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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我对你过分，你就可以对别人过分吗！”
“可他想杀了我，他没有看到我手里拿着乾坤环。九歌，我并不是有意的，如果他没有偷袭我，他不会死……”
“闭嘴！我不想听！朔月赦，我恨你！”
朔月赦低低地叹了口气，“恨就恨吧，又不是没恨过……”
他看了看遍地的尸骸，扬起衣袖，熊熊大火燃起。眼看着这个镇子将要化为火海，突然一阵暴雨浇熄了烈火，我仰起脸，看到一个蓝衣男子御剑飞来，他在离我不远处落下，看着被朔月赦抱在怀里的我，脸色震惊得难以掩饰。
我不认得他，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仙界的人，他可以救我！
朔月赦显然是认识他的，语气带着种调侃，我甚至怀疑他们有过节：“静逸上仙，你怎么来了，是来寻你徒弟的尸体么。喏，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白羽的尸体，静逸上仙愤怒极了，施个法术让白羽的尸体飘到了他面前，朔月赦并没有干涉，他冷冷看着静逸上仙，在他周围，无数魔军蓄势待发。
但此刻，静逸上仙更在乎的不是徒弟的死，而是我。
他死死望着我，试探着问：“夏九歌？”
我不知道什么形势，不敢多说，静逸上仙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怕失去唯一的救命稻草，迟疑片刻，轻声说：“静……逸……上仙……”
静逸上仙愣了愣，突然说道：“夏九歌不会这样叫我！你不是夏九歌！你是谁！”
我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半个字，他又将视线转向朔月赦，神色充满讽刺：“你被骗了！她根本不是夏九歌！朔月赦，你从哪里找来的冒牌货，你以为她能代替清瑶上仙吗？别做梦了！”
为什么他一眼就能拆穿我，我不是和夏九歌长得一模一样么……
静逸上仙见朔月赦没有说话，念动口诀，他手中青白的长剑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朝我飞来，势如破竹，杀气大作！我吓得抓紧朔月赦的衣服，然而地上的屠魔剑却突然立起来，替我挡了一剑。静逸上仙震惊得难以言语，眼睁睁看着两剑缠斗在一起，很快，他的剑便落在下风。
朔月赦冷漠地看着静逸上仙，语气温柔却坚定：“她是夏九歌，就算你们都不承认，就算连她自己都忘了，我也记得，她就是我的九歌。”
静逸上仙抱起白羽的尸体，眼睛变得通红：“千年过去了，连我都知道夏九歌不值得爱，你还放不下。你为她杀了那么多人，她感动过吗？你为她堕入魔道，她感动过吗？你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静逸上仙在说什么？他不是跟夏九歌一个阵营吗？
为什么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落井下石。
但朔月赦没有生气，“你知道九歌为什么不喜欢你吗。”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因为你的付出是一定要回报的，从第一天开始，你就期待她能给你回报，你把她的冷漠积攒成你的仇恨。你不懂九歌，你也不配得到她。”
静逸上仙脸色铁青，他看着我，那种眼神像刀子一样尖锐。我知道我害死了他的徒弟，我不敢看他，静逸上仙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穿入云霄，震得遍地木石也为之颤抖：“那你懂她为什么对你那么残忍吗？”
“等我得到昆仑镜，我就会知道。”
朔月赦面无表情，抱起我腾云驾雾。
他朗声重复：“宋逸景，我很快就会知道。”
我被朔月赦带回了曜月城，他还是让我住在明色阁里，衣柜里挂满华美服饰，每天都有大鱼大肉，比在外面逃亡要幸福得多。
但我闭上眼就会看到那满城的血，头颅滚落一地。
每夜每夜，我被噩梦惊醒，那梦里全都是哀嚎的死尸，他们扑过来啃食我，浓重的仇恨淹没了我的梦，我开始怀念我做乞丐的时光。就算是被爹卖掉，就算每日做粗活，被殴打唾骂，也比活在噩梦中好得多。
我听说朔月赦没有与碧落成亲，封后大典当日，他发现我失踪，怒不可遏，处死了守门的侍卫，碧落哭着求他先成亲，但朔月赦执意要去找我，最终碧落出走魔宫，至今下落不明。朔月赦找到了我，但他也失去了碧落。
也许在他心里，我比碧落重要。
可那又能如何呢？他还是要与碧落成亲的。
我始终不忘逃跑，我用尽了办法，可是朔月赦总是会抓到我。我不死心，朔月赦总有疏忽的时候，我一定会逃出去的，今夜也一样！
我顺利逃出了明色阁，可是不知踩到了什么，脚踝顿时剧痛无比。
我低头看了看，竟是一枚巨大的捕兽夹，夹子上的倒刺无比尖锐，嵌入我的肉里，血流如注，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
