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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腿发软,身体抖得厉害,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脸颊上温热的液体与冰冷的雨水混合,我知道那是我的泪。
雨依旧倾盆,雷声轰隆隆,仿佛要将镇邪塔劈碎。
黑夜中的东虞山,此刻竟像是无边暗狱……
我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躲在我后山的小屋里,浑浑噩噩,无心修炼。宋逸景每日都来看我。千殇已经知道朔月赦被我们抓了,怒不可遏,来过东虞几次,但东虞有仙气护山,魔军攻不上来,只靠千殇一人很难对东虞造成重创,再加上他之前被天命石的魔性反噬,功力大不如前,朝廷又派人多次进攻,千殇腹背受敌,顾不得太多,只得撂下狠话,回到魔宫再做打算。
这一仗我们大胜。
众人甚至以为,剿灭魔界指日可待。
而我便是最大的功臣。
下了几天的雨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天边的夕阳仿佛蒙着一层血雾,我站在大殿中,耳边听着方彦怀得意的声音,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遥望窗外的夕阳发呆,直到方彦怀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
方彦怀指了指大殿中琳琅满目的宝物,说道:“你这几日闭门谢客,皇上虽然不悦,但看在你立了大功,倒也没有多说。这些珠宝都是赏给你的,九歌,为师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但毕竟是皇上的一番心意,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兵书宝剑,玉石丹药,只要能找到的,为师绝不吝啬。”
我沉默良久,低声说道:“我想要镇邪塔的第七层……”
方彦怀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在东虞这么久,也听过许多关于镇邪塔的传闻了。掌门,弟子一心修炼,这些金银珠宝我什么都不想要。求您成全。”
我跪在方彦怀面前,言语恭敬,语气却很坚持。
方彦怀为难道:“可镇邪塔虽对修炼有益,你每次进入却都要经过六层穷凶极恶的妖魔,杀上第七层时已经精疲力尽,哪有功夫修炼。若是出了事怎么办。在数千年前,师弟若荼也试过进入镇邪塔,但坚持不了几日便退缩了,那里每一日都是生死相搏的战场,大家知道里面凶险万分,再也不敢提出这种要求。”
我面不改色:“我们抓了朔月赦,千殇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他走火入魔,一时无法攻上来,但以后怎么办?千殇功力逆天盖世,我们免不了一场恶战。弟子听说进入镇邪塔修炼可以事半功倍,就算知道里面凶险重重,也愿一试。”
方彦怀犹豫许久,但我话里句句有理,方彦怀可能也是为大局着想,最终答应了我:“如果有危险,你千万不要逞强。”
自此,我有了出入镇邪塔的权利。
没有人羡慕我,因为关在镇邪塔里的有不少棘手的妖魔,比如那几只千年难遇的大妖,连宋逸景都搞不定,只得与其他师兄弟联手勉强收入镇邪塔。
还有些懒得处置的小喽罗,一股脑关了进去任凭它们自生自灭。
那些妖魔在这里关押久了,丧失心智,甚至会自相残杀。
幸好我有屠魔剑。
镶嵌了天命石的屠魔剑所向披靡,见妖杀妖,见魔诛魔。
安全度过了前五层,我毫发无伤,只是气力耗损不少,我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扶着走廊的墙壁,慢慢登上第六层,看到那个古旧的木牌。
困兽阁。
我一步步走进去,终于看到了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朔月赦被铁索吊在半空,双脚离地,只有脚尖勉强挨得住地面,他浑身都是血,雪白素衣被血浸成红衣,衣服被妖物撕烂,身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浑身都在颤抖,真是可恶,明知道朔月赦不是那种作恶的妖魔,方彦怀却还是用锁天链将朔月赦锁了起来,让那些妖物们肆无忌惮地咬噬他。
我握住滴血的屠魔剑,剑尖垂落在地上,一路上将青石地板划出了长长的剑痕。围绕在朔月赦身边的妖物看到我,纷纷冲过来,却都撞在我身畔的结界上,它们在外面嚎叫,尖锐的利爪抓挠着结界,被弹开,复又撞过来,好似丧失理智。
我走到朔月赦面前,看到他已经昏了过去,头发上满是血污。
他被血迹污染的肮脏血衣,与我素白干净的雪纱形成鲜明对比。
我鼻子酸酸的,仰着脸,强忍住没有落泪,一剑砍下去,用了十成的功力,纵使是锁天链也被我劈断,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朔月赦的身体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染得我浑身都是血。
