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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小雪山 > 第 93 章 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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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什么叫没戒心?我的戒心还不够吗?归归大为困惑,心想我好像也没少骂他呀……明明经常被我骂到臭头。

    “什么叫有戒心?”思归挺奇怪地问,然后下一秒,被抱得更紧了。

    盛少爷并不说话,将她压在怀中,英挺鼻尖抵于少女颈窝处;气息喷来时余思归锁骨发烧,耳骨上都会泛起羞赧红晕。

    ……腰都麻了。

    归归老师十分享受这一刻,脑袋昏昏沉沉要往他肩上靠,但还没靠上去,忽然就被他一把捉住了肩膀。

    “……?”

    ——然后龟龟震惊地,看着自己被少爷掐着肩膀,推离了他自身。

    他推时看也不看她,也不说半句话,径直起身去洗澡。

    “……诶?”

    余思归突遭此变故,眼睛都圆了,呆呆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结果不慎看得走神,重心不稳,叭唧摔在软软的地毯上。

    归归摔在地毯上,七荤八素的,仍坚持看着少爷。

    他上楼时,连头都没回。

    像是不敢看,又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夜里,市里起了风。

    海边秋风往往与雨相伴而来,半夜已有点凉,窗户被吹时轻微颤动,思归钻进被窝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们一直在归归的卧室里睡觉。

    女孩子睡觉一向嚣张,喜欢从左滚到右的睡法,从搬进来时妈妈就给那时还在上初中的她订了个双人床,以供女儿施展拳脚,也方便刘佳宁来时俩小丫头睡在一处,彻夜聊东聊西。

    如今却又多了一个睡过这床的人。

    “……你为什么又加了一床被子呀?”思归在漆黑卧室里呆呆地问。

    盛淅多半在她洗澡的时候翻了她衣柜,将一床冬天的厚鸭绒被抱出来,于双人床正中砌了一道万里长城,把两个人睡觉的空隙隔了出来。

    盛淅顿了下,回答:“秋天了。你尽量抱着这床被子睡,别抱我了。”

    “……”

    归归难以理解地问:“为什么?”

    盛少爷隔着被子答道:“你没有戒心,我有。”

    余思归沉默了足足十秒,然后不太高兴地问:“就因为我主动亲了你?”

    盛淅:“……”

    “……”

    龟龟安静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认为自己的亲亲被嫌弃了,有点受伤地说:“……好,那我知道啦。”

    说完,归归把自己用被子蒙了起来,原地只剩一个被子包。

    同桌足足三秒钟没说话,然后拽开一点那个包子皮,无措地说:“不是。”

    余思归眉眼湿漉漉的,从被子里看着他,喃喃地问:“真的不是?”

    那一刹那,盛淅近乎束手无策,哑着嗓子答道:

    “真……真的不是。”

    “你保证?”归归咄咄逼人地问。

    余思归眨了眨眼睛,眼泪吧嗒滚下去,再次要他保证:“……不是嫌弃我亲你?”

    盛淅嗓子像是从水底传来,严肃保证:“不是。”

    “……”

    于是余思归拽着他的手,将被他气出来的眼泪抹在少爷手心上。

    盛淅几乎被泪水烫得颤抖,又发着抖将手掌反过来,在思归眼睑上细而轻柔地揉了揉,生怕有半点儿遗漏的金豆豆似的。

    “你最好不是。”龟龟鼻音很浓重,对他讲。

    女孩子说话时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外滚,然后赌气道:

    “是我初吻来着。”

    “……”

    盛淅的喘息在秋风长夜里清晰可闻。他眼眶通红,手心划着女孩子的泪,犹如被一把席卷天地的炬火烧尽。

    “……好多第一次呀。”归归带着哭腔说。

    盛淅声音发颤,嗯了一声,躺在床上,隔过厚而蓬松的鸭绒被城墙,温柔地牵住小同桌的手。

    像隔过三个谁都不曾提起的,春夏秋冬。

    “盛淅,你为什么知道我没对你敞开心扉呢?”思归蜷缩在被子里,小声问。

    盛淅嗓音哑得可怕:“因为我知道你还没好起来。”

    “那什么才叫好起来呢……?”归归问题一个接一个。

    女孩子问完一骨碌爬起来,看着旁边第不知多少次和她睡一张床的盛少爷,认真地说:“你那天说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事后反省了一下,但还是认为我其实没有很难过,就是……就是这么活着,偶尔想起来可能会有点痛,但所有的眼泪都在那一年里流完了,所以现在也称不

