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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朱厚照冷哼一声,眸中只有无尽的讽刺之意,“利国利民?这七里庄内的乡民是你口中的民吗?”
贾御史心里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己似乎不该多嘴。
事已至此,在弘治皇帝的目光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那倒是好办了,你们来说说,朝廷发放的农具和耕牛可有惠及你们?”他指着孟德几人道。
此时,众人也明白过来,今日这是伸冤最好的机会了!
简直是千载难逢,若是错过了,以后周家只会变本加厉的欺压他们!
孟德的下嘴唇都咬青了,他怀着满腔愤概大声道:“没有!”
“哗!”
一下子,满场哗然。
贾御史有些慌了神,怒斥道:“大胆!朝廷施恩与百姓,你怎敢胡言乱语?”
孟德此时却不怕了,他眼睛通红,怒不可遏道:“这位大人,小人哪里胡言乱语了?”
“哼!你还敢欺瞒不成?来时吾等都看到了,你们手里拿的分明就是朝廷发放的农具,田间内还有耕牛劳作,难道是本官瞎了眼吗?”
孟德却是跟他针锋相对起来。
“这都是东家和太子殿下为小人等争取来的!先前朝廷的农具和耕牛俱都被周家侵吞了,小人等是敢怒不敢言,幸凭东家和太子殿下为我等做主,小人感激不尽!”
“你是说,是太子殿下和李易带着你们抢了周家的农具和耕牛?”
贾御史尖叫一声,厉声道:“周家乃是良善之家,尔等串通一气也就罢了,还敢构陷忠良?真是胆大包天!”
这时候,却见周财主带着一行人来了,他们衣着儒衫,头戴纶巾,正是寻常读书人打扮,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可到了近前,周财主却“噗通”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为草民做主啊!这些刁民烧了草民的宅子,还抢夺草民家的牛,草民自认宅心仁厚,农忙时节还时常接济百姓,救助乡里,更是害怕耽误了农事,将自家的农具都送给他们用以耕作,可没想到这些刁民竟然恩将仇报,在此冤枉草民,草民苦啊!”
几位御史见他哭的声泪涕下,肝肠寸断,忙上前宽慰,看着孟德几人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这些该死的刁民!
周地主抹了抹眼泪,露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他们冤枉草民倒不要紧,可竟还敢蒙蔽圣听,请陛下明察,还草民一个清白啊!”
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将自己竖立成了一个知礼守节的大善人受害者形象,连弘治皇帝都一时间有些愕然。
跟在周财主后面的,还有许多百姓,他们不敢靠近,可周财主的话却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激起一片民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天理吗?
周财主却是暗暗冷笑,刚要报复的时候得知太子的身份的确将他吓得不轻,因此没有轻举妄动。
可到了今日这种鱼死网破的地步,太子又怎么样?
太子就能欺压良民,为非作歹,诬陷好人吗?
可他却没想到,往常这群“贪生怕死”的刁民今日却一个个不要命了!
见周财主的哭诉似乎起到一定作用,贾御史忙趁热打铁道:“不用担心,今日陛下亲临七里庄,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之身!”
周财主顿时心中大定,看向周遭百姓的眼神暗含嘲讽之意。
你们这些贱民能奈我何?
这天下终究不是你们这些泥腿子说了算的!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声“狗官”。
顿时,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般,无数讨伐的声音顺势响起,愈演愈烈。
“狗官!”
几人顿时慌了神,看着群情激奋,忙喊道:“护驾!快护驾!这些暴徒要造反了!”
一瞬间,不知从哪窜出来无数的锦衣卫,杀气骤然席卷当场,牟赋脸色铁青,带着人将这些百姓都围了起来。
“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
朱厚照顿时气的跳脚,大骂道:“牟赋!你瞎了眼吗?明明是这几个狗官要官官相护,袒护这个狗地主,你抓百姓干什么?”
“朱厚照!”弘治皇帝咬着牙发出怒喝。
朱厚照怒气冲冲,咬着后槽牙道:“父皇!儿臣一时气恼,可他们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请父皇明鉴!”
见状,几位御史险些拍手叫好起来,这么一闹,陛下定然对太子和李易很失望!
周围百姓见状,还以为弘治皇帝要因为他们迁怒于太子殿下,顿时急得纷纷下跪求情。
“陛下,太子殿下和东家都是好人啊,陛下明察!”
“是啊,他们都是为了草民等的生计,请陛下宽恕!”
“若陛下要降罪,草民愿承担,请陛下莫要怪罪他们……”
朱厚照眼神十分复杂,叹气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本宫何须你们求情?”
“太子大贤,草民等人万死难报!”
说着,众人更是齐声跪拜,声震屋瓦。
“草民愿担罪责!”
这副场面极为诡异,却又实实在在的震撼了弘治皇帝的心神。
他自认爱民如子,可也没有如此待遇,太子却有!
太子大贤……
短短的时间,太子竟然得了这些臣民的拥戴?!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然变了。
一旁李易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脸色的变化,轻蔑地看了一眼周财主,就这还装读书人呢,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都不懂。
其实弘治皇帝对于此事的对错未必能分的那么清楚,可眼前,还有什么不好分辨的呢?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太子和大臣都有可能骗他,可民心不会。
听听这震天响的民声吧,鼎沸到了这般地步,可见他们的仇怨之深!
可御史三人和周财主却仿佛在弹冠相庆,闹吧!闹到陛下龙颜震怒,还不都治你们这些刁民的死罪?
弘治皇帝的眼神骤然降到了冰点,冷冷的扫过了御史几人的身上,最终停在了周财主的身上,杀气凌然。
像这种害群之马,若是也能被称之为忠良,那么构陷了又如何?
简直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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