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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大敞，他就站在临湖的长廊上，处于风口，初秋的风毫不留情的席卷而来，衣袂飘飞，身上挂着的外衫也摇摇欲坠。
距离他从牢房回来已过去五日，他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眼皮沉重的一旦合上便难以睁开，身上的伤开始结痂，半夜总是会被痒醒，他但凡伸手去摸着厚重的疤痕，它们就好像在揭示着难以言明的过往。
墨羽走过来的时候，他没料到今日江?卿会醒那么早，竟还出了房门。
他走过去，恭敬道，“王爷。”
江?卿轻轻应着，随后便只闻耳畔的风声，过了许久，他又问道，“这几日朝中可送来要处理的奏本？”
墨羽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卿抬眼瞥他，只见他的反应很是奇怪，“怎么？”
墨羽叹了口气道，“最近宫里没送来奏本，皇上说了，摄政王在静思己过期间，不宜处理政事。”说到此处，他便有些愤愤然，“这小皇帝也真是，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
听到最后，江?卿莫名有些想笑，他转身看向墨羽，“你以为你说的是谁，那可是当今皇上，自古以来，能坐上皇位的会是善茬？”
语罢，他独留墨羽一人呆在原处继续愤慨，自己转身走回屋内。
坐在小几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推开窗户，带着抹清亮的风便一股脑灌进屋内，随后墨羽也进了屋。
见江?卿在喝隔夜的茶水，墨羽又制止道，“王爷，您身体刚好，不要喝过夜的茶水。”
江?卿忽然觉得墨羽聒噪得很，于是遣他去书房将棋盘端过来。
湖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四季青，一条石子铺就的小道蜿蜒其中，几个侍女走过小道，绿树掩映中，她们并未注意到湖边小亭里的身影，自顾自说的正兴。
“苏府如今啊，可真是遭殃了。”
“那不是嘛，先是阮府抄家，如今又轮到苏府了，不过苏府眼下也没留下几口人了。”
“是啊，也就苏丞相和苏夫人了。”侍女说完，还兀自叹气，“可惜了苏家二小姐那倾国倾城的相貌了，我本以为皇帝是中意她的，那样的女子迟早要选入后宫，可谁料到如今竟然会与前朝的谋逆勾结一起。”
“是啊，听说皇帝赐了她凌迟。”几个人说着又倒吸一口凉气。
……
“站住。”
路过小亭，不料几个侍女听闻亭中传来的声响，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面面相觑间，竟发现互相也都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几个侍女走进小亭，待见到亭中的男子是摄政王时，她们不免惊讶。
侍女向江?卿行礼后，只听男子冷冷说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侍女们互相张望，以为江?卿在因为她们乱嚼口舌而训斥自己，自然没有人敢出声。
见无人应答，江?卿抬眸扫过她们，“嗯？”
“若是不说，这个月俸禄不用领了，自请去领十杖刑罚。”
闻言，女子们面露惊慌，俸禄领不得就算了，还要受那木笞十杖，就她们这副身子怎受得了。
于是便有一个侍女站了出来，“回禀摄政王，奴婢们方才在说最近洛阳城中发生的事。”
江?卿端起茶壶，薄唇微启，“接着。”
“前几日，皇上派人烧了多宝阁，据说是威猛大将军叛党余孽藏匿在此，之后便有消息传出，苏府二小姐因为与余孽勾结而被官兵抓入牢狱。”
江?卿倒茶的手闻言一偏，茶水泼落，沿着光滑的茶几淋湿男子的外衫。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就是王爷出狱后的第二日吧。”
墨羽端着棋盘去了江?卿房中，见早已没了人影，便又端着棋盘出来寻人，见人坐在小亭中，他又忙不迭地跑过来。
“王爷，不是同您说了吗，身子刚好不能坐在风口上。”他边叨叨着，边准备将棋盘放下，却看见茶几上泼墨似的留下一滩茶水，顺着水纹，他瞥见男子湿了大片的衣衫。
情况不对，墨羽下意识抬眸，便瞧见江?卿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过于渗人，墨羽联想起近日外界的传言，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他将棋盘放在干净的地方后，便垂首立在一侧。
“打算瞒我多久？”
墨羽不敢抬眸，愈发心虚，“王爷不知道是最好的。”
江?卿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就朝墨羽扔了过去，杯子砸中人的腿，随后摔落在地，“砰”的一声，碎片四散。
“你一个人哪来的胆子做这些，还有梁如是？”
闻言，墨羽知晓江?卿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话，只闷声点点头。
“让他来见我。”
……
墨羽派小厮给梁如是传话，说江?卿身体已大致复原。
得知消息，梁如是匆匆处理完内阁的事情后，从皇宫出来便直奔摄政王府。
侍女领着他穿过回廊，临近书房时，梁如是从大敞的窗户向里瞥去，一眼便望见了朝自己看过来的墨羽。
彼时他正挤眉弄眼，梁如是虽是没看懂，但大致也猜到了些。
梁如是方一踏进，就讪笑几声，他坐在江?卿对面，见气氛依旧沉冷，他想缓解一二，便冲江?卿问道，“身体好了？”
江?卿早已换上了昔日的紫袍，闻言，他单手撑额，眼帘垂下，紧盯着棋局，冷冷道，“大学士就不怕我知道此事，又气急攻心？”
梁如是端起装白子的瓮放在自己面前，笑道，“一个人下多没意思，来来来，我陪你手谈一局。”
然而江?卿未接他的话茬，目光冷淡又直接的看向他。
那眼神着实令人不舒服，就好像能直视人内里一般，梁如是放回手中的棋子，这才正色道，“我本也就没想过这事能瞒住你，只不过是想让你安心养伤。”
“养伤？”江?卿挑眉，“是你把‘悼倬’的消息放给搜查的羽林卫长的？”
“不错。”
江?卿冷笑，“既然大学士如此，那不如这摄政王你来做？”
闻言，梁如是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他蹙眉，沉声道，“你如此生气，究竟是因为我越俎代庖，还是因为苏府那丫头？”
江?卿盯着梁如是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滞，很快他敛眸移开视线。
“怎么不出声了？你现在就像被踩中尾巴的狐狸，无言以对！”
江?卿仍是默然，梁如是从座位上弹起，双手叉腰似是气极，“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你都在那丫头身上栽倒多少次了，你还是这般！你这叫什么，这叫无可救药！”
眼瞧着送药的侍女从外面施施然走进，面上带着些许尴尬，梁如是也不再出声，等着人放下汤药离开后，又压低声音道，“我知你没那么容易放下，于是我便替你绝了后路，让你再没头可回。”
“我本就没打算回头，可也不至于到这般境地！”
梁如是闻言冷哼一声，“你哪次不是这么说！我早就说过，你迟早有一天会栽那女子手上，你偏不信！你如此在意她，那她呢，她又怎么对你的？”
“我说过，不会有下次！”
话音落下，二人眸中均闪烁着火光，恨恨然盯着对方，随后又相继沉默。
过了一会，门外有一家丁匆忙跑进，对着二人行礼后，说道，“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有犯人逃狱。”
江?卿抬眸望去，那小厮接着说道，“据说是苏府的那位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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