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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地关上。
声音细小，尽量不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他在门口愣了片刻，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眼底的挣扎没持续多久，很快便成了坚定的神色。
他转身进了另一个卧室。
却迟迟没有伸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再床的一边坐着，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神色里有几分郁郁，又有几分凶狠。
目光里带着一点焦灼，他向着已关闭的门望去。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那厚重的木门，穿过钢筋水泥堆叠出的墙壁，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颜溪。
他看到她，独自一人在被窝里，眉眼纠结着抑郁和委屈，辗转反侧。
他看到她，在被人骚扰的时候，一脸苍白之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忍耐。
他看到她，在流言蜚语里，被推着，被迫不及待的浪打着，一次次站起来，又一次次被更为汹涌的海浪卷走。
她其实已足够坚韧，在这样的时候，却依旧无可奈何。
他不想在等下去了，哪怕一刻。
他也不愿意再继续等待了，哪怕时间上的妥协，可能会带来更完美的解决。
这样的环境多有一天。
舆论里对她的猜测和揣度便会恶劣一天。
他已等不及，要彻底将她解放出来。
客房的窗户关着，门也紧闭，没有一丝新鲜的空气顺着风进来。
窗外，夜色如瀑，寂静无音。
一切都安静着，时间的流逝没有一点痕迹。
除了他越发沸腾而暴躁的心。
他站了起来，到了窗边，拉开了窗户。
凉风瞬间席卷而来，扑在他身上。
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
“喂？”
手机震动的第一下，他便立即反应了过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像是不敢触怒他，又像是，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去后，便再难回头，所以下意识有些怯弱。
人在面对未知的黑暗时，总是恐慌的。
即使知道，未来很大概率是变得更好，心中也总忍不住去担心那个万一。
他已尽了全力，若仍然事与愿违，又能怎么办？
盛居安在听到那边的汇报时，心中生出几分茫然的思绪来。
从前，他从未这样惶恐过。
从来，没什么事能让他担忧至此，也没什么事，能让他不安这么长久的时间。
如今事关她，却总让他放心不下。
他已尽量做得妥帖，却依旧难以彻底安心。
他已用尽全力，去控制自己，不被情绪左右，试图更理智，试图把一切处置得更妥当，却依旧难以相信自己。
这感觉近乎奇妙。
他从前从未体会过，如今不安着，却仍有几分好奇。
“我知道了。”
刘律师的声音很平稳。
即使显而易见，他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冷静。
他低哑的声音里，仍压着别的什么隐忧。
可盛居安没有开口去追问，只装作自己一无所知。
有时候，无知才能无畏。
有时候，担忧太过，小心太过，反而会成为负担。
既然已做了决定，一往无前地去做，便够了。
在看到结果之前，不必去纠结，那只会让自己陷入恐慌之中。
这是他在商场上打拼许多年的经验。
可他从前从未想过，这样的经验，有一天会用来保护一个女人。
这手段其实他已用过许多遍，从前也无往不利。
如今却因为颜溪牵扯其中，让他有些乱了阵脚。
好在，结果仍是好的。
那个视频被公布出去后，比起一脸素色的颜溪，当然是带着精致妆容的柳阑珊更吸引人的眼球。
她身姿凌厉，嘲讽的声音听不真切，咄咄逼人的模样却明显。
再对比颜溪在手术台上，看着病人越发憔悴，而焦急奔走的模样，看着她咬着牙，用体温将刚刚从血库里取出的血液温热，再安排护士输送的样子。
再眼瞎的人，也不难看出，谁才真正是那个“庸医”，谁又是真正担心患者的人。
网络上的舆论风向很快变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盛居安养着的公关团队，终于从几个方案中，挑选出了最为妥帖的。
证据充足，水军到位之后，网络上开始了血洗。
那是一场无声地对抗。
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甚至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幕后者手上的资产。
事件本身的是非曲直，已在舆论的漩涡中心沉浮了许久，再无法说清。
可从那事件里衍生出的事情，却还没有到终结的时候。
并不是所有人，都一直有时间，也一直有兴致，关心着这个事件的发展。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群众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当一个事件猛然爆发的时候，众人或因为新奇，或因为别的什么考量，很容易便把目光转移了过来。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因为许多人，只远远地那么看了一眼，便不再追踪事件的发展，也不再在意，漩涡里被掩藏的真相。
就像现在，即使那段视频已经被公开。
也只是让继续关注着这件事的人，知道了，或许这件事另有隐情，或许这件事情，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可对于更多，已经失去了新奇，把注意力从这里移开的人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提起这个事故，他们只会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医生和患者的纠纷吧”，“现在这些医生啊……真是不负责”。
这些话不过从口中路过，并不走心。
他们并不在乎，这件事情本身是如何。
你若要追问，他也不过一句“到底怎么样，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
可却有人因为这不可知的罪孽，自以为正义，要让人入无间地狱。
有的时候，澄清本身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如何让所有听了那个谣言的人，都听到那事后的澄清，并且，愿意相信。
单薄的真相，总不那么有趣。
甚至，还不如漫天飞舞的谣言，能刺激和渲染情绪，引发广泛的讨论度。
所以即使情况得到了控制，事情也还未结束。
前面的路，依旧漫长，依旧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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