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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微微一笑，“整个仙界都在找你。”
我愣在那里，心沉沉下坠。
夜阑扬了扬手，那金环闪了一下，好似旭日初升。
“你还没忘吧，沐寒江死了，你也失踪了，他的死和你逃不了干系。沐云箫对你恨之入骨，你打得过她吗？就算你多了千年功力又如何？你会控制法力吗？你的剑术足够熟练吗？对她来说你还是个凡人，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
我捏住袖角，不再说话，手心里全都是汗。
我不否认，夜阑说得对，我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但我不甘心啊，我不想呆在这里，我始终忘不了冰棺里的朔月赦。
难道要我卑鄙地活着，心安理得享受朔月赦的牺牲吗？
难道要我苟且偷生，在夜阑的庇护下躲一辈子吗？
这样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夜阑转身离开，留我一人在房间里。屋外有身影掠过，那是监视我的暗卫。
我呆坐在桌边，拿出昆仑镜，镜中又浮现起冰穴中的景象，朔月赦一动不动地躺在冰棺里，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我宁愿以为他只是病了，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我的手指从冰冷的镜面抚过，暗暗祈祷，请让我回去阻止他！
但，没有任何反应。
是我不懂得操纵昆仑镜，这样的宝物在我身上真是浪费了。
我低下头，良久，眼泪一滴滴落在镜面上，只觉心痛欲裂，眼泪模糊了镜中朔月赦的面孔，心中的痛汇聚成浓重的绝望，将我的坚强揉得粉碎。
突然间光芒四射，从镜面上迸发，让整个屋子里都是炙热的强光，好似着了火一般，我宛如淹没在烈火中，皮肤都要烫焦了，长发无风自舞。
这种感觉和我当初跳入火池时一样，只是没有那么极端痛苦。
我握紧了昆仑镜，心中竟是狂喜。
有人推开门，是夜阑安排在这里的暗卫，他面色焦急，想进来却被热浪堵在门口，屋里越来越热，只不过短暂的时间，却热到眼前事物都变得扭曲。我觉得我的皮肉骨骼都被无形的烈火烧到变形，瘫软成肉泥……
下一刻，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歌，等我……”
清润如天籁的声音，带着温软气息拂动我耳边的发。
朔月赦的声音我听过无数遍，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令我热泪盈眶。
我睁开眼，看到朔月赦漆黑如夜的眼眸，他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白衣胜雪，气质出众，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手颤抖得厉害。
朔月赦震惊地望着我：“九歌，你醒了？”
我的眼眸从朔月赦身上掠过，看到坐在他身后圆桌旁的夜阑，也许是我的眼神过于不友善，夜阑眯了眯眼睛，盯住我的眸子里带着种探究。
屋内有些闷热，窗外隐约可以看到摇曳的树影，那是一棵棵繁密的榕树，渲染了浓重的绿意。我知道这里是魔宫！我还没有被夜阑带走，朔月赦也还好好地活着，我可以改变未来的！
我挣扎着坐起来，朔月赦连忙扶我。
我看了一眼夜阑，他也看着我，眼眸通透晶莹，漂亮的娃娃脸充满稚气，可我却无端地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危险，我移开视线，对朔月赦一口气说道：“不要听夜阑蛊惑，你不许去偷灵芝，否则……”
我话说了一半又顿住，我该怎么说，否则恨他一辈子吗？他才不会理会我的爱恨。朔月赦对我并没有独占的欲望，他只希望我活着，他一定会救我的！
我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否则我也不活了！”
这话说出口竟然有点像殉情，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朔月赦僵在那里，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底全是惊骇。
夜阑走过来，脸色阴晴不定，但他还是尽量温柔地着看我，那么纯净的眼眸，如同晨星绽放，“九歌姐姐，你伤很重，如果放任不管，你会死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总觉得夜阑的每句话都在挑拨着朔月赦。
我坚持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不需要灵芝！”
“别逞强了，你的伤很重……”
