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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听艾月满说完，马上去白家书阁找魔界文字的书籍，早年在大战的时候留下的几本还在，书童子蹦蹦跳跳的帮他找了出来，用长长的耳朵举到他面前。
书上显示的，果然和艾月满说的一样。
明日歌长老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当即想要找艾月满过来，被众人阻止了，在给白霖传信息的时候却有了分歧。
白昭觉得，以白霖的性格，不会死守一个地方等待别人做事。而长老们坚持先等几天，把信息传过去，然后再做打算。
“我认为还是该带几个人追踪白霖在的位置，万一出事呢？”
白河，白家唯一一个白姓长老摸着胡子：“不过也是五六天，急什么。”
白昭：“有时候耽误一天就可能出事。”
气氛陷入僵着，长老们死咬着不松口，白昭冷声道：“长老不去，那我去。”
鹤千秋出来打圆场：“不是不去，就是等几天……”
白昭：“若是白霖有危险，几天便是几倍的风险。”
鹤千秋：“不至于吧，白霖那小子身手还不错也能沉得住气，你看黄符传来的消息都是好的……”
白昭：“黄符没有近得了身，连受伤没都确认不了。”
鹤千秋：“他有数的。”
白昭冷哼：“有数他就不是白霖。”
“够了。”
一直坐在上首的老者突然发声，他皮肤黝黑，身材高瘦，脸上有数道疤痕，显得恐怖非常，他整个人塞在梨花木椅子上，手中的核桃发出清晰的摩擦音。
老者放下核桃，慢慢啜了一口茶。声音不高不低，内容却让人胆寒。
“你，是想说你的哥哥，白家的家主，和魔族有染？”
白昭低头：“弟子不敢。”
老者重重放下茶杯：“不敢就别说这种屁话！”
白昭：“但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
“你，你，你，”老者连说三个你，最后将自己气笑了，将茶杯推到一边。
“白昭是人族，传来的求救是魔文，你这不就是说他是和魔界有染，而今终于暴露了吗？”
白昭不动如山：“弟子没有。”
“没有？我呸！”老者扶着椅子朝前响亮的呸了一声，“我最恨这种阴着使招，他白小子当上家主做了多少努力，却因为你是弟弟所以放了一半权利给你，你配？当初白小子力排众议、收复分家你在哪，如今握着一半权利要将哥哥拉下来，你也配？”
白昭垂着的眼睛动也没动：“弟子没有。”
“没有！没有就好！”老者扶着椅子重重坐下来，“听我的，发出消息过五天，再做打算。”
那场长老聚会不欢而散，白昭抬头看着天空，觉得有些恍惚。
白霖……原来长老一直以来是这么想他们兄弟二人的吗？
但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累。
白昭走着神，一边踏入院子，却有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艾月满蹲在一丛花旁边，正在教它说话：“菖蒲，你是菖蒲……听到了吗，不是长补，再说一遍。”
这种看起来有点弱智的场景没让白昭笑起来，他走到那人身后，突然蹲下将脸靠在他的背上。
艾月满冷不防背后贴了个人，朝前倾了一下，然后很快让直身子，反身拍拍背上的人：
“怎么啦。”
白昭没有马上说话，他整个人都被心情的草木香气所迷惑，觉得有点困。但还是回答，却是答非所问。
“月满，你觉得白霖是个怎么样的人？”
艾月满手杵着下巴，想了想。
“虽然嘴巴有点坏，但是个好人？”
背后的白昭动了动，然后问。
“还有呢。”
艾月满：“挺厉害的吧，年纪轻轻一家之主。”
白昭又沉默了，在艾月满觉得腿有点酸的时候突然抬起头，艾月满跟过去看，两人突然对上了眼神。
白昭的眼睛里闪着他看不明白的东西：“如果要你当这个家主，你愿意吗？”
艾月满‘啊’了一声，然后摇头：“才不要，我的愿望是周游十方小界然后羽化登仙。做事多麻烦。”
白昭最后说：“我想当家主。”
那次过后，白昭突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艾月满去看了几次，都在门外的阵法外面止步。他只能将药放在门口，好在白昭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在意的，每次来取碗的时候都能看到药被吃完。
但艾月满还是担心，他也看不进书，又不知道白昭在干嘛，只能焦急的等待。唯一可以知道的是白昭还好好的，送去的药和食物都被吃完。
他担心就不教院子里丛刚成精的菖蒲说话了，菖蒲觉得委屈，在他经过的时候用树枝拉他的衣角，艾月满顿了顿，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
白昭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像是潜浮的猛兽，此时吃饱喝足收起了爪子。
“诶，放手。”艾月满凶菖蒲，这个才生了部分灵智像个小孩子的草妖委屈巴巴放“手”。
“你事情弄好了？”艾月满凑上去，一回头，房间又出现一个‘白昭’。艾月满眨巴眼睛，在两个‘白昭’身上来回望，对着前面那个讲：
“你是真的。”
