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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明摆着给姓洪的御史上眼药啊！
朱厚照这么说，弘治皇帝或许不会这么想，但听到旁人耳朵里未必是怎么一会儿事呢，他们乱不乱想就更不知道了。
洪御史气道：“殿下休要胡说！”臣说的乃是殿下胡闹的事情！
朱厚照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反驳道：“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我大明以农为本，农业更是国之根本，往常父皇也会勉励百姓，劝慰农耕，如今本宫更是以身作则，如何称之为胡闹呢？”
弘治皇帝听的暗暗皱眉，说到这里，他倒是觉得太子好像没什么错，至少在亲自躬耕这件事上没错。
农业乃立国之本，太子躬耕勉励百姓，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但他看着满身尘土，脸色蜡黄的朱厚照，还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妥，他终究是储君啊，这似乎有点儿……
有辱斯文四个字已经要呼之欲出了。
毕竟在传统读书人的观念中，这的确不雅。
洪御史咬牙切齿道：“殿下难道不觉得有辱斯文吗？堂堂天潢贵胄，却舍身去干这等勾当？”
“咦？本宫想知道，这等勾当到底是什么勾当？本宫觉得这农耕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朱厚照扬眉吐气道。
见洪御史吃瘪，一旁田御史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帮腔道：“殿下勿怪，臣等只是觉得，殿下身为储君，更多应当将心思放在庙堂之上，而非市井之间，这农耕虽重要，可也着实不用殿下操心啊，朝廷对此已下足了功夫。”
“就如李公写的劝农书，其中不但勉励农户耕作，而且将朝廷司农所得尽皆陈列其内，百姓只需照办，必是丰收啊！”
谈及这劝农书，众人皆是面露笑容，纷纷赞扬。
见状，田御史有些得意，自己不动声色又将李公夸赞了一番，只可惜李公不在当场。
连弘治皇帝嘴角都露出微笑，李东阳写的劝农书自是极佳，有这劝农书在，想必能帮朝廷解决不少问题，也能帮农户减轻不少负担。
正在一片和谐之际，却有一道极不合时宜的话音响起。
“狗屁！”
“什么？”众人都面带怒色，循声望去，竟然是朱厚照说的。
他攥着拳头，掷地有声道：“什么劝农书！简直是笑话！”
弘治皇帝刚刚有所缓和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这逆子，疯了！简直不可救药！
“朱厚照！”
眼看龙颜震怒，朱厚照吓得一颤，蹿到了李易身后，低声道：“老李快救本宫！”
“卧槽！殿下你自己惹的祸跟臣有什么关系？”
“老李你又不讲义气是吧？你不仁别怪本宫不义！”
“殿下请自便！”
“……”
朱厚照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李易不是不想救他，而是这个狗太子太激进了，而且说话跟机关枪似的，一点儿空隙都没给自己留啊。
与其君臣联动，一死一送，不如明哲保身。
众人看着两人还有心情插科打诨，不由得气恼，这都什么时候了。
朱厚照眼看没人救自己了，索性梗着脖子道：“父皇可知道这劝农书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东西？”
“什么？”弘治皇帝炸毛了。
朕跟内阁辛辛苦苦搞出来的，你说不切实际？
朱厚照接着道：“这劝农书本质上是好的，是为了勉励百姓，督促农事，可父皇有没有想过，这劝农书连儿臣看起来都费劲，这些真正事农耕的百姓，他们压根不识字啊！”
一下子，弘治皇帝愣住了，是啊，大明的农户都是些目不识丁的百姓，连字都不识，如何能看得懂劝农书啊？
便是内阁将这劝农书写的再好，到了百姓那里，跟一张白纸有什么区别？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这就又涉及到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便是教化。
历朝历代，都自诩礼仪之邦，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叫做教化万民，可真正做到的有吗？
没有！
若是全天下人都能识字，那岂不是人人如龙？
弘治皇帝想都不敢想。
他明白为什么朱厚照将劝农书驳斥为不切实际了，因为这是事实。
田御史眼眸中寒光一闪，说道：“殿下，可纵使百姓目不识丁，可总有乡绅识字吧？他们帮助朝廷教化百姓，他们能读懂劝农书不就行了？”
弘治皇帝一下子反应过来，对啊，乡绅有一个重要的责任便是帮助朝廷施行教化。
“哼！这正是本宫说它是个笑话的根本原因！”朱厚照讥笑道。
弘治皇帝再次皱眉，朱厚照接着侃侃而谈道：“就拿这七里庄来说，百姓根本不明白劝农书这回事，反倒是乡绅借助朝廷下发的劝农书耀武扬威，拿着鸡毛当令箭，肆意欺压百姓！”
“殿下切不可胡说！”
“本宫哪里胡说了？眼前就有七里庄百姓，一问便知！你们来说说本宫说的是不是真的?”
弘治皇帝眉头紧锁，看向孟德和阿三几人，几人还在不安的跪着，此时见皇帝看来，忙低下头去，战战兢兢。
又一位贾御史站出来助威。
“殿下莫非要以势压人？如此一来，他们还敢违背殿下的意思说话吗？”
如此场面，比之三英战吕布也不遑多让了。
弘治皇帝走了过去，重重吐出一口气，问道：“你们不用害怕任何人，朕亲自问你们，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几人吓得如履薄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弘治皇帝心中焦急，不由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威严，“起来回话，朕问你们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状，李易开口道：“陛下乃是圣君，不会治罪的，你们尽管开口。”
闻言，几人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阿三壮着胆子道：“回……回陛下的话，是……是真的。”
“你没骗朕？”
“草民不敢欺君，不然……我爹知道了要打断我的腿的！”阿三整个人抖如筛糠，五体投地。
弘治皇帝面色复杂，通过刚来时的谈话，他便能轻易分辨出阿三的话是真的。
乡野村民，到底不过淳朴二字，他压根儿没想明白欺君要比他爹打断他的腿严重的多。
王盛注意到弘治皇帝的袖口在微微颤抖，心里大惊失色。
陛下真正做到了爱民如子，眼下虽脸上没表现出来，可已然彻底震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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