夜阑话未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忽然伸手解开我衣服的系带，白色布袍一下子敞开了，里面是件淡黄色的肚兜，夜阑还要揭我的肚兜，朔月赦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夜阑面色凝重，“我看看她的伤。”
朔月赦皱眉：“男女授受不亲。”
夜阑甩开朔月赦的手，“你也在这里，难道我会对九歌姐姐做什么吗？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昏迷了这么久，醒来怎么能立刻坐起来呢？看她气色也好了很多，手臂上的伤也痊愈了。我明明记得前几日看的时候，伤痕还很明显……”
朔月赦愣了一下，抓住我的手腕，探了探我的脉搏，神色有些古怪。
有人轻轻叩门，朔月赦说了声：“进来。”
常大夫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我醒来，眼中溢出泪来：“殿下，夏姑娘醒了！可以放了臣的妻儿老小吗，臣尽力了！”
朔月赦说道：“你过来看看她的伤势。”
常大夫将药碗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看到我衣衫不整，老脸一红，伸手将我的衣服合上，抬起我的手探了探，面色突然变得震惊：“怎么会这样？”
朔月赦盯着他：“怎么了？”
常大夫又掀起我的裤腿看了看，难以置信地说道：“夏姑娘断了的手脚筋居然被接上了……不！就好像从来没有断过似的！这怎么可能！臣之前的诊断不可能是错的……就算夏姑娘无医自愈，也不可能气色恢复这么好，她的伤那么重，常人根本无法承受……这些日子臣拼了命为夏姑娘保住性命，怎么可能一夕之间痊愈？就算是神医也做不到……”
朔月赦和夜阑都是一脸惊骇。
犹豫片刻，朔月赦忍不住拉开我的衣服，轻轻掀起我的肚兜，露出平坦的小腹，那里依稀有些伤疤痕迹，但已经不显眼了，再过段时间就能彻底褪去。
朔月赦的手一颤，我能看出他眼神中有种惊喜和欣慰，但这一切超乎常理，任谁都不会相信，他望向常大夫：“怎么会连你也不知道？”
朔月赦的声音不大，却隐隐有种君王的威严。
常大夫吓得跪在地上，颤巍巍地求饶：“臣真的不知，求殿下恕罪！”
我忍不住说道：“别难为常大夫了，他真的不知道。”
夜阑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姓常？”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夜阑很聪明，从我的神色中看出不同寻常，追问道：“常大夫是姐姐昏迷后我们请来的，姐姐刚醒来，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这其中的恩怨我不想详细告诉夜阑，我根本不信任他！夜阑愿意将昆仑镜还给我，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昆仑镜真正的能力，若他知道，怎么还会还我？
我望着夜阑，看到他单纯无害的面孔，我心里就有气，语气忍不住带刺：“我昏迷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起，我就记住了。怎么了，你在怀疑我吗？我昏迷的时候你们一直看着我，我哪儿也没去，难道会是骗你吗？”
夜阑的眼眸闪动了一下，那光芒像是委屈的泪，他埋下头小声说道：“我当然没有这样想，九歌姐姐，你误会了。”
若是以前，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肯定心有不忍，然而此刻，我内心却毫无波澜，冷漠地说：“可能是流光琴起了作用，总之，我现在没有事了。你不要引诱朔月赦去偷灵芝，别为了救你娘一个人，害得世间生灵涂炭。”
夜阑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眼眸微阖，眸心的淡漠透过睫毛缝隙散落下来，那些单纯的伪装好像突然间被剥落，沉默了片刻，夜阑轻轻叹息道：“可你是凡人。”
我怔了一下：“什么？”
夜阑望着我，嘴角渐渐浮起笑意，仿佛花开荼蘼，那是我所没有见过的粲然惊艳，“你是凡人，你肯定会死的。”
我双拳紧握，听到夜阑不急不慢地说道：“那株灵芝是你长生不老的捷径。不管你是否修仙，你都可以增加千年寿命。朔月赦怎么忍心看你一天天变老死去呢？不管多危险，他都会去尝试的。”他挑了挑眉，看了朔月赦一眼，“对吧。”
朔月赦没有说话，他的沉默让我更加害怕。
难道回到过去，我还是没办法改变历史吗？
我该怎么办？告诉他们我已经长生不老了吗？可他们如何信我？我又该怎么解释这世间为何有两株灵芝？我的秘密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在这世上根本没有能让我信任的人。
我抬眸看着朔月赦，脑海中突然浮现他躺在冰棺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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