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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易深吸一口气，简单理了理脑海中的脉络，旋即朗声道：“臣所言天象异动，所示警的灾害被称为小冰河期，是一种极端的气候，严寒肆虐大地，粮食将会因此极大程度的减产，由此大明导致人口锐减！”
刘健等人盯着李易，似乎想要看穿这个年轻人的内心。
不待他们提出质疑，李易便先行问道：
“几位大学士皆是学富五车之人，想必更是熟读史书，可知道从殷商末年至西周初年，天象如何变化？粮食产量如何变化？人口又是如何变化？”
刘健为内阁首辅，学识渊博，略微思索后道：“史载商朝末年，中原腹地爆发了严重的饥荒，加之君王昏庸，使遍地饿殍，才有了武王伐纣，一夜覆国的惨祸！”
他说着，谢迁和李东阳都不免唏嘘，似乎还在哀叹这段可悲的历史。
史书是厚重的，可它能带给人们沉重的教训，使后人哀之鉴之。
李易点点头，拱手道：“刘阁老果真名不虚传!正是如此，可这饥荒的根本为何呢？”
谢迁冷哼一声，“自然是君王的昏庸，纣王无道，酒池肉林，残忍暴虐，将臣民弃之如草芥，将他们用来活命的粮食用来酿酒，自然要爆发灾荒。”
“谢公所言倒也不错，方才刘公并未说到天象，在我看来最根本的原因是异常的天象！当时恰逢有史以来第一次小冰河期，严寒的天气肆虐中原，农作物乃至花草树木皆受冻而死，粮食大幅度减产，才有了这场席卷天下的可怕饥荒，商国士兵和百姓饿死无数，根本无力抵抗周国，最终酿成了覆国惨祸！”
谢迁还想说什么，李易却是摇头，“我们且不谈其他，回归天象变化和人口问题，第二次小冰河期大约是在东汉末年至三国末期，当时……”
李易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却猛然间听弘治皇帝打断道：“这段让太子来说吧。”
“嗯？”刘健三人极为诧异。
李易好像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微笑，笑而不语，陛下要装起来了啊。
“太子殿下有什么高深的见解吗？”谢迁看了一眼朱厚照，语气中颇有些轻视。
他身为太子太保，早先是教授过朱厚照课业的，对朱厚照的荒唐顽劣深有体会，颇为看不惯。
毕竟他是国家的储君，岂能终日胡闹？
谢迁话中分明带着刺，往常弘治皇帝若是听了只怕脸颊要泛红感到羞愧的，可今日却有些反常，甚至嘴角还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厚照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自己那点儿墨水跟父皇卖弄也显得捉襟见肘，若是在谢师傅面前，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他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讪讪笑道：“父皇，儿臣才疏学浅，还是不给您丢人现眼了吧？”
下一秒，却见弘治皇帝一个冷冷的眼神扫来，他脊背一凉，急忙点头如捣蒜道：“儿臣突然想起来些微末见解，还请几位师傅指正。”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咬咬牙开口道：“史载汉恒帝永寿二年，全国上下在册一千六百零七万户人，合计五千余万口人……”
一下子，文渊阁内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三个内阁大学士脸上已是写满了震惊，太子殿下读史书了，而且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番话若是换作各部堂的几位小吏说出来他们都不会感到惊讶，可如今偏偏从朱厚照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极为怪异了！
弘治皇帝嘴角上扬的幅度不由变大了。
别看他表面上还是对朱厚照极为严厉，可心里也不免有些自豪感，从前总是望子成龙，如今总算梦想成真，免不了炫耀的心思。
三位内阁大学士大抵无法想象，太子一向顽劣不堪，为何突然开窍了。
朱厚照还在自顾自说着：“到了三国末年，全国上下却只剩下一百四十九万户人，合计只有五百六十余万口人！”
“嘶！”
王盛掰着手指头，也被这个缩减的数字吓了一跳，天呐！
死了这么多人？
三位大学士如今的心思大抵如此，他们身为大学士，平日处理许多六部政务，对于数算之道自然不陌生，心底被这个数字狠狠的震撼住了！
“这……”
连一向老谋深算的李东阳也嘴巴张大，惊愕出声。
人口竟锐减如此之多！！
他们从未深究过汉末到三国期间天下到底削减了多少人口，但是他们深知就算是再庞大的战争也绝不会死伤如此之多！
造成这个结果的，恐怕正是灾荒！
这些累累白骨，或许在史书中只会被匆匆一笔带过，就被草草埋葬在历史洪流之中。
而当这些冰冷的数字直观的摆在眼前时，他们好像看到了历史上那些无辜的百姓都活过来了一般，可想而知会对他们的内心造成多么巨大的冲击！
“太子殿下记性不错！”李易忍不住夸赞，朱厚照听了便嘿嘿笑了两声，似乎极为骄傲，昂首挺胸起来。
“那么殿下可知道当时天象有何异常？”
朱厚照立马自信满满的回道：“据汉时太常所记载，岁大寒，肆虐日久，人竞相食之！”
短短一句话，似乎就描绘了出了当时的惨烈场景！
听着二人对答如流，条理清晰，众人都不免陷入恍惚，这当真是那个荒唐的太子殿下吗？
谢迁以能言善辩出名，更为惊讶于朱厚照的巨大转变。
当初的朱厚照，就算刚告诉他一个答案，转眼间就能望之脑后，如今竟能对答如流了！
这还是那个顽劣不堪大用的太子吗？
震惊过后，他们便按捺住异样的心思继续往下听。
李易笑道：“殿下所言不错，这正是第二次小冰河期！”
他顺势说道：“第三次小冰河期是唐朝末年，极其严重的气温骤降，使得‘岁无稼轩，人饿倚壁，易子而食’！而这次异常的天象在唐朝太史局的史书中也有详细记载！”
他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
“第四次，也即是最严重的一次小冰河期。”
听着他的话，弘治皇帝没由来的心底一沉，方才的窃喜再也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一抹沉重的担忧，他死死的盯着李易的嘴巴。
其实那个答案他已心知肚明。
“就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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