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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九年前，石榴带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回来，后来没多久一家刺青店就接待了这对姐妹，她们要洗掉后背的刺青。”
江轩急切的看着柴琦蕾，“什么刺青？”
柴琦蕾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石榴后背也有相同的刺青吗？”
“石榴？”江轩疑惑的摇头。
“石榴背后刺的是016。”
江轩瞳孔急缩，石榴，16，祁零，70，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柴琦蕾适时地递给她一杯水，江轩仰头喝光，终于觉得气息重新顺畅了起来，“还有什么？”
“兰心兰慧背后分别刺得是001和002，具体谁是1谁是2，就不知道了。”柴琦蕾耸肩，这回她没有让江轩久等，立即接下去说道，“我又查了一下石榴的来历，可惜没什么收获，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样，而且那时候他还没有繁花客之名，完全没有任何他成长的经历。所以我只得查兰心兰慧出现那阵子发生的大事，经过排除，我发现了一点线索。”
说着，柴琦蕾从吧台后面抽出平板电脑，递到江轩面前，上面是一间正在焚烧的房子，之后几乎都是被杀的尸体照片，密密麻麻的排了好多，江轩翻了几遍都看不出名堂，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早在十多年前，有个非常有名的组织，叫做黑羊。黑羊专门培养高端杀手，是当时佣金最高的组织，若非黑羊的杀手数量很少，它完全有实力成为混合区的第一杀手组织。”
“杀手？”江轩想到祁零的习惯，隐隐猜到了什么。
“后来，某一天，黑羊的高层管理全部在同一天死在不同的地方，于是风头一时的黑羊就这么消失了。”柴琦蕾耸肩，“黑羊的行事隐秘，完全没有人知道他们培养的杀手是什么来历，杀手一旦失手，会被他们的善后人员处死，所以从来没有抓住活口，但是呢……尸体有。”柴琦蕾接过江轩的电脑，翻了到了一张照片，推给她，照片上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半个脑袋都碎了，烂肉和脑浆糊了一脸，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样貌，颈骨整个折断了，脑袋不正常的向后耷拉着，几乎扭了一百八十度，都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
江轩的视线越过尸体惨不忍睹的脸，第一时间落在了少女的后背，皮肉扭曲的脊椎附近，后背的正中间，赫然刺着一个蓝色的056三个数字，跟她见过的祁零的刺青一模一样。
江轩瞳孔微缩，终于把一切情报联系到一起了。
他以前原来是杀手，怪不得他总是那么警惕，怪不得他的眼底总是带着戾气，怪不得他很难相信任何人。
“还有个小道消息，是关于黑羊的。”柴琦蕾继续说道，“有传闻说，黑羊买来那些孤儿，自幼培养。一批儿童，不论每个人的实力如何，最后都只留一个。”
“哎？”江轩惊呼。
“是的，那些自幼一起训练的孩子，同吃同住，最后需要自相残杀，只留一个。”柴琦蕾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是两个。”一个声音忽然插入，打断了柴琦蕾的话语。
江轩连忙抬头，看到祁零自楼上走下，一时间，跟柴琦蕾两人都尴尬的不知道作何反应。
祁零却像是没事的人一般，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江轩身边，柴琦蕾多有眼色的孩子啊，立即倒了一杯牛奶给他。
祁零抱着杯子，露出回忆神色，“黑羊会留两个孩子，但执行任务的时候却只派出一个，另个负责善后。这两个人是搭档，也是彼此最需要提防的人。一旦执行任务的人失手，另个就要负责善后，就是小琦说的，处死失败者。”
江轩皱眉，“不会动手的吧，毕竟是搭档啊。”
“不，虽然说是搭档，实际上，两个人都巴不得对方死掉，因为失去搭档之后，活着的那个人就自由了。”
“咦？”江轩跟柴琦蕾齐齐发出惊呼。
“因为是轮流执行任务，所以每个人都会努力让自己在这一轮活下去，谁都说不准下次搭档就死了呢。”祁零无所谓的耸肩，江轩却感觉一股寒气自尾椎升起，尽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抱着一丝侥幸问道，“说自由什么的，其实是组织离间你们的吧？”
祁零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没有，组织信守承诺。”
江轩眼睛有些酸涩，忽然感觉到祁零如此陌生，“你的搭档死了么？”
“嗯。”
江轩有点没有勇气问下去，她怕听到祁零亲手杀死了自己搭档的话语。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好奇心那么重，有些事情，果然不知道更好，她感觉有条看不到的裂缝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她不由得回想起祁零对她见死不救的时候，所以祁零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吗？为了自己他可以放弃任何人的性命，哪怕那人是他的生死搭档。
“我不舒服，先走了。”江轩逃也似的离开，连外套都没带。