    【1】

    【6】

    【6】

    【小】

    【说】。”余思归嚎啕大哭,“我不需要那么多。我根本不需要。她到处……到处跑着赚钱,喝自己根本不喜欢的酒,和领导行酒令划酒拳,说违心的话,就因为……就因为我。可我不需要那么好的生活

    余思归崩溃地说:“……我只要她,我只要她就可以了。”

    她说完,崩塌一般,将脑袋抵在盛淅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个年少的、被摔得破碎的思归。

    于是一个男人滚烫的泪无声无息,落在归归脖颈处。

    ——接着第二滴。

    盛淅呼吸滚烫,似是痛苦到无以复加;人落泪时呼吸节奏都与他人不同,是会颤抖的,那是压抑的呼吸之尾,像是要将自己的一生交付出去。

    余思归哭过许多次后总结出了经验——从此她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哭,也知道这个夜晚,盛淅又是什么时候落了泪。

    不要哭了,思归哭着想。

    ……姓盛的,你一哭,连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想她。”龟龟泪眼朦胧道,“我一直想她。”

    盛少爷紧紧抱着那个女孩子,近乎心碎,鼻尖湿润,呼吸滚烫如火,泪水滚进归归的锁骨。

    思归抱住他,试图让他不要这么难过,哭得坦然而赤诚,面对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我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人。”

    “嗯。”

    盛淅发着颤,在黑夜里回应。

    余思归抱着男人的脖颈,近乎绝望地坦诚:

    “……到死的那天,我都不会忘记她。”

    「妈妈。」

    ——这世上,对于婴儿来说,最容易发出的音节。

    这世上曾有过的、出生过又离去的上千亿人,用于呼唤将他们带来这人间、带来温暖的母亲。

    盛淅呼吸颤抖,贴上怀里女孩子的心碎,成长,孤落的寂寞,连呼吸都痛得如被刀割过。

    女孩子哭着说:“我好难……难过,都是你把我弄……弄哭的,我讨厌你……”

    盛少爷痛到极致,泪眨都眨不下,嗓子沙哑慌乱:“是、是我的错。”

    “讨厌你。”

    龟龟哭得抽抽嗒嗒,趴在他肩头说。

    ——然后主动把少爷抱得紧了些。

    他们在无人的夜里抱着,任这世间洪流穿梭而过。

    过了很久,余思归带着鼻音,小声说:“……这个姿势我被压到了。”

    于是盛少爷抱着她翻了个身,两个人压在冬天的厚被子上。

    那被子本是为了隔绝他们的城墙,如今却被俩人压着滚了又滚,被子厚重松软,犹如北国新雪。

    归归依偎在他怀里,眼睛都哭肿了,难过地宣布:“我已经不想哭啦。”

    盛淅低下头,轻轻亲她的面颊,如吻去一丛花上的露水。

    “可是还是会哭,”归归难受道。

    她难过地凑过去,与少爷贴贴,诚实地说:“……而且可能还会哭很久。”

    盛少爷与小同桌贴了贴脸,轻声回答:“没关系。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要少哭一点。”

    “真的吗?”思归不太信:“可我现在明明还是很难过。”

    “但你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开心一点,”

    盛少爷抵着她的额角,轻声承诺:

    “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强大,更勇敢,更无坚不摧……然后我们一起去兑现我们许下的诺言。”

    他有种奇怪的魔力,余思归被他蹭得又安心又困,小声说:“那……”

    “你永远都不会忘记。”盛少爷知道余思归想说什么,沙哑地保证:“会永远爱她。”

    归归忽然有种难以名状的安心,困倦地问:“真的吗?”

    “真的。”

    盛淅抱着她说:“会有一天,你想起她也不会再痛,但你依然爱她。”

    余思归声音小小的:“那就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盛淅把女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捏掉女孩子额角的碎发,声音近乎酸楚地说:“——你也会被爱。”

    归归眼泪渗进少爷的短袖T恤。

    “会得到很多爱。”盛淅哑着嗓子道。

    思归鼻子哭得发堵,已经困了起来,小声道:“你保证?”

    盛少爷柔软地亲亲她,亲昵地说:“我保证。”

    余思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听着窗外簌簌的雨声,拽着大少爷的衣服愣神儿,楞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究竟要干啥,凑过去,在熹微的天光中柔柔地命令他:

    “那你再亲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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