白昭失笑，保持一个表情不变的他转过来笑着问：“怎么看出来的？”
艾月满：“他身上没有我的气味。”
艾月满说的十分正经，白昭却被话中的另一个意思带偏了一下，他很快回过神，咳了一下。
“那我还得再借你一滴草汁了。”
“没问题。”艾月满对此无所谓，草汁他有的是，只是有点奇怪，“你化分身干嘛？”
白昭这才收敛了笑容，他搓着手指。
“你相信白霖吗？”
艾月满：“你相信，我就相信。”
白昭不意外这个回答，他是相信白霖的：“现在长老们要扣几天时间，我觉得白霖出事了不能等，但是我在长老眼皮子底下不好出去，只能换一个分身去找他。”
艾月满：“白霖出事了吗？”
“恐怕是的，但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怀疑。”白昭道。他将自己的怀疑说了一遍，在长老那里得不到的，艾月满却很快相信了。
“我相信白霖没有和魔族勾结，但说他只是想要知道意思也太简单了，白霖完全可以记下来，然后让你们查。”
白昭点头：“正是这样。我才确认白霖出事了。”
分身可以承载白昭八成的功力，和白昭本人不同，分身没有白昭身上的病痛，这也是白昭第一次体验没有病痛的身体。
魔界密境内。
不归已经全天都化作兽型，躺在地上晒太阳，不动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座山。他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听见身边那人不断冲击又不断失败的动静，动了动尾巴。
“别白费力气了，魔界万年传承要让你一个小娃带着伤就能破解，也就别玩了。”
白霖再次试图冲击身体里阵法结下的印记，嘴角再次渗出黑血。
他已经很虚弱，但听到奚落的话还是勉力提起唇角：“我记得魔族千年前就可以灭绝了。”
魔兽完全没有被他的话所激怒，而是断断续续又哼着歌。
白霖听着是一个舒缓的调子。
“这首歌叫什么？”
“母爱。”不归摇摇尾巴的动静堪称地动山摇，“我起的，好听吗。”
“没想到你还有个音乐家的梦。”
“非也非也。”不归摇着巨大的脑袋，“这是我母亲在我小时候睡不着唱给我听的，每次都睡的很快，所以从来不知道名字。”
白霖沉默了一下，他和这个魔兽共生了十年，却没有过问对方的身世。他动了动身子，掩饰尴尬。
“那长大呢，不失眠了。”
“长大我母亲就不在了。”他说完，感觉到白霖的尴尬，转动眼睛对他眨了眨，“想什么呢，她是死于族中内乱，和你们人类没关系。”
“哦。”白霖回答。
他突然有那么一点嫌弃自己说话难听。
不归却全然不在意，也像是想要将心里话对着谁说：“她很温柔，对谁都很好，然后死在他的亲弟弟手上。谁能知道为了一个族长的位置，竟然能反目成仇呢？”
白霖：“总有人是功利的。”
不归突然笑了，他突然低下头和白霖对视，橙黄色的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那你弟弟呢，他对家主有没有想法？”
白霖连翻白眼都懒得：“不知道，我和他又不熟。”
“我猜会的。”不归又抬起脑袋，在魔界紫色的光线下摇头晃脑：“他有野心，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其实那股架势若是没有野心的人根本形成不了。”
“所以呢？”白霖呲着牙，“你是在说我快点死掉好让位。”
“不，”不归又趴回去哼那首温温柔柔的歌，“我只是在死前挑拨离间一下，忘了其实没什么作用。”
“我和你，今天就是死期。”
白霖：“喂，不归。”
不归：“恩？”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不归摇了摇鼻子：“不归。”
“我是说，你本来的名字。”
巨兽沉默了，白霖没有等到回答，他身体里的阵法开始生效，天边那朵黑洞开始朝反方向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白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浮起，朝着黑洞飞去。
那洞像是一张嘴，里面隐约可以看见手臂粗的雷电和紫色的烟雾。
不归抬头看着白霖逐渐被吸入，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魔界为了守护至高的宝物而设置的秘阵，被打上印记的人五天后会被吸入其中，然后被里面的雷电和蜃气撕扯得粉碎。
他是犀从一族的少主，也亲自送过族中的叛徒进入这个阵，他知道无法逃脱。
他静静看着白霖，他和白霖的契约是极为不平等的，若是白霖死了，他也会死。
也够了吧，偷来的十年。
……其实，也蛮有趣的。
巨兽这样想着，突然，他平静的眼神出现一丝波澜，那丝波澜越来越大，他猛地站起来，大地在它的脚下颤抖着。
……怎么会？
为什么！
天边那个离死神近在咫尺的声音还是一样臭屁，却难得有些温和。
“之前和你说的，我把你当朋友了。”
“是认真的。”
“契约解除了，这天下这么大……你愿意去哪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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