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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不快去?”
盛淅嘲讽道。
头顶骄阳万里,周围取行李的同学挤挤挨挨。余思归被这句话狠憋了下,被气得脑袋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也不去看姓盛的,心想去就去谁怕谁,钻进去拿了箱子。
思归的行李箱和刘佳宁的离得很近,她顺便连刘佳宁的也扯了出来,而她把行李箱交到宁仔手上时,刘佳宁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复杂,有点扭曲,仿佛想说什么却不能说。
“……”
余思归脑袋还疼着,眼角红红,抬头和盛淅对视。
俩人对视三秒,盛淅心情不错地开口赶客
“不走?”
他话说完,余思归呆呆的,眼睛滚圆地看着盛淅。
那一刹那她是真的十分委屈,几乎想原地给姓盛的两兜子……然而盛大少爷甚至带着一丝很难察觉的恶意看着自己的同桌??
那模样仿佛挑衅似的,连半点都没让。
“……”
其实平时应该是会和他吵起来的。
但是今天思归实在是奄奄一息,无精打采,仿佛心里被塞了一块浸水的海绵,整个人都酸酸的,只是轻轻垂下了眉眼。
女孩子不再看他,拽着刘佳宁,一声不吭地拖着行李箱走了。
那一刹那盛淅似乎动了下,也似乎没有。
炽烈的太阳泼洒在他身上。
“老贺明令禁止我们带泡面和零食……”刘佳宁边拆箱子边一本正经道,“泡面和薯片都是绝对的违禁品。”
陈冉和她们在同一个宿舍,听了立即捧场地叫道“不会有人不知道老贺这是什么意思吧!”
“意思就是,”另一个女生从包里抽出一大袋统一老坛酸菜,真诚道“??不带是傻子。”
学农基地住宿条件的确颇为简陋。
所谓的“男女混住”的意思其实挺可怜的,就是平房之间没建围栏,八人间,八个人挤四张上下铺,房子里弥漫着一股老旧木材味儿,墙皮斑驳,窗户甚至还是上世纪的铁窗。
窗棂漆皮剥落,现出一点铁锈来。
如果是冬天过来,可能漏的风都够学生们喝一壶,然而此时正值暮春,万物生机勃勃,竟有种世外桃源的意味。
宿舍里众人吵吵闹闹地叠被,余思归心事重重,安静打开行李箱。
行李箱里塞着汤达人和薯片袋子,归归有点儿愧疚地看了看被泡面挤得可怜巴巴的换洗衣物和口杯,然后把带的泡面零食掏出来,藏进了柜子里。
他居然敢吼我……龟龟忽然想。
不对。他居然敢赶我。
那一刹那余思归心中堆下了更多说不出的酸涩,这酸涩来得毫无缘由,却堆在女孩心脏之中,坠得发胀。
……可是明明大家对我都挺随便的呀,龟龟忽然想。
余思归从小就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脾气再怎么大同学也不怕她,这女孩儿特好相与,从不记仇,和他们嘻嘻哈哈的,有人来戳叽归归,归归也从不生气。
什么狠话都听过,大多数玩笑也都开得。
可是为什么盛淅这么对待我,我会觉得难过呢?
归归心中一片茫然,再次产生了想找人聊一聊的情绪。
她抬头看向刘佳宁。
刘佳宁选了归归的上铺,正在床上忙前忙后地抖被子,看上去完全不像个能接受咨询的;余思归又看看自己的手机,毫无意识地点开了和妈妈的对话框。
“……”
余思归在自己铺好的床上蜷坐着,和妈妈的对话框里她打了又删,窗户里漏进来的金黄太阳遮住了手机屏的荧光。
最终女孩子发了一句
「妈妈,好点了吗?」
柳敏挺高兴地回道「好点啦,吃了药就不痛了,宝怎么了?」
余思归愣了下,意识到自己本来的用意,耳朵根忽然红余思归……你生气了?”
他问得过于直白,很难逃开,然而归归还没来得及回答,老贺就风风火火地拿着模拟卷子冲了进来。
余思归一看班主任,立即逃到了刘佳宁身边。
……
在学农躲人是很方便的。
基地场地大、住宿更不在一处,一般还以小团体为单位活动,就像班上坐得非常远的两个同学可能一学期都说不上几句话、大学班上可能有人四年都没正经交谈过一般,余思归不愿意搭理盛淅,根本遇不上太大阻力。
她只要一看到盛淅的头发毛,就咻一声逃了。
虽然逃避也没啥用,回学校上课了还是得和他坐同桌,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来找自己……但余思归莫名地就是不愿意。
她觉得自己太奇怪,仿佛已经被盛淅左右了喜怒哀乐,连钥匙都被交到了对方手中一般。
??又好像少和他说几句话,就能将主动权夺回来似的。
余思归蜷缩在床上,在黑咕隆咚的夜里看盛大少爷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他发来的微信很简单,也很破天荒地,问
「睡了吗?」
我没有睡。
然而余思归一个字都没回,拼命装死,成为一只真正的缩壳乌龟,缩在名为被窝的壳里怔怔地看着屏幕上他的消息。
然后紧接着下一秒钟,归老师意识到自己心里是高兴的,甚至有些雀跃的意味。
……为这三个字而高兴。
余思归以额头轻轻贴住手机屏幕,睁开眼看着明亮的光,和模糊的大色块。
他来主动找我了,女孩子想。
但紧接着,又生出来难言的心酸。
思归心中被那股酸涩填满,知道自己是在闹脾气,却不知道自己闹的脾气究竟为何物,想让同桌来哄,却没有任何立场这样做。
“……”
余思归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至极。
长夜风声温柔,锈迹斑驳的窗外花影婆娑,在春夜长风中敲击窗棂。
余思归缩在床上,宿舍里众人呼吸平稳,然而思归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摸出手机,将盛淅发的消息拿出来当晚安看了一遍。
女孩子鼻尖微微泛酸,眼底映着那三个他可能都没怎么花功夫的、随手发来的“睡了吗”,在枕头上蹭了蹭,终于得以安然入眠小】
【说】
第二天的活动就与第一天截然不同。
第一天是专哄小孩玩的,次日学农才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目。早上十班冤大头清理田埂杂草,下午就变成果树修剪。
余思归在拔杂草那环节就差点去了,下午班长体委拎着修剪果树的大剪刀出现时,思归甚至趴在刘佳宁背后哽咽了两声。
“……?”刘佳宁微微一哽,“没必要吧?”
余思归缩在她身后含泪、声线颤抖不已“我……我没睡好……”
“我今早都叫不醒你。”刘佳宁嘲道,“整个宿舍没有人比你更像猪,还抱着枕头睡,口水都出来了,怪不得你妈老说叫你起床不好叫……”
归归老师十分倔强地说“这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反正我昨晚没睡好。”
刘佳宁面无表情“今早我叫了你二十分钟。”
“……”
“那我也是没睡好。”归归含泪抽噎,“叫不起来我是你的问题!宁仔我害怕,我没睡好觉此时虚弱至极!我好怕这个剪刀把我砸死了,我就是不愿意修剪果……”
刘佳宁无名鬼火一蹿“你他妈……”
但是还不待宁仔用大剪刀剪掉余思归可恶的头,身后就响起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我给你剪。”盛淅的声音忽然道。
余思归大惊回头。
盛大少爷正站在她身后,伸出手,似乎压抑着无名的火,带着一股终于抓到龟龟的烦躁与执着,冷冷道
“剪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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