤着垂下去
“没有。”
这家伙,脾气横了一整天,身段奇高无比,余思归到现在都还记得他让自己去捡薯片袋,对归归爱答不理走人的欠踹背影。
“你也知道没有。”余思归哭出了声,“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对……”盛少爷咬着牙,声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对不起。”
余思归肚子痛得厉害,哭得越发真情实感,恨不能将他切成生鱼片片“对不起有个屁用。”
“没有用。”盛淅声音重而难言,带着躺平认栽、悔恨及忍辱负重的滋味,“余思归你先上来,脾气回头再发,肚子被踢不是小事,我先带你去医院
“啊?”
龟龟眼泪吧嗒往外滚出两颗,愣愣地问“……为什么要去医院?”
灶上面锅嗤啦啦往外溢,挂面十分叛逆地冒着气泡。
盛淅说“你被人打……”
话说到一半,他猝不及防地卡住了。
他对上了余思归泪眼婆娑,但极度震撼的表情。
盛少爷终于明白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震惊地望着小同桌,小同桌也震惊地看着他,谁都不知道对方刚刚在说的是什么意思,两位方才鸡同鸭讲跨服聊天,这情况宛如十八世纪欧洲决斗现场,谁先搞清状况谁胜利。
思归第一个理解一切。
她立刻滚出两颗真诚滚烫的金豆豆,说
“盛淅,是你把我领回来的。”
……
外面春雨绵绵,沉入黑夜的海里。
盛淅回来的时候冲锋衣湿漉漉,提着个黑塑料袋,神色颇为复杂,余思归抱着热茶缩在沙发上,耳朵尖红得像粉牵牛的花骨朵儿。
“……不脸红?”盛淅冷冷开口。
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正常生理现象,不脸红。”
盛淅沉默了下,耐心道“??我是问你装哭不脸红吗?”
“……”
“疼哭的。”思归十分坚持。
盛淅不知什么心情,很漠然地笑了声,把塑料袋丢给她。
过了会儿又颇为在意地问“真的没事?”
“……没有。”余思归小声答道。
盛淅缓缓收回了眼神。
女孩子磨蹭着进了厕所,过了会儿又磨蹭着出来,出来时带着一点几不可查的羞赧,欲盖弥彰地把塑料袋掖在脚边。
甚至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在里面。
“……主要是不认识附近的路。”余思归小声尝试破冰,“所以才只好麻烦你,要不然我自己去买也可以的。”
盛淅看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不是肚子疼都疼哭了吗?”
归归“……”
归归老重情绪……
余思归“……”
归归面对他那受伤的神情,不受控制地嗫嚅
“对、对不起……”
盛少爷冰释前嫌,温和点头,安抚地道“没有关系。”
“而、而且我上学期是第二哦……”归归含泪道,“不是第一,要不是这破政治我能被第一那伙计甩半个身位吗?”
盛淅,同情地“太过分了,怎么会这样?”
他好捧场……
龟龟忽然很感动,又觉得盛淅是个好人,小声问
“……所以唯物主义怎么了呀?”
“唯物主义呢,”
盛少爷伸手温和地扒拉了一下归归脑袋上的呆毛,把那根头毛往下压,一边压一边说“唯物主义通常认为世界是可知的,而且否定神的存在,其中著名思想流派包括恩马二人,罗素和墨子,从你的描述来看你妈妈这种行事方式更像是其中的一个分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科学观。”
余思归被揪着毛,小声道“唯物主义者。”
盛淅笑了起来,更细致地纠正
“??马克思主义者。”
归归点点头,觉得这个词描述妈妈的确很合适,下一秒忽然回过神来“这不是哲学部分的吗?”
“哲学与生活。”转学生好脾气地说。
余思归“……还没学。”
盛淅笑了起来“没学怎么了呢?学了的你也不听呀。”
“……”
龟龟感觉自己是被骂了,却又没完全被骂,不敢贸然发作。
姓盛的怎么还在揪那根头发玩……怎么这么多人都对这根毛感兴趣,可恶,归归我回头把它剪了算了……
但是同桌脾气的确好些了。
余思归感觉自己有义务承受这一切,由着姓盛的把那揪毛揪来压去,过了会儿盛淅大概和归归头发搏斗失败,非常茫然地开口
“余思归,你这撮头发怎么回事?”
……怎么每个人揪过之后都要问一遍?
思归忍辱负重地讲“它从小就这么长的。”
盛淅听了哈哈大笑,似乎真的被逗乐了,余思归坚决不愿理解这帮人到底在乐什么,过了会儿归归想了想,终于正儿八经地切入正题,小声问
“……盛淅,你运动会上到底为什么闹脾气?”
话音刚落。
刚刚还挺高兴的盛大少爷,很淡地看了归归一眼。
客厅外仍在下雨,春雨冲淡夜色。
“闹脾气?”盛大少爷语调有点儿嘲讽,“这词形容我不太合适,你再换一个。”
余思归“……”
归归忍气吞声“不……不高兴?”
“再换一个,”盛淅温和地看着她,“我可高兴了。”
思归心想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鬼才信你。
“……心情,”归老师竭力掩饰自己的鄙夷,“不是很完美。”
这词儿一出,盛同学目光平静温和,毫无波澜地望着自己的同桌,似乎在评估这个短语的真实性。
过了许久,他高贵地开口。
“确实不太完美。”
“……”
归归老师忍着一肚子腹诽,虚心请教“这种不完美是为什么呢?”
“能是为什么呢,”盛淅漫不经心道,“我也不太明白,归老师你能用排除法算一算吗?”大风小说
余思归诚恳地“我算不出来,我只知道你突然就开始针对我了,路上见到我也不打招呼,我给你送外套你翻我白眼……”
“??我翻你白眼之前在跑步,”盛淅顿了下,“我跑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
“没……没给你加油。”
归归终于懂了,心想你怎么能病成这样我好同情你……小声回答。
盛淅冷酷道“那你该说什么?”
余思归含泪心想你真的有病……“对……对不起。”余思归憋憋屈屈地说。
盛大少爷穷寇猛追“为什么对不起?”
龟龟恨不能给他两锤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卑微地说“……因为别的班来的都给你加油,我却对你视而不见。”
“……”
盛淅漠然地望着归归,片刻后冷笑一声,带着下一秒就要把干啥啥不行烧水都不会的龟龟切成龟龟刺身的冷酷神色
“惹是生非,能得要命,窝里不横外头横。”
余思归“……”
“就他妈会装哭,”盛淅冷冷道,“装哭装可怜倒是能拿个第一,让你下个挂面都下不来??你要吃什么?”
“……下了。”
盛淅完全忍不住要欺负她的心“什么?大声点,你要吃什么?”
欺负余思归真的会有成就感,他想。刘佳宁曾说过戳叽她会上瘾,前提是你得戳对地方,这话果然没骗人。余思归一旦被拿捏住,就会非常好欺负。
再戳……
“……下……”
龟龟嗫嚅道,“给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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