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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直有些犹豫。
这个圈子他从前没有仔细了解过，知之甚少。
一开始，他也并不愿意节外生枝，只是想还颜溪清白。
只是他越是犹豫，网络上的舆论却越来越壮大，甚至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息事宁人，他最初的想法，也是要清算所有的冒犯者。
然而当他真的睁开眼看的时候。
当他血红着眼，让刘律师整理出那些条例的时候。
当他对公关团队的劝说充耳不闻，试图按照自己的方式，寻找最为“妥善”的解决方式的时候。
他却发现，他面对的，远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那些不负责任的网络暴民，确实触犯了法律，可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动用权势，去报警，去追究到底，他也不过就是被教育一下。
什么也不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改变。
网络上的风向依旧不会变。
若他不愿意打草惊蛇，坚持把手中收集的证据放到最后，让法律给出一个公道。
那就必须承受，网络上的舆论越来越尖锐，颜溪被那些莫须有的东西，禁锢着的时间越来越久。
这一次，甚至波及到了现实。
现在是电话恐吓，所以她关了机。
他不敢想象，若他继续等待下去，还会发生什么。
他安排她在新的地方住下，只是以防万一，可这个事故真的即将变成现实的时候，他依旧觉得惊心动魄。
下一次，他们会入侵她的生活吗？
她的照片在网路上广为流传。
他不确定，会有多少自诩正义的人记住了她。
也不确定，会有多少人，在日后她走在街头上的时候，对她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那个医生。”
今日有人会因为莫须有的诋毁，打来电话破口大骂。
来日，会不会又有别的什么原因和变化，让那些人当街指责她？
他不敢赌下去，所以咬着牙做了这个决定。
好在，他赌赢了。
网络上的风向变了。
只是，还远远不够。
“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这么说的时候，旁边站着的刘律师缄默不语。
盛居安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明显看到他脸上的一点错愕。
“怎么？有问题？”
刘律师摇了摇头。
“没有。”
盛居安要追究到底，把造谣生事者都起诉一遍，其实也只是钱的问题。
这对他不算什么问题。
只是——
“我只是觉得，这样并不能让他们受到教训。”
他提醒得隐晦。
诽谤的罪名很难成立，更何况，大多数人，不过是在网络上轻飘飘留言。
留言可以删除，很难取证。
即使成功记录了下来，也会因为情节较轻，没法重判。
“颜医生，我其实觉得……”
刘律师跟了盛居安许多年，如今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也能从他越发严厉凶狠的神色里，看出什么情绪。
可他依旧不得不说。
不然，到时候漫长的时间后，若盛居安发现那些人轻而易举脱罪，就不是现在这样，受几个冷眼的事情了。
盛居安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他便微转过身，去看旁边的颜溪。
颜溪才是这件事情的关节，只要把她说通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他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以尽量通俗的措辞说了一遍。
“这样说，您能明白吗？
颜溪脸上先是有些茫然，似乎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的事情是与她有关的。
等到刘律师点了她的名字，她才后知后觉，发觉原来今日所有的话题，竟然都是围绕着她。
围绕着，如何让她自证清白，又如何教训那些以讹传讹的人。
她心里有些感动。
再看盛居安的时候，唏嘘不已。
她从前只以为他是她的劫难，遇上他之后，她诸事不顺。
如今她的劫难真的到来，竟然是他，在为她保驾护航。
这实在让她感慨。
“明白。”
刘律师的话，她听得很明白。
这件事要解决不难，要真的把之前的郁结都吐出来，尽数退还，却很困难。
毕竟，造成她伤害的，甚至不是她能看到的人。
这段时间，医院没有找过她。
患者家属时不时隔空喊话，却并未试图联系过她。
媒体的渠道或许是被盛居安拦住，她也没受到什么骚扰。
真正让她伤心的，分明都是陌生人。
所谓人言可畏，所谓流言如刀。
最恐怖的并非那刀尖有多么尖锐而锋利，而是她甚至不知道，那刀柄是握在谁的手中。
“其实我也没……”
她想说，其实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
如今网络上，舆论的风向已经变了，因为盛居安的运作，那些疯狂的暴民已经知道，她并非事故的始作俑者。
她如今打开微博的时候，再去看那个话题的时候，不由分说破口大骂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可话只出口一小半，心中却依然涌出一点委屈，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
盛居安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截断了她说的话。
“我没让你去处理他们。”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显得有些倨傲。
目光里有一点不耐烦的神色，仿佛刚刚提起的，是什么不值得他浪费时间的蝼蚁。
“我说的，是这谣言的始作俑者。”
刘律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恍然大悟之间，他又为自己刚刚的揣测有些不安。
“盛总，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他说的，并非那些以讹传讹的人，而是谣言真正的制造者。
例如柳阑珊，例如……那个听不进人劝说的，患者丈夫。
“至于那些人……”
盛居安挑起唇角，笑了一下。
笑意没侵染到声音里，眉眼温柔着，声音却冰凉着。
这两者的结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刘律师下意识停滞了呼吸，而后腰背一挺。
“我明白了。”
他们偏听偏信，易被人利用，自然，也能被他们利用。
他们冲动愚蠢，能成为别人手中刀剑而不自知，自然，也不会察觉到乱局之下，掌舵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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