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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钦天监倒是没有再说他会克死自己了。
而且看他这样子，也不可能再成为真龙。
一切都是缘于多年前，那次从树下跌落的意外。
庆元帝想到这里，似乎也跟着记起了什么别的，眼神蓦然变得复杂难懂起来。
他的语气也因为想起的这件事温柔了许多：“策儿，父皇罚你跪了这么久，你恨不恨父皇？”
“不恨，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父皇，我脑子笨，我想不起来自己错在哪儿。”刘策乌黑的发丝现在一片凌乱，脸上满是疲惫，但还是充满无辜地看向了庆元帝。
庆元帝不知道怎么，忽然移开的目光，竟然有那么一刻，不敢跟着孩子清澈的眼神对视。
“做错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打了新后的亲弟弟，他家里三代老臣，一辈子为国流血流汗，现在，新后的父亲和大弟还再戍守边关，你却打了他家里的心肝宝贝，你说不知道错在哪里？”庆元帝阴恻恻地问道。
刘策想了想道：“但是是他不对，父皇，不能换一个人去戍守边关吗？怎么总是国舅家的人啊？那万一哪天国舅不愿意戍守边关了，那我们不是会被其他国家打死吗？”
“一派胡言！”庆元帝呵斥道。
刘策扁了扁嘴，大概是太疲惫了，精神有些恍惚，糊糊涂涂地答应了声：“喔。”
但接着，庆元帝却似乎被他这句话引起了什么，竟然不再和刘策说话，而是在他的面前踱来踱去，神情里有些淡淡的忌讳。
忽然，他猛地回身，死死盯着刘策问道：“刚刚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刘策一脸茫然地道：“这还需要教吗？小国舅每次见到我都欺负我，还说家里他爹和他大哥多厉害多厉害，哼，好像我们没了他家就不行似的。”
他可没冤枉小国舅，那小子就是这么说的，只是那小子鸡贼，只敢在没什么人的时候说，但没什么人不代表完全没人，刘策想，只要庆元帝去查问下……
他心里非常冷酷地想着这些事，表情却是一派天真的。
“哼，他父亲难道还有我父皇厉害不成？”他看向庆元帝满心满眼的都是儒沐。
庆元帝被刘策这也的眼神看着，有些心虚，却又觉得内心那早就尘封的热血，隐隐有些上头。
当初，他也不需要靠任何人的，他是靠武力得天下，谁不说他是武神？
在庆元帝全盛的时候，周围的诸国，齐、楚、吴、卫都纷纷来朝，和汉国建立了友好的邦交。
而如今，他犹如一头年迈的狮子，只能靠着别的年轻的狮子来震慑周围虎视眈眈的敌人，而又恐惧着这些年轻的狮子有一天会将他从王位上赶下来，取而代之，这些年轻的狮子，有的是他器重的大臣，有的甚至是他亲生的儿子。
他继喜欢用他们，却又忌讳着他们，这其中的平衡稍不留神，就会被打破造成不可挽回的祸事。
比如如今，他就不得不给小国舅家一个交代。
而牺牲的。
庆元帝看着刘策，眼底慢慢变得决绝。
“策儿，你是父皇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从小就是。”他的语气里多有温暖，也是有些感情的，但刘策心里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在等他后面的但是。
“但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做错了事情，必须要有人出来接受惩罚。”庆元帝又是厉声道。
刘策不解地道：“我做错了事情，自然我自己承担，父皇，其他人都是无辜的呀。”
“怎么无辜了？那王太监若是不上前说话，怎么会惹起你们的争斗？”
“他只是知道我喜欢芷兰，所以过去说两句好话，父皇，王太监从小带我到大，我不能没有他！”刘策刚刚都没露出害怕的深情，此刻却是惊慌失措地扯住了庆元帝的龙袍。
“那就怪如意，她是你的大丫头，却喝酒醉倒，没能出面阻止你。”
庆元帝又道。
“父皇，自从有了如意，儿子府邸里的越过越好了，父皇，我有时候看到如意有一种看到母后的感觉，刚刚儿子来的时候，如意还说不许我和父皇发脾气，还说父皇是儿子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要信任父皇，热爱父皇，相信父皇。”
庆元帝闻言，心里一阵舒服，眼底的杀意肉眼可见地少了几分：“她真的这么说的？”
“嗯，那个蝈蝈父皇不是很喜欢吗？也是如意的主意，如意说，有这个好兆头，今年父皇肯定可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庆元帝忽然歇斯底里的大笑，刘策微微垂头，似乎很担忧的模样，却是眼底却是一片冷然。
庆元帝笑完后，说了一句杀气腾腾的话：“那我就给她一封旨意。”
说完，他回到案几上，顺手写了几个字，丢给刘策：“给如意吧，她可认字？”