柴琦蕾有心阻止，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了空空的走道，江轩要离开，她哪里拦得住。回来去看祁零，他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柴琦蕾有些焦急的提醒他，“江轩姐走了。”
“嗯。”祁零纹丝不动。
柴琦蕾有点生气，“你如果恼我调查你，那有火对我发，江轩姐是你的搭……最亲密的同伴啊。”
“我知道，我也没生气，正因为她是我搭档，所以这些事我不想瞒她，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口。”
柴琦蕾愣了愣，逐渐恢复了冷静，重新走回吧台后面，给祁零杯子续上牛奶，“那你介意继续说么？”
“啊？”祁零疑惑的抬头，柴琦蕾微微一笑，“就是你脱离组织之后的事情，我可以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祁零本不愿多提自己的过往，但是这就像伤口，被捂久了，终究会化为毒脓，成为他绕不过去的心结，这时候竟然有了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犹豫了半晌，最终点点头，“嗯，我离开了组织，漫无目的的流浪了一年多，认识了正在执行任务的石榴。”
“他还组织？”
“还在，他比我小了四岁，是我的下届，我离开了组织之后，他接替了我的位置。”
柴琦蕾在内心忍不住吐槽起来，原来石榴比祁零小这么多，怎么外观看起来石榴比祁零年纪还大，“嗯，然后呢？你们两个合力颠覆了黑羊？”
“不，只有石榴，他才是主角，我只是个懦夫罢了。”祁零苦笑一声。
柴琦蕾眼皮抽了一下，没敢接话，眼角余光看到了一个身影。
祁零毫无所觉，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石榴他敢于反抗，他有明确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愿意拼上一切去追求。而他也做到了，黑羊这样大的组织，也只有他能将其连根拔起，完成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那你呢？”柴琦蕾声音不自然的问，眼睛不停的往一边瞄，也就是祁零陷入回忆，一直垂着头，没看到。
“我？”祁零轻笑一声，声音里掩不住的苦涩和疲惫，“我自始至终不敢去面对组织，只敢在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去看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去悼念死去的同伴……和搭档……”鳄鱼的眼泪，也不过如此吧。
自幼在组织中长大，对组织的恐惧如同刻在骨子里，让他从来不敢升起一丝反抗之心，他看到了无数反抗者的尸体，早就心如死灰，他像鸵鸟般不听不闻不说，仿佛这样的话，一切就与他无关。
失去了搭档之后，祁零以为自己自由了，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只是失去了目标，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那张伪装的面具带的久了，早就失去了自我，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惶惶不可终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条用搭档性命换来的自由。
“你后悔么？”江轩轻声问道，“如果一切重新来过，你会后悔你的决定么？”
祁零丝毫不意外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江轩，“如果重新来过，我大概会死在训练期吧。我一直以为我在努力挣脱我的命运，实际上，我从未有过选择的机会。”他轻轻摸着自己的后背，那里纹着他的过去，他逃不开、忘不掉的，代表着耻辱和血腥的过往，“相比活着将要背负的痛苦，死了没知觉大概会更幸福。”他被命运的齿轮推动，被迫度过的生命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实在厌倦了作为傀儡的日子，除了杀人就是防止自己被杀。
“那我大约也不会活下来了。”江轩耸肩。
祁零笑了，“救你，是我浑浑噩噩的生命里，唯一做的有意义的事情了。”
“那真是我的荣幸。”
两人从都从彼此的瞳孔的看到对方的倒影，祁零看着江轩眼中的自己，那模样令他陌生，与其说是他看中江轩的潜力而救了她，不如说是他被她积极地态度吸引。
江轩跟石榴意外的很像，都拥有让人忍不住聚集在他们身边的气质，他们都活的直白，不会委屈自己，宁可死在命运的碾压之下都绝对不会妥协。
祁零曾经告诉江轩，他的目的是杀尽所有鼎者，这又怎么可能呢？姑且不论鼎者有千千万万，连他最好的朋友石榴都是鼎者，祁零又怎么可能杀他。这样的说法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借口，能够名正言顺留在江轩身边的借口。
江轩一直为了能够强大到站在祁零身边而努力，而祁零又何尝不是？江轩被他吸引，他同时也被江轩吸引。
谢谢你，帮我重新拥有了目标。
谢谢你，帮我重新想起了我原本该有的模样。
“谢谢你。”祁零轻声说道，声音微不可察，只有彼此才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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