我抱着他,好想就这样永远,永远地抱着他……
对不起,朔月赦,对不起……
我曾爱过你……
我知道付出心就再难收回……
我不敢再爱你……
谁让我是仙……
谁让你是魔……
尽管不想流泪,泪水却还是忍不住滑落。
我将朔月赦抱得紧紧的,身体越抖越厉害。
我从一个流浪的乞儿变成高高在上的清瑶上仙,我知道其中有多艰辛,我不敢再回忆过去,不想又成为在泔水池边刨食的乞丐,我以为顶替了夏九歌的名字,就能成为她……是的,我成了她,拥有了那么多,却唯独失去了爱……
我抱着朔月赦,轻轻地坐在地上,让他躺在我的腿上,取出锦帕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污,让他绝美的脸庞恢复初时的干净纯洁。
朔月赦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呢,他根本不是穷凶极恶的妖魔,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没做什么坏事,却被东虞如此残忍对待,只因他的身份……
魔界太子,呵呵,这个称谓多么高贵。
然而他得到了什么……
我望着朔月赦,喃喃自语,“你以后对人间的屠杀,是因为我的冷酷吗?”
他没有回答,他还没有清醒,只是眉头时不时会皱起,那是镇邪塔中的戾气对他造成的极端痛苦,我握紧他的手,以为这样会给他一些安抚,但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我才隐约猜到了前因后果。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朔月赦本性不恶,能做出残忍的事,一定是被逼到绝路。
他爱过的那个夏九歌,和我一样伤他至深……
“其实这世上,从来没有人对你温柔……”
我垂下头,痴痴望着他的脸,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我自己。
“说到底,成魔的,到底是你,还是我呢……”
就这样看了他很久,直到他的身体微微颤动,好似痛到不行。我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手指冰冷,手心里那团黑影,此时已经扩大到整个手掌,漂亮的手泛着死气沉沉的暗青色,天命石给他的伤太重,不经医治会越来越严重。
我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倒出一颗丹药,喂给朔月赦。
这颗万花雪草丹是我耗费百年炼化而出的仙丹,对疗伤有奇效。
朔月赦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手心的黑影渐渐在消散。他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也在愈合,我轻拂衣袖,他的衣服又变得完好无损,锦袍洁白如雪,长发乌黑柔顺如丝绸,一如他在我记忆里那般高贵优雅。
我忍不住俯下身,轻吻他冰冷的唇。
他的嘴唇软软的,微微有些血腥的甜味。
我久久地吻住他,直到心痛得不能自抑,颤抖着哭出声来。
只有在这时……
只有在这里……
我才敢亲吻他……
身边的结界快被撞碎了,有几只妖物从缝隙中冲进来,青面獠牙,张牙舞爪。我仍旧抱着朔月赦没有松手,只是屠魔剑发出刺眼的光,剑气直冲云霄,将那些妖物生生逼退,它们狠狠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良久,我松开朔月赦,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妖物充满畏惧地望着我。虽然丧失了理智,却还知道害怕,也许它们以为我是某个厉害的大妖怪,不敢轻举妄动。
修行千百年的妖物都有心智,有些甚至比人聪慧更多,但镇邪塔会吞噬妖魔的心智,让它们变成头脑简单的野兽,只知杀戮,甚至手足互残。
我突然害怕有朝一日,朔月赦也变成是非不辨的兽类……
我取出昆仑镜,念动法咒,昆仑镜散发出皎洁如月的光芒,瞬间压制了塔内的戾气,那些妖物们通红的眼珠逐渐变回原来的颜色,凶光顿失。
但它们看到我时,喉间又发出愤怒的低吼,随时准备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
我知道他们看出我是仙,是将它们囚禁在此折磨千万遍的凶手。
我冷冷说道:“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别来寻死。”
“你不是来杀我们的吗?”
众多妖魔中,一只树妖站出来,听声音是个女子,但身上全都是枯死的藤蔓,如青筋似的纠缠在她肌肤上,已经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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