刘策低头，看到庆元帝给如意的圣旨后，也是心里一惊。
圣旨上竟然写着，若是如意的这句万国来朝今年应验，那么庆元帝会给她找一个一品大员的府邸，让她当那家的女儿，如此一来，等如意两年后及笄，就能一飞冲天，以官员的嫡女身份，嫁得一个好人家，但若是没有应验，那如意就是蓄意魅上……
“如没有魅上，那朕也不杀她，只是拔了她的舌头，如何啊？”庆元帝阴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刘策死死捏着那份圣旨，垂眸轻轻说了一句道：“拔舌头，很痛的吧？”
庆元帝却冷笑道：“也不是很痛，她受得了的。”
刘策苦着脸似乎想说什么，但庆元帝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挥手让人将刘策拖了出去。
依旧是恭王府的马车，宫里的太监恭恭敬敬亲自将刘策送回王府。
等马车刚刚到，忽然有人掀开帘子，就露出如意有些开心的大眼睛：“王爷，您回来了？”
刘策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为了他的大计，和在乎的人，他送出了如意。
其实那边王威身边的副将就是他的人，从传回来报告来看，不到三个月就会有捷报，那是副将的军功，和已经被打废了的王威没有半分关系，所以这一仗也只准胜不准败。
但他依然有些不忍看如意那带笑的眼睛。
因为他在周围至亲的人里，做出了选择。
不舍得王太监，也不忍让王芷兰嫁给小国舅那种人渣，就算芷兰不嫁自己，也不能嫁入国舅府，到底是自己从小呵护的姑娘，刘策虽然失望却还是要照应着。
所以就只能舍弃如意了。
想到这里，他认真看着如意。
他还不知道，未来，就因为他今天的这个取舍和判断，让未来的感情路有多么坎坷，甚至一度绝望。
此时，他还是心怀镇定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如意疑惑地和刘策对视，今天刘策去了这么久，她是担心的。毕竟仿佛自己一手带着的孩子一样。如今见他平安，表情却充满疲惫，如意于是伸出雪嫩的小手：“没事吧？皇上打你了？”
刘策恹恹地摇摇头，不让如意扶着，而是自己从马车里跳下来，结果双腿一软，竟然朝着如意扑去。
两个人意外地摔在了一起，刘策的唇忽然触碰到一抹柔软和润泽。
他楞了下，眼底看去时如意飞快扭开的小脸。
呼啦一声，他的脸上再次滚烫。
忙飞快地爬起来，又伸手将如意从地上拉起来，沉声道：“如意，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只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如意也不太想看到他，自己刚刚是被强吻了？被刘策这个小屁孩！
她拍拍手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完，在前面带路，两个人虽然都有些尴尬，但真的没太往别处想，只是不知道远处王家派来的人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回去又会怎么和王芷兰以及王夫人学舌。
如意让刘策进来后，张罗着给他沐浴更衣，刚刚她扒开他的衣服看了眼，里面的亵衣全部被冷汗侵透了。
得立刻泡热水澡，然后喝浓浓的姜汤。
但刘策却叫住她，将庆元帝的圣旨给她，刘策很不想说话，但他必须要说：“如意对不起。”
说完，他静静看着如意，因为是傻子，他不能安慰她更不能告诉她不会有事，一切他都安排好了，就算真的没有胜仗，他也会有办法让她安然离开，甚至可以给她一笔不菲的银钱，让他们一家改名换姓的去别的地方，圆刘老根的酒楼梦。
一切都安排妥当，他却不能说。刘策只能告诉自己说，你对她够好了，没必要歉疚。
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说：“如意你别担心，会打胜仗的，对不起，我没能劝住父皇，要不？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情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如意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太聪明了，其实知道庆元帝会给刘策选择，所以这就是刘策选择的结果？
其实已经和好了，如果是自己也会答应，自己和刘策显然是还不算那么亲近，其他的人都是陪着他很多年的忠臣，或者是白月光。
自己不过是照顾了他不到一年的小丫头。
而刘策对于自己也是。
但是，或许也就到这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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