我听到有人追来，在这种时候我绝不能放弃，我不想回去啊！
我拼命往前爬，固定在地上的捕兽夹扯下了脚上一大块肉，我终于可以爬动了，我疼得满头是汗，骨头在夹子里咔嚓作响，青石地被我拉出一道血印。
一双白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路。
绝望从四面八方袭来，我好像溺了水。
朔月赦轻轻蹲下来，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我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像宝石一样美到极致。
他的声音温软柔情，好似情人的低语，几乎掩盖了他浓重的失望。
“九歌，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还要逃呢。”
我疼得说不出话，漫天遍地的绝望，像藤蔓爬上我的心房。
我在地上狠狠捶了一下，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然而怎样的疼痛也不及我心上的痛，我只知道我又一次远离自由了，这样与死有什么差别。
“朔月赦，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怎么下得了手。”
“那就让我自己动手吧。”
“你哪怕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吗？”
“是的！我哪怕死！也想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朔月赦凝望我，许久，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想要你这双腿……不要也罢……”
我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石室。
这里总是一股潮湿腐烂的味道，蟑螂和老鼠横行。
我被铁锁吊在巨石上，残疾的腿悬在半空，只有脚尖勉强触地，腿伤无人医治，逐渐腐烂。
朔月赦每日都来看我，白衣飘飘，在阴暗的石室中好似一道光，我不吃不喝，他便每日三餐掰开我的嘴巴，将绞碎成流状的食物强行灌进我嘴里。
为什么，就连求死，我也做不到呢……
我总会想起第一次看到朔月赦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我的救赎，却没想到是我地狱的开端，他让我尝到梦寐以求的爱情，又将我撕碎在梦中。
清晨，石室门咯吱咯吱被推开，朔月赦端着饭碗走进来。
他点燃石室里的烛火，绝美如仙的面孔瞬间被映亮。
他轻声说“九歌，吃饭了。”
朔月赦舀了一勺粥塞进我嘴里，平时我都会牙关紧闭，但此刻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嘴巴被他轻易撬开，温热的粥有些溢出嘴，有些滑进喉咙。
朔月赦喂我吃了半碗饭，似乎因我格外的听话而觉得不对劲，他停下手，将饭碗放在旁边，用锦帕擦拭我被食物弄脏的下巴。
一滴血，突然从空中落下，滴在朔月赦的手指上。
他缓缓抬起头，表情突然僵硬。
我正在用手腕磨着铁枷锁的棱角，血沿着胳膊流下来，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木地磨着，只为逃离这个地狱。
朔月赦钳住我的手，我皱了一下眉，目光移向他。
良久，朔月赦艰难发声：“你就那么想死吗？”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好似花朵枯萎，绝艳又绝望。
我的嘴唇蠕动，想说些恶毒的话来刺激他，但我嗓音沙哑，什么也说不出。我只能用仇恨的目光望着朔月赦，仿佛想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朔月赦手指轻轻掠过我干裂的唇，墨黑的眼中渐渐泛起水光。
他的声音脆弱易碎，一点儿都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
“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了你可以不做魔，我愿意变成一个废人，只要你能多看我一眼。我为你出卖魔界，我成了连我自己都唾弃的叛徒，我只是想看到你开心，就算我的尸体能让你展露笑颜，我也甘愿。可你从来都是在利用我。”
朔月赦眼底的泪水越积越多，终于控制不住，跌出眼眶。
是有多痛，才会让他